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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衣男子的舉止氣度來看,明顯是後者。
“不知道閣下姓名?”舒樓坐在了白衣男子的對面,問出這話以後,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顯然是不知道舒樓已經忘記了上輩子的事情。
“是不記得我了,還是仍然在怨恨我?”眉頭微皺,來人面上流露出幾分愁緒來。
聽這語氣,估摸著上輩子相識的程度還不淺。
舒樓沒有直接告訴對方他忘記了上輩子一切的事情,只是拿起了面前的玉佩放在掌心撫觸起來,對方說這是他的玉佩,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記憶消失的緣故,連這樣的舊物摸起來都沒有太多的感覺。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怎麼反倒是問起我來了?”舒樓笑了笑,把手裡的玉佩又放回到了原處。
這一切都讓白衣男子看在眼裡,眼中閃過一絲暗色,男子口中吐出兩個字來:“秦風。”
“原來是風宗的創始人風神。”人沒有見過,幾個和自己並列的神仙名字舒樓還是知道的,他笑道,“難怪閣下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記得你之前也這麼調侃過我。”大概是找到了一些熟悉的回憶,秦風面上終於露出了一些發自內心的溫和笑容。
舒樓記得墨風華和他說過,秦風在當年也是屬於支持他的眾神之一,可惜被花神攪局,導致後來秦風沒有趕上七夜和幾個魔的對戰。
只是當時墨風華提起秦風這個人的時候,神色間帶了一些鄙夷的樣子,他記得墨風華當時說過這樣的一句話“秦風是個溫和的人,可這樣的溫和,有時候卻不一定是好事。”。
“上輩子的事情我都忘記了,現在才告訴你,你不會生氣吧?”舒樓選擇坦白,他大概知道為什麼秦風會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了。
要找到墨風華和舒樓其實不容易,大約秦風也是花費了些力氣和時間的,對方只是來找他敘舊和道歉的?
或許也沒有那麼簡單。
……
……
“都……忘了嗎?”果然之前不知道此事,秦風在聽到舒樓親口說出這件事之後驀地就睜大了眼睛,久久注視著舒樓都沒有回過神來。
舒樓也不去說什麼,自己喝著酒,就任由秦風獨自驚愣了好一會兒。
“難怪你對我的態度會那麼陌生,那墨風華呢,你連他也忘了?”畢竟不是平常人,秦風在最初的驚愣之後很快就恢復了之前的冷靜模樣,也提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火宗和風宗當年是跟著墨風華一起叛變的,火宗其實是墨風華自己弄出來的,跟著墨風華走也是情理之中,那風宗呢?這裡面就有秦風的關係了。
大概是因為覺得虧欠了七夜,秦風對於墨風華在凡間對風宗所做的一切並沒有插手,而這也是墨風華之前就提到過的。
“不,我沒有把他忘記。”至少在夢裡,他的潛意識裡,舒樓是清清楚楚地夢見過墨風華的。
僅僅是徒弟那麼簡單嗎?或許也不盡然。
聽舒樓這麼一講,秦風的眼神略微黯淡了下來,聲音也低沉了不少:“你記得他,倒是把我們都給忘記了。”
“怎麼會不記得呢?呵呵,我們上輩子應該也算是老朋友了,不如聊一聊,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單純找我敘舊嗎?”舒樓開門見山的說道。
抬頭看著舒樓好一會兒,秦風才開了口:“墨風華奪取了一個神的神格。”
面前的七夜,和他記憶里的其實並沒有改變太多,即使說話的方式不一樣了,可給人的感覺還是那樣溫和柔軟又帶著強烈的距離感。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願意讓墨風華親近你,是因為他為了你肯放棄一切嗎?可他終究是個凡人。”
“因為一個凡人剝奪了一個神的神格,你是來制裁他的?”舒樓沒理會對方後面說的話,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風的第一句話上。
“他是個凡人,做出這種舉動已是逆天。”
“那你想要做什麼,殺了他,禁錮他一輩子,還是把神格重新奪取回去?”舒樓指了指自己,“花神的神格在我這裡,你要拿回去嗎?”
