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頁
白尋卻像是渾然不覺,又衝著他彎彎眼,天然一派和善,仿佛司景方才所看到的不過是一時眼花而生出的錯覺。
直到頭髮垂下來蓋過了眼帘,白尋才漸漸鬆開嘴角,緊抿著。
他的眼裡飛快閃過了一道幽藍的光。
——
從羅泰落網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八個小時。
一切似乎都在朝明朗的方向發展,羅泰特殊的癖好,對司景的執念,沾染的妖氣……在他家中發覺他格外偏愛狗後,之前的案件便越發好理解了。所有解釋不清楚的點,通通都於他身上尋到了答案。
唯一遺憾的是他至今仍然在沉睡,怎麼也喚不醒,蛟龍縱使想問出點什麼也毫無辦法,乾脆就在一旁一邊嗑瓜子兒一邊看小豬佩奇,等待著。
闞澤沒去看這個小助理,而是徑直開了車,趁著無人,悄無聲息進了另一處被封條貼上的房子。
房門有條縫。他艱難地把原形的一條細細的根塞了進去,勉強從裡頭勾住門把手,使勁兒一轉。
門打開了。
貓薄荷草把根收回來,吹了吹上頭沾染上的灰,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有些嫌棄。
他繞過封條,處理了攝像頭,這才抬起頭,打量著面前這間屋子。
已經幾個月了。房間裡頭落了薄薄的一層灰,所有的家具都被一層白布蒙著,仍舊是當初擺放時的樣子。
這是陳采採住的地方。
無論羅泰究竟是怎麼下手的,都有一條說不通。狗販子與虐狗者的死可以清晰地找到原因,那麼陳采采呢?
她一個當紅的小花,不過是想用些炒作手段,養了個小鬼以求榮華富貴——雖然為人所不齒,但絕沒到需要對她痛下殺手的地步。
更何況還是絲毫不留情面和尊嚴的虐殺。
她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這個妖了?
闞澤總覺得不對。他在房中轉了幾圈,瞧見陳采采的衣服仍舊在床上扔著,那條白色的蕾絲裙子這會兒灰濛濛的,像是她原本準備在出事的那天晚上穿的。
地板上全是各式各樣的鞋,尋出條路甚至有些困難。闞澤沒有破壞現場,腳上還帶著鞋套,蹙著眉把各式各樣的東西都看了一遍。
倒像是個尋常的女生房間。除了化妝品和衣物多了些,並沒什麼特殊的。牆壁上掛滿了陳采采自己的精修照,相框裡的女孩子側面清秀,手中或拿花,或抱書,陽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瞧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
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女孩子其實養著一隻古曼童。
供奉古曼童的香爐藏在床頭櫃裡,還有一個木頭盒子,上頭用黃符紙封得緊緊的。闞澤不看便知道,裡頭是那個古曼童的屍骸。
那個小女孩被陳采采養著,也一直坐在她的肩頭,保佑著她一路順風順水、一炮走紅。
那為什麼死的是陳采采?
無數根枝條躥出來,在房間中翻翻揀揀,搜尋來搜尋去。有一片葉子忽然一顫,闞澤便大步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床下?”
葉子晃了晃,隨即一起用力,床被抬起來了。底下所展現的東西清清楚楚浮現在了闞澤的眼前。
——那是個法陣。
是用動物的血畫的。由於時間過久,血液早已經乾涸,變為了深深浸到地下的深棕色。上頭的塵土被擦過,顯然警方也發現了這處異常,可搜索了半天也得不出結果,只好又將床放回去,把這件事和邪教掛上了鉤。
闞澤自然不會當這是邪教。他蹲下身,意識到這是個召喚陣法。
陣法是有效的。尤其陳采采有了古曼童這種通陰的媒介,召喚成功的可能性便更大。然而,這樣的陣法若是想召出良善之物,那基本不可能;用這種陰邪的法子召喚出來的,大多也是心機叵測的魔物或者不甘心的亡魂。
陳采采召喚出來了什麼?
他盯著這個陣法看了看,忽然間伸了伸手,從角落捻起了一根什麼。
那是一根細細的白毛。它隱藏在灰塵裡頭,若不是妖的眼力好,幾乎要看不見。
闞澤養司景不是一天兩天了,此刻一看便知道,這是貓的毛。他們家大佬春天掉毛掉的猛的時候,滿屋子地板上都是這種細細軟軟的浮毛,輕飄飄浮在空氣里,沾在身上半天拍不掉。
尤其是背上,相當容易掉這種毛。
他微微蹙起眉。
陳采采養了貓?
——還是說。
她召喚出了一隻貓?
這讓闞澤的心猛地一頓,感覺不太好。
他指使著枝條重新將東西移回原位,仍舊毫無痕跡出去,去除對攝像頭的遮擋,替換了中間部分內容。待他急匆匆趕回去時,司景還在浴缸裡頭泡著,把水裡一隻塑料小黃鴨捏的嘎吱作響。
鴨子頭都被他擠扁了,一雙黑豆眼滑稽地歪成了鬥雞眼。貓崽子樂的哈哈大笑,舉高手給他看。
“闞澤,快看它這樣兒!醜死了!”
闞澤哭笑不得,順手揉了把他的頭。司景的毛耳朵被他按趴下了,不悅地重新豎了起來,斜挑著眼看他,“幹嘛呢你?”
這傻貓。
貓薄荷草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強硬地也要往浴缸里擠。出了仇人那出,兩人實際上有好幾天沒燉湯了,司景自己也想的不行,偏偏還要板著臉把他往外推,“邊兒去!……你又不是水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