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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組成了司景的血肉。
司景靠在男人懷裡,模模糊糊地想。
要是真沒辦法,那也沒有可怕的。
有闞澤呢。
他對自己和自己家的人形六神,都有著極強的信心。
——
《出塞》正式殺青後,汪源專門打電話告知了司景,言辭之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進步真的非常大,剪輯出來的效果也很好……這一部片子,一定能成為你的演藝生涯上的里程碑。”
汪源不喜歡妄自菲薄,出色的便是出色的,謙虛只能讓人誤以為你對自己的作品缺乏自信。他說是特別好的片子,那便一定效果非凡,司景抿唇笑笑,回答:“我從您的劇組學到了很多。”
這句話不是客氣。汪源到底是個老牌導演,對鏡頭的把握、對演員的要求,都與司景之前待過的劇組不太一樣。說出來不怕笑話,司景在那些抗日神劇裡頭演龍套,從來也沒有過這種茅塞頓開醍醐灌頂的感覺。
那些劇的錄製總是一遍過,無論合適還是不合適,只要能大致演出個情緒就行——哪兒會像汪源這樣,對所有的角色和鏡頭一個個細摳,甚至有些吹毛求疵,兩秒的鏡頭要來回拍個二十多回,只為了找一個最完美的眼神。
汪源感慨:“你雖然年輕,但挺沉得住氣的,挺好。抽個時間,我把你介紹給其他幾個老朋友認識。”
他報出了幾個名字,要是袁方在這兒,鐵定會立馬叫出聲來。
那些名字,都是華語影視圈裡頭響噹噹的人物。其中幾個的黑幫硬漢電影至今仍舊是各大院線時不時拿出來點映的經典,也有靠文藝片獲獎的,靠賣座的商業片出名的……
類型多,人又全,是圈中人擠破了腦袋也想往裡頭進的圈子。
汪源說要介紹,多少也有幫司景的意思。燈光組副導演那樣給司景臉色看,他心裡還隱隱覺著有些對不住,尤其是司景的表現,實在是與那位副導演所想像的相差甚遠,簡直雲泥之別,這就更讓人含了歉疚。
那麼努力還要因為年齡而被人輕視,這不太公平。
汪源有了補償他的想法,便想真的帶他一帶,“但你雖然有靈氣,也肯努力,卻仍然有點差距。這差距是因為你並不是科班出身,沒怎麼學過,要是真想走遠,你還得再好好學一學——你願意嗎?”
司景回答的毫不猶豫:“當然。”
汪源很欣慰。
“那就好,我給你介紹個老師,你沒事過去聽聽課……”
他把名字說了,又叮囑幾句,便掛斷了電話。這事關乎行程,工作室自然得知曉,沒一會兒,袁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那頭的經紀人好像屏住了呼吸,聲音都是繃著的:“是那個老師的課?真是那個老師的課?”
司景還沒懂。
“那老師怎麼了?”
“那個商老師可厲害了!”袁方簡直要手舞足蹈,“你以為是有錢就能上的嗎?……那地方,還真不是平常人能進得去的……哎呀呀,真是好……”
他連說了許多個好,美的簡直插上個翅膀就能上天,“你等著,我得和房淵道好好說道說道!看我們家司景這發展速度,這前程!”
正兒八經的前程似錦!
司景提醒:“房淵道和我們是一個工作室的。”
早不是對家了。
袁方這才想起,連拍自己腦袋,“對了。”
他都忘了。這兩年來養成了習慣,一有好事就下意識要買個通稿跟房淵道好好炫耀炫耀,也讓對家看看自己家究竟有多牛逼;結果現在對家變自家了,都半年多了也還是不習慣。
習慣著實是個可怕的東西,袁方在剛開始加入闞澤工作室的三個月,甚至忍不住每天都要刷一刷對方的黑博。他用的一向是司景經紀人的官方帳號,還好沒有手滑點過贊,否則就是大事了。
與老師和其他導演見面的地方約在了家清靜的飯館。汪源也到了場,言語之中對司景讚譽頗高。
中途司景去了趟洗手間,遠遠的卻聽見了隔壁包廂的吵鬧聲,在這飯館裡格外刺耳。
“一杯情,二杯意,三杯才是好兄弟;一杯乾,二杯敬,三杯喝出真感情……”
“一兩二兩漱漱口,三兩四兩不算酒。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一杯金,二杯銀,三杯喝個聚寶盆……來來來,這可是王總給你倒的酒,這你要不喝,不是不給他面子麼?”
司景眉頭皺了皺,跨開步子。他不善喝酒,也尤其厭惡這種硬生生灌人的酒桌,誰知走到門口,卻和裡頭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酒味兒很濃重。中年男人挺著凸出來的肚子,頂著已經變成了地中海的頭髮,兀自伸手去摸身旁人的脖頸。旁邊的年輕人上頭只罩了件寬大的T恤,這會兒駕著中年男人,神情也不太好看。
手又往T恤里探了幾分,他低聲說:“王總……”
“怎麼了?”王總還在咋著嘴回味,“小林啊,待會兒再喝點——啊,喝點兒……”
他猛地抬頭看見司景,倒是一怔。
司景也認出他來了,腳步停下,眉頭高高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