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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想現在和你比試一下呢？”陸穹衣向前一步，手中的劍脫殼而出。
我偷偷扯扯哥哥的衣袖，哀求道：“哥，別比了。”
陸穹衣說過他是江湖中最厲害的人，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我好怕，怕失去剛剛找到的哥哥。
他雙眉微蹙，看看陸穹衣又低頭看看我。
“我不會傷他，點到為止。”我似乎在他眼裡看到明顯的傷痛。
說罷，他拔出有點生鏽的鐵劍向前邁出一步，正好與陸穹衣面對面站在懸崖邊……
我不懂武功，更看不懂劍法，我只知道這場比斗並不血腥，和我記憶中那場廝殺完全不一樣。
與其說這是一場比武，不如說他們在舞劍，交錯的身形，幻妙的步伐配合得天衣無fèng，美輪美奐。
交手中，陸穹衣揮動著他璀璨的寶劍，飄逸的身姿帶著飛揚的自信，仿佛不必拼力爭取，勝利也永遠都是他的。而哥哥的感覺與他完全不同，他每刺出一劍必是全神貫注，傾盡全力，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都讓我想起他最常說的一句話：要達到目的就一定要付出代價，要成功就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我暗暗看向身邊觀戰的人，他們絕對沒有看舞劍的輕鬆愜意，當然也沒有緊張和恐懼，只是每個人都驚訝地瞪大眼睛，指指點點，就連文律都驚得長大嘴而不自知……
發現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我才看向哥哥和陸穹衣，陸穹衣的一縷頭髮從他肩膀滑落……
而哥哥的鐵劍在陸穹衣頸側驟然停頓。
陸穹衣平靜地站著，臉上沒有一絲挫敗的卑微，有的僅僅是不解：“你怎麼會陸家的劍法？”
“我使的不是陸家的劍法。”
“但你一定會，否則你不可能招招克制我。”
哥哥沒有回答，在眾人的唏噓聲中，取下我肩上的包袱，摟緊我的肩道：“小塵，我們走。”
“等等！”陸穹衣在我們背後大聲問道：“陸琳苒是你什麼人？”
哥哥舉步向前走，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說話。
我知道他不是刻意隱瞞什麼，他是不願有人知道我們的身份，不想被那些黑衣人知道他還活著。
陸穹衣身形一晃，擋在我們身前道：“祖父這些年一直惦念著琳姨，如果你能見到她，請你轉告她：近來祖父身體越來越差，很想再看她一眼……”
哥哥指尖猛然縮緊，牽著我手的力道幾乎捏碎我的手骨：“我不認識。”
陸穹衣嘆息一聲，又道：“那明日午時，我在笑雅閣等你，你不會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吧？”
“我沒空！”哥哥冷冷道。
“哥，要是沒有陸大哥……我這輩子可能都找不到你。”我揚起頭看著哥哥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暗中扯扯他的袖口：“你該請陸大哥吃頓飯的。”
“好，明日我做東，笑雅閣見。”
他答應得特別痛快，我和陸穹衣都沒跟上他突兀的轉變，茫然無措對望彼此，沒猜透他的心思。
而哥哥淡淡看了我們一眼，以極快的速度拉著我下山，快到我都沒有機會和陸穹衣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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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落山時，哥哥帶我走進一間客棧。
剛一進門，掌柜便急忙跑過來作揖道：“宇文大俠，您實在太了不起了，不但打敗義大俠，就連陸穹衣都不是您的對手……我給您準備了上等的酒菜，慶賀您無敵天下。”
“不必。”哥哥剛回絕，我的肚子便極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我不好意思垂下頭，早上為了趕路都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已接近傍晚，我怎麼可能不餓。
哥哥立刻又道：“多謝掌柜美意，請您帶路！”
在掌柜引領下，我們走進一間寬敞的隔間，一張極大的金色圓桌上擺滿我從未見過的菜餚，四溢的香氣令人垂涎不止。
掌柜快步走到桌邊，掀開一塊白布，露出下面一套精緻的銀制碗筷：“宇文大俠，這是銀器店剛送來的，我已為您清洗乾淨……”
“謝謝！麻煩您再準備一套。”
掌柜輕輕側目，立刻笑道：“噢，看我這腦子，我馬上去。”
待掌柜離開，哥哥笑著拉著我坐在他身邊，將碗筷放在我面前。“想吃什麼？”
我這才想起為他帶來的碗筷，從他肩上取下包袱打開：“哥哥，這是你的碗筷我給你帶來了……哦，還有，這是你最喜歡喝的龍井茶……”
他沒說話，迅速掃了一眼我包袱里乾癟的半個饅頭，從我手中接過裂了一個窄fèng的木碗和磨得有些泛白的竹筷，細細地撫摸著……
“我每天都會擦洗它們，很乾淨的。”
哥哥抬眼看著我，撫摸著木碗的手敷在我的手背上：“小塵，如果我不是你哥哥，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
