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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錄製的地點仍舊在農村,當年曾經是浴血廝殺的戰場。如今那些血和骨都被掩埋了,立起的是整整齊齊的小洋房,連普通的磚頭房幾乎都完全銷聲匿跡。
幾個人乘坐大巴車穿過山路趕往村里,白宏禮的座位就被安排在司景旁邊,一路上顫的像個電動篩子。
司景毫無察覺,只在悄悄咽唾沫。
外頭天氣不怎麼好,越來越冷,這會兒大巴車窗戶都關的嚴嚴實實,半道縫都沒有。
這麼一來,那股味道就更濃了。
簡直像是伊甸園裡沉甸甸的禁果,吸引著、逼迫著他去採摘。
司景帶了兩層口罩,說話都瓮聲瓮氣:“還有多遠?”
他是真的快支撐不下去了,艱難地把嘴張開道縫喘氣。
“沒多久了,”前頭的司機是當地人,樂呵呵說,“再開個七八分鐘就到了。”
白影帝目不斜視,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一眼都不敢朝旁邊人不時滾動的喉結上看。
咽這麼快,該不會是餓了吧?
他不安地動了動身子,伸出手試探性摸了把,確定沒有冒出魚尾巴。
大巴車最終停在了村里小學前。無數學生鬧嚷嚷地湧上來,低頭望去時,全是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陳采采抱完這個抱那個,臉上掛滿親切的笑,司景抬頭看了眼她,並沒有吭聲,只沉默著往中間站了。
學校的院子中間有個雕塑,雕的是個挺立的人,五官模糊,看不清臉。他的手裡握著刀,把一群人護在身後,像是護著幼崽的母獸。
“這是當時戰爭里的英雄,”被請來上節目的老人解釋,“咱們這村子,當年也是戰爭里轟炸的重點區域。那時候,都沒人把我們當人看的……死的死,殺的殺,村裡頭的年輕人都去當兵了,剩下一群人,根本沒法過。”
他從腰間抽出旱菸管,啪嗒啪嗒吸了兩口。
“這也是聽我爹說的,還好有個英雄,本事挺大,救了不少人。他把村裡頭剩下點人都領導起來,硬生生把兩個連的敵人給趕走了!兩個連啊!”
沒兵器沒人力的,那得是多大的本事!
幾個嘉賓都靜默著聽他講,司景卻伸展著長腿,目光放遠,落在遠處鬱鬱蔥蔥的一片綠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采采問:“這個英雄叫什麼?”
老人揮手。
“沒名字,沒名字。”
“他也沒受什麼嘉獎?”
“上哪兒受去,”老人噫吁長嘆,“人直接走啦……走啦。如今這麼多年,記得的人也越來越少啦,可總該有人記得他。”
所以他們立了個雕像,就放在這學校的中央。當學校里的孩子到了學齡開始上學時,總有老師指著教導他們,腳下踩著的這片土地經過什麼,所享受的這樣和平的日子又是犧牲了什麼。
這是生動的第一課。
第二期綜藝的主題是銘記歷史,關注未來。幾個嘉賓都被分派到了學校里去給小學生上課,陳采採去教語文,闞澤負責自然和物理,白宏禮承擔了數學。
問到司景擅長什麼時,司景略一沉思。
“體育吧。”
“……”
於是他被派去和一群小學生老鷹捉小雞,司景穿了件寬鬆的明黃色衛衣,扎在小學生堆里,笑得樓上都聽的一清二楚。孩子笑呵呵往他身上撲,想是看出了這個司老師實際上脾氣好,誰也不怕他,跟在他後頭就像是一群小蘿蔔頭。
司景左手臂掛著一個,右手臂也掛著一個,教他們學摔跤。
“你要這樣——”
他猛地伸腿一絆,男孩就倒下去,被他扶住了,“明白了?”
村裡頭不少孩子也是胡打海摔慣了的,哪裡肯服輸,“再來!”
來一個倒一個,司老師百戰百勝,就沒有他撂不趴下的人。
下課時間到,學校的其他老師同學也過來興致勃勃圍觀。幾個男老師捋起袖子,不相信司景這樣看起來根本不壯實的小身板實際上這麼強,搓搓手,“來試試。”
沒幾分鐘,躺下的人又多了幾個。
司大佬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一塊兒脹成了氣球,呼的一下上天了。
“誰來也不怕,”他說,“還沒有我怕的人。誰要能讓我輸了,我能管他叫爸爸。”
小學生們崇拜地望著他,就好像望著奧特曼。
“哇……”
司景在這種齊刷刷的哇聲中感覺到了極致的滿足,尾巴都快翹了起來。
後頭卻倏忽有人出了聲,“我來。”
闞澤眉眼噙著笑意,將外頭的大衣脫了,裡頭只是薄薄的襯衫,把他寬肩窄腰的好身形勾勒的格外清楚,“我來試試。”
“……”
司大佬一瞧見他,立馬連蹦帶跳去VJ那裡拿回口罩,重新嚴嚴實實帶臉上。他摸摸口罩,跟有了生命罩似的,稍微有了點底氣,“你來試什麼?”
闞澤鬆開袖扣,小臂也露了出來。那臂膀很結實,線條流暢,並不是健身房刻意造出來的產物,更像是長年累月的運動自然而然形成的,他擰擰手,淡淡吐出兩個字,“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