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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到達時,大胖鯉魚眉頭仍然擰著,服務生拉開包廂門,裡頭的導演和幾個主要演員都已經坐在桌邊上了,還有幾個投資人,正笑著談些什麼。一個女配角默不吭聲,臉色卻的確稱不上好看。
“來晚了,白影帝,”導演率先站起來,笑著打哈哈,“快,白影帝,你見過張總沒?”
白宏禮眉梢微平,淡淡叫了聲,“張總。”
導演笑道:“張總想給咱們的電影追加五千萬投資,宏禮,你看,這事兒可是個天大的好事兒吧?多虧張總,不然咱們拍個電影都緊緊巴巴……”
被稱作張總的富商舉舉杯,“一點小錢,不足掛齒。”
他身畔還坐著個女孩兒,瞧著年齡不大,只有二十出頭,但一身上下行頭花的錢數可不少。後頭的助理眼光毒,看了眼,估摸出了個大概數字,倒把自己下了一跳。
我的個天。
這一身常服,頂的上自己快一年工資了。
“這是我乾女兒,”酒過三巡,張總介紹,“這孩子也有個夢想,就想拍個什麼,念念不忘了挺多年了,看看你們能不能給個機會。”
一旁的女配角臉色更白,垂下了頭。白宏禮也沒了吃的胃口,把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這分明是要帶薪進組,擠掉個位置。拿錢換角色,算的倒挺清楚。
“這有什麼難的?”
導演雖心裡為難,面上卻並不顯,笑呵呵,“令愛這模樣,這氣質,哪裡還需要我們給機會?天生就是演戲的料!”
他拽拽女配角的袖子,示意她表態,“是不是,佩佩?”
原本定下的女配角心裡也明白,只好勉強擠出來個笑,低聲回應:“是,是。”
她也算是個老牌演員了,演技相當不錯,可沒積攢下什麼人氣。所以從小出道,如今還只能在大銀幕上演個配角,這會兒即使被投資商的乾女兒擠掉了角色,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陪著應和。
白宏禮眉頭一蹙,就要開口。小助理眼疾手快,在後頭一個勁兒扯他袖子,壓低聲。
“白哥,別,別!”
就算說又有什麼用?有奶便是娘,一個配角而已,導演也壓根兒不會放在心上。說穿了,白宏禮並不是那個最後拿主意的,他的意見,遠沒那筆錢重要。
“……”
白宏禮只好將已經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仍然憋著火,站起身。
導演問:“宏禮啊,你要離席?”
“嗯。”
白宏禮扔下一個字,隨即頭也不回走出了包廂。
他坐在洗手間馬桶上想這事,皺著眉把自己的存款帳戶翻了一遍,考慮自己投資把這個投資商擠下去的可能性。可之前這樣的事做多了,投資大,他手頭能立馬動用的錢並沒這麼多,倒有絕大部分投給慈善組織去撈海上垃圾了,看了一會兒,反而越看越憋屈。
不如現在去買張彩票?
可錦鯉家族教育他,不要把這份錦鯉的運氣花費在彩票上,會折損氣運。白宏禮從小規規矩矩聽話,雖然知道自己手指頭動動就能成為億萬富翁,但一次也沒打過這個主意,乖乖做著他的小窮魚。
他這會兒有點想打了,手在手機屏幕上按著,猶豫不定,考慮究竟是否要破一回例。
還沒等想出來,手機卻先響了。白宏禮手一滑,差點兒把手機扔馬桶里。
他接通,“嗯。”
電話那端是桓俞,含著笑問:“在幹什麼呢?”
雖然相親不能算完全成功,可也不能算完全失敗。桓俞這人,講義氣又風趣,白宏禮這個嚴肅古板的人,和他在一起,完全不需要絞盡腦汁思考話題。尤其在偶爾撞見了一回桓俞穿女裝後,那種感覺就更親切了,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那條小紅魚。
大胖鯉魚沒好意思解釋清楚,只說:“在工作。”
桓俞反而聽出了什麼,問:“出了什麼事?”
大胖鯉魚盯著自己的膝蓋,穿著皮鞋的兩隻腳丫子挨得緊緊的,放的特別正,坐在馬桶上都坐的一本正經,“沒。”
桓俞的家境,白宏禮其實並不非常清楚。然而想也知道,海中的魚想要上岸生活,之前又不是他們圈子裡的,賺錢顯然並不容易,聽說是做餐飲生意的,爸媽之前都在海外賣煎餅果子,不然當初也不會想著和他們家抱團取個暖。白宏禮冷眼看著,桓俞如今來到這兒,好像還沒找到工作,一天幾回來他這兒打卡,像是個徹徹底底的待業青年。
一個待業青年,何必用這些數字去刺激他。
白影帝貼心的一批。
“好吧,”出乎意料,桓俞也不追問,“那我去接你。”
白影帝應了聲好,把電話掛了,心裡頭還有點悄摸摸的高興。
待會兒見。
可剛從廁所出來,到了包廂門口,就聽見裡頭張總聲音洪亮地笑:“那我這個乾女兒就拜託劉導了。”
“哪裡哪裡!”
“……”
大胖鯉魚剛剛提起來的心情瞬間又啪嘰一聲,摔回了坑裡。
晚餐結束後,桓俞如約在門口等他,開了輛車。
白影帝明白這時期的孩子愛重面子的想法,卻還是禁不住道:“你不用每回都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