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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遙,這個名字我好像很熟悉。
仔細回想,原來是陸家的傳記中曾見過這個名字。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三位絕世的美人,據聞顛倒眾生,令無數風流人物趨之若鶩。
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她們三人最終都落得淒涼的收場……
具體怎麼回事,上面就沒提了。
只說一個是我的母親陸琳苒,一個叫秦遙,另一個叫蘭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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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哥哥買了些酒菜回來,與龍大夫把酒言歡半宿,酒喝得快要見底,哥哥才問道:“可否請教一下,先生可知秦遙是什麼人?”
“秦遙你都不認識?”龍大夫用帶著醉意的眼,打量哥哥一番,點頭道:“也是,估計秦遙名動天下時,你還沒出世呢。”
“還請先生賜教!”
“你可聽過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三大美人?”
“沒聽過,她們是?”
“一個是天下第一莊高貴無比的陸琳苒,一個是媚態顛倒眾生的名jì秦遙,另一個聖潔如仙的苗疆聖女蘭溪。論姿色她們不分伯仲,只是美得方式不同……”
“冒昧地問一句,那秦遙與陸家又有何關係?”
龍大夫看一眼緊閉的房門,才嘆道:“你有所不知,陸林峰是秦遙唯一的入幕之賓,兩人也算有過一段情,只可惜陸林峰始亂終棄,娶了南宮世家的南宮雲兒。成親之日,秦遙血濺禮堂……唉!她香消玉殞,不知多少人扼腕嘆息啊,為了那樣一個男人,不值,不值!”
“為了那樣一個男人……”哥哥小聲重複了一遍,微微蹙眉,又問道:“以先生看,這陸家的是是非非可與這秦遙有瓜葛嗎?”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名jì能做什麼?都不過是那些閒來無事的人藉此說說對陸家的不滿而已……陸家的人憑著絕世