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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里倒是笑笑,“當初那些兵還有在世的,之前還湊在一塊兒去烈士陵園了呢。我聽說他們中間有人仍然在找你。”
只是當初司景臉上總是沾著血和灰,並不能完全看清面容,再加上年代久遠,記憶都已模糊不清,那些人看見電視上出現的司景,也不過怔愣一會兒,感嘆:“這娃子和當年那個誰真像。”
哪兒會有人知道這壓根兒就是同一個?
他們找的是個老頭子,誰也不成想還是個年輕人。
司景在白里家中吃了頓飯,雖然自己就是條魚,白里還是張羅著讓人給他做了全魚宴。滿桌子的紅燒魚清蒸魚剁椒魚頭魚肉丸子,司大佬眼睛都不會轉了,還要矜持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好,好!”白里笑道,“我們大魚也是吃小魚的,您就儘管吃……”
他殷勤地給司景頻頻夾菜。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司景也就真下了筷子,一口接著一口的吃魚。吃著吃著,便覺得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在桌子底下碰著自己,他低頭看了眼,一條銀灰的魚尾巴伸過來,在他腳邊晃晃蕩盪,尾巴主人卻渾然不覺,仍然在給他夾魚肉,“您再嘗嘗這個——”
司景盯住那大尾巴,覺得甚是肥美。
他咽了口唾沫,說:“這是你的?”
白里一怔,“什麼?”
司景踢踢底下,目光掩飾不住的熱忱,“看起來肉很多。”
白里:“!”
他大驚,終於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妖氣外泄,已經把尾巴露出來了,趕忙拼命往回縮,一面縮一面乾笑:“不多的不多的,我最近都瘦了……”
其實都是騙貓的,變回原形好大好胖一條。白宏禮的體型就隨他,爺倆兒一樣的肥美。
白里吞咽著口水,隱約明白兒子為什麼在看到司景的時候總有點兒心慌了。
親眼看著司景吃一口菜看一眼他,就好像拿他下菜一樣,哪條魚能不心慌啊……
嚶。
讓魚害怕。
白里的家中還供著佛像。他為司景點了長明燈,在當年人形之後便開始了,幾十年燈不滅。
“保佑恩人如意順遂。”他笑道。
錦鯉精的許願,比別的人許的願更易實現。司景想起自己如今,不由得也一笑,“承你吉言。”
他當年,是個獨來獨往伶仃一人的大佬。
他如今仍舊是大佬,卻不再是一個人了。闞澤、袁方、蛟龍、房淵道、白宏禮……
他還有千萬粉絲。他們都在他身後站著。
司景從未像今日這樣覺得肩頭一松。那一直以來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的仇恨好像終於被從他的肩上卸了下來,他驟然意識到,火也好,戰爭也好,都已經是過去。
他不再是當年被扔了兩回,只能咬著牙扛著刀往前沖的青年;他可以朝前看,大步走向沒有“拋棄”這個字眼的未來了。
他說:“走了。”
白里將他送出去,“您走好。”
四合院的門關上了,司景好像把自己的一部分也關在了裡頭。他再邁步走向車子時,腳步輕鬆,走出了大佬的赫赫威風。
——
《亂雲》開拍的第一天,汪源帶著參演演員設了香案,擺上貢品,燃了三支香。
他們在香前叨叨念,司景在闞澤懷裡頭昏昏欲睡。毛腦袋一點一點,最後終於把頭徹底靠過去,短腿一伸,抵著闞澤胸前的那顆紐扣睡著了。
醒來時,鼻頭上都被咯出了個小小的花印子,像朵小梅花。
看得汪導倒吸了一口氣。
這是可愛的開花了嗎?
闞澤在劇中也有角色。他飾演與司景合力抗敵的一個連長,加上編劇的名頭,有理由一天到晚在劇組待著,正好看著貓崽子。放司景獨自在這兒,貓薄荷草也的確是不放心。
他家貓太嫩了,來來回回的人都想偷偷摸一把。千年老草心眼兒小的跟針尖兒差不多,壓根兒不想讓其他人碰。
要是他只是不讓人碰也還好。只是闞澤不僅不要別人碰,還要在他們面前上演擼貓的一百單八式,摸耳朵揉下巴擼尾巴托肚皮,沒事兒還要使勁兒親一親小jiojio,戳一戳肉墊子,甚至還會猝不及防彈蛋蛋。
每一回被彈,短腿貓就扭著頭望他一眼,一邊挪動著屁股試圖把這倆寶貝球的位置離老變態遠一點,一邊咪嗚抗議著露出小尖牙。
那模樣兒又嬌又橫,看得幾個貓奴簡直要心痒痒死了。
偏生不能擼。
……啊。
這特麼到底是怎樣的人生酷刑啊。
只有演主人的配角在拍戲時能抱他幾把,揣在懷裡托著他來回走,幾乎都因為那手感不想放下。攝像組的鏡頭緊緊跟隨著,拍出來的貓眼睛像是一潭碧青的水,因風皺面。
司景的戲演的相當順利。作為一隻貓,汪導對他其實並沒什麼演技要求,大多數時候,攝像機都更專注於去拍短腿貓的美貌。可縱使如此,司景的走位一次也沒錯過,拍場面眾多的大群戲,幾個群眾演員多多少少還會犯點錯,司景卻總能以正確的速度跑去正確的位置,甚至小腦袋偏的都很有戲。
汪源本身就喜歡敬業的演員,對他的喜愛頓時蹭蹭蹭又往上漲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