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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了。羅泰好像看到了點不同的顏色從對面人的瞳孔里閃過,然而下一秒眨眨眼再看時,仍舊是尋常的深棕色眸子。白尋說:“別喝了,小心喝醉了。”
“這一點怎麼會醉?”羅助理說,仍舊往杯子中倒酒,卻忽然聽到手機響起來,他接通,“哦,嗯……劉哥,我在這邊兒大排檔這兒呢,什麼?你在我家門口?”
他顯然沒懂。
“你去我家門口乾什麼?”
電話那端的人不知說了什麼,羅助理答應兩句,茫然地站起身。他與同事道:“劉哥讓我現在回去。”
“嗯,”白尋說,“那你就去吧。”
羅泰拍拍他肩,自己起身,伸手打了輛出租。走出兩步,他忽然又鬼使神差回頭看了眼,只看到白尋坐在大排檔昏黃的燈光下頭,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他好像笑了笑。
羅泰隱隱看見了,心裡忽然間一激靈。
家門口有不少人在等著他。除了工作室的幾個人,還有幾位不認識的,都站在602門口。見他來了,其中一人沉聲道:“開門,讓我們先進去。”
進去做什麼?
羅助理一頭霧水,卻還是將門打開了。門前的人湧進去,打量著這套簡單的兩室一廳。
房子裝修簡約,不過是些正常家電,沒什麼特殊的。
工作室的人轉了一圈,到了臥室門口。
“臥室門也打開。”
“打開……”
羅泰越發不明白,可這些人都是給他布置工作的,他硬著頭皮把門推開,心中還有些詫異。
“這……”
他想問,這屋裡有什麼嗎,卻忽然聽見一聲驚異的吸氣聲。
羅泰扭過頭,自己也驚了驚,隨即從頭到腳都被一陣刺骨的寒意淹沒了。
——全是司景。
無數個司景在牆上貼著,在相框中鑲嵌著,在桌面上擺放著……他們的臉無比清晰,一張張面朝過來,像是把他一把拖入了陰沉幽暗的深海。
頭腦被重重地捶打著,旁邊人滿含驚憤的質問都沒入他的耳朵。恍惚之間,他卻好像又看見了那張微微笑起來的臉。
白尋笑得很秀氣,眼睛裡卻好像一下子閃過了點不同的顏色。
“別喝了。”
他聽到那聲音這麼對他說,從未如此令他頭皮發麻過。無數電流從天靈蓋瘋狂地向下涌著,亂七八糟地串著,串成他看不明、捉摸不透的線。那線不知是何時將他捆住了,堵住了他的嘴,毫無聲息地將他向下拖去。
“——小心喝醉啊。”
——
司景從浴室中出來時,仍舊沒什麼生氣。他的捲髮濕透了,打著捲兒垂下來,興許是又遇見了敵人的緣故,連睡也睡得不安穩,手指始終拽著男人的衣角。闞澤側躺在他身側,一遍遍輕拍他的脊背,等到呼吸徹底平穩了,這才下床打電話。
與他通話的是蛟龍。闞澤關上臥室的門,靠在窗邊。
“見到了?”
“見到了。”蛟龍聲音沉沉,“身上的確有妖氣,是我們之前察覺到的氣味——但這妖氣很淡,並不能確定。”
闞澤嗯了聲,那頭的蛟龍補充道:“十有八九了。”
他想起方才看到的畫面,仍舊有些不適。
“他的屋子裡,貼的全都是司景的照片——這樣的人,怎麼能到司景身旁當……當……”
他猛地卡了殼,身旁的狐狸精小聲提醒道:“當助理。”
“當助理!”蛟龍老父親總算接上了,滿心憤怒,“你們是怎麼把的關?”
不止照片,從羅泰的口袋裡也搜出了一個小小的隱形攝像機。打開來,裡頭也全是司景,司景吃飯的模樣,走路的模樣,靠在車背上閉著眼短時間休息的模樣,從車上邁開腿的模樣……那些照片,看得工作室的人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嚷嚷著要馬上報警。
狐狸八面玲瓏,自然不會讓他們報警。他開酒館,有自己的人脈,兩三下便拜託了人,將這事兒攬了過來——畢竟可能是殺了不少人的妖,怎麼能放在凡人的警局裡看管?
妖族得牢牢握在手裡才安心。
他還有些隱憂,避開話筒,輕聲與蛟龍道:“這些事和闞先生說,合適嗎?”
蛟龍懵然未懂,“為什麼不合適?”
狐狸說:“畢竟是咱們族內的事……”
他意思相當明顯,闞澤雖然算是家屬,可到底不是妖。這麼摻和進來,顯然不妥當。
蛟龍卻全然沒理解他話里的含義。頭一回來這兒見司景的時候,就是闞澤給他開的窗,那時候他可看的清清楚楚的,闞澤袖子裡分明探出來了細細的莖條,一把把窗戶給拉開的。
這顯然也是個妖,還分什麼族內不族內?
難不成這事兒還只允許狐狸族管了?準備搞一家獨大?
他揮揮手,說:“合適,合適。”
兩人雞同鴨講,都覺得對方的話說的有很大毛病。
心裡想的什麼呢這都是?
羅泰暈了過去,暫時無法醒來。妖族派了好幾個妖看管著,蛟龍問:“司景不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