“你本來就是神,神格在你身上又有誰會拿走,可當日動手的人是墨風華,知道你愛護他,我又怎麼會殺了他,只需要廢除他的一身武功便是。”秦風的語氣聽起來極為輕巧,好像他們談論的不是廢掉一個苦練一生的修為,而是碾死一隻螞蟻而已。
舒樓把面前的玉佩拿起來丟了過去,秦風忙接住,不解地望著男人。
“我知道他是你的徒弟,但這是唯一的辦法,有你在,縱然他重新修煉也不過百年的事情,七夜,你是神。”
男人嘴角扯出一絲笑來:“他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若是還要為此而受傷,那我就真的是辜負了他對我的一番情誼,你為花神而來,那我當年為花神所害,又要找誰去?你走吧,不管是你還是其他什麼人,若是想動風華一根頭髮,就先從我身上跨過去再說。”
墨染經年 第六十一章 墨染經年(完)
對面的男人已經卸去了偽裝,和記憶里幾乎一模一樣沒有改變過的面容,卻說出了他們相識千百年來從未說過的話。
秦風望著面前的七夜,對方沉靜的面容下依然和當初一樣讓人看不清這個人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麼,只是剛剛那番話,卻在秦風心中激起不小的波瀾。
“雖然知道你向來喜歡護著徒弟,但是……你竟願意為他和我為敵嗎?”秦風說道。
作為一個凌駕眾生之上的存在,七夜當年收了一個凡人的徒弟,甚至還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這在當時的他看來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若是沒有風華就沒有此刻坐在這裡的我,若是沒有此刻坐在這裡的我,你覺得你現在會和誰說著話呢?”舒樓搖了搖頭,“如果我們曾經是朋友,那就麻煩你代我向那些想要除掉我徒弟的人說一聲,傷了墨風華就是和我為敵。”
“七夜,你知道我們對你一直有所虧欠,又怎麼會和你為敵,只是墨風華他傷了一個神,不是一個人或者一隻螞蟻,這件事情總要有個交代。”
秦風這話倒是讓舒樓忍不住笑了起來:“神很特殊嗎?所謂的神不也是一群自視甚高,自以為超脫了生死輪迴的傢伙,可當年的我死了,花神也差一點死了,說到底神和人和螞蟻都不過是眾生之一罷了,哪裡來得那麼多優越感?”
不想繼續和對方說下去了,舒樓烙下狠話來:“花神的事情沒什麼交代,她當年存心陷害於我,而今不過是天理循環報應不慡,莫說是把墨風華關起來或者廢掉修為,就算是碰他一根頭髮我也不答應。”
眼皮一抬,雖然是面容沉靜,但話語間不乏威嚴:“還是那句話,要動墨風華,先問我答應不答應。”
“七夜,我……”
“我是舒樓。”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張了張嘴,秦風竟是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但他也沒有就此離開,眼裡凝出幾分冰冷狠絕來:“當真如此?”
四字落下,舒樓就驀地感覺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陣陣威壓,他笑著迎了過去,手中酒杯輕輕擱在了桌上,杯底接觸木桌的一剎那一股無形的神威亦是擴散開來。
時光好似凝滯了下來,空氣沒有一絲流動,兩個曾經相識如今陌路的人在互相對視的目光里彼此試控,只是對於舒樓而言,他並不需要去試探什麼,而是讓對方明白,他說的那些話都不是什麼空話。
每一個字,都是實實在在的。
彼此的試探很快演變成神識之間的變戰,剝離開軀體直接刺入對方最為脆弱的神識之海,狂風在海面上吹起陣陣驚天波濤,胸口微微有些難受,舒樓也不甘示弱地回擊。
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短暫的幾分鐘,但對於兩個不容於凡間的神來講已是變戰多時,軀體與軀體之間的兵刃交戰能夠摧毀的不過是可以再次塑造的肉身,但直接在神識之間交戰,結果就可能讓二者之一甚至兩個人同時神形俱滅。
……
……
面以漸漸變得慘敗起來,秦風率先退了一步,舒樓也隨之收斂了下來。
張口第一句,秦風就是這樣說道:“你真是瘋了!”
秦風略顯憔悴面容慘白,早已經沒了最初來時的瀟灑脫俗,不過對面的舒樓也沒有多好看,同樣狼狽得不成樣子。
短短几分鐘對他們來講已經是如同大戰了數月一般幾乎壓垮了精神,疲倦就像是奔騰的海浪一樣呼嘯著奔跑而來。
“你不也是瘋了?”嘴唇發白的舒樓笑著拿起酒杯小呷了一口,平靜的外表下只有他和秦風知道,神識之海就跟遭遇了超級風暴一樣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