如果他不是我哥哥？我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是我哥哥，這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假如我只是宇文楚天，不是你唯一的親人，你會千里迢迢來找我嗎？”
“親人”和“哥哥”這兩個詞彙對我來說完全沒有關聯，自從他第一次為我擋下母親的耳光，第一次在寒冷的冬天把我抱在懷裡，第一次幫我梳理散亂的頭髮……他就成為我在這世界的唯一，不論他是不是我的親人，是不是我哥哥，不論他如何討厭我，疏遠我，我都會找到他，跟著他。
“哥，就算你去奈何橋我都要跟著你去，就是喝了孟婆湯……”凝望著那張刻在我骨血里的臉孔，心跳比平日加快許多，我拉過他的手放在心口：“你也還是在這裡！”
我的心在他手指下跳得異常地快，他的氣息在面前吹的異常地亂。
我又在他純黑色的眼眸里看見自己粉紅色的雙頰，看見自己眼睛裡濃濃的企盼……
他薄唇輕啟：“小塵……”後面的話被扣門的聲音打斷。
他飛快收回放在我心口的手，倒上一杯酒一飲而盡，調整一下呼吸道：“請進！”
掌柜走後，他也沒再說話，沉默著吃完一頓飯將我送到一個整潔的房間，便離開了。
我總覺得如果掌柜沒有在那一刻敲門，他會對我說出一句非常特別的話，可惜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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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我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無數次開門向隔壁張望，又失望地關上門，最終也沒忍住敲響他的房門。
他打開門，穿的還是白天的衣衫，看來還沒睡。
見到我他沒有絲毫驚訝，閃開擋在門前的身子，“進來吧。”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嗯……娘和陸穹衣是什麼關係？”我想了一個晚上總算想出來的問題，自我感覺算得上有點內涵的問題，因為聽陸穹衣的口氣，娘絕對和他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
“應該是姨娘吧，我曾經聽母親提過：她是陸家的次女，因為不滿家族為她安排的婚約離家出走，恰巧在路上遇到父親結為連理。”
“噢。”我總算明白為什么元陽真人說哥哥會陸家的劍法，原來娘就是天下第一莊的人。
我想了想又問：“那娘不回陸家是害怕外公責怪她嗎？”
“不是，她走投無路的時候，以為家能讓她躲避風雨，不想一進門就受到外公責罵，還指責她懷著個身份不明的孩子有辱家風……”哥哥無力地坐在桌邊，幽幽嘆道：“所以她第二天便離開陸家，經歷多少苦難都沒有回去。”
我見他難掩憂傷，自責道：“哥，我不該問這些。”
“沒關係。”他拉著我的手，從背後攬著我的腰，讓我坐在他膝蓋上。“小塵，不要恨她，為了愛她付出的太多，承受的太多，對你殘忍也是因為有個女人對她太過殘忍……”
“女人？誰？”
他扳過我的肩，柔聲問道：“今夜，要不要和哥哥睡在一起？”
“要！”我完全忘記剛剛的話題，就害怕他反悔，匆匆褪下外衣爬到床上蓋好被子。
難以言欲的快樂和滿足讓我埋在被下的臉笑成一團，如果有人問我十五年來最快樂的是什麼時候，我一定毫不猶豫回答：今天！
靜謐的黑夜，我靜靜枕著手臂借著皎潔的月光看他熟睡的樣子，看著看著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好希望他……是屬於我的，完完整整被我占有，任我予取予求！
光是幻想就好開心，口水流了滿枕還沒發現。
等了一會兒，我猜測他已睡熟，才悄悄挪了挪身體慢慢把手搭在他身上，摟著他的腰，臉貼在他肩上偷偷地笑著……
此刻，他是我的，只屬於我一個人。
“睡不著？” 他輕聲問道。
“啊！？”我的手有點僵硬，想收回又有點不舍，悻悻道：“哥，你沒睡。”
“在想些事。”
“什麼事？”
他頓了頓道：“小塵，你喜歡陸穹衣嗎？”
“他人很好，對我也好！”想起他是我的表哥，我更覺得他親近些：“哥，你好像不太喜歡他？”
“他為人不錯，如果我把你嫁給他，你願意嗎？”
我驚得起身，愣愣地看著他，他平靜的臉上找不到一絲表情。
嫁給陸穹衣？！我又想起張嫂和我說過的話，我幻想著自己被陸穹衣親吻，在他面前脫下衣服，縮在他懷中入睡，我渾身發麻……有種說不出的厭惡。
如果讓我選擇，我願意一輩子和哥哥睡在一張床上，只讓他親吻我的臉，碰觸我的身體……
“哥哥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你早晚是要嫁人的。”
“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輩子跟著哥哥。”我撲到在他身上大聲哭。
他拍著我的背，柔聲哄著我：“傻瓜，等你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會！一定不會！”我在他懷裡哭到睡著，睡夢中還在不停地說著：“不會……”
因為我真心喜歡的人，就是他！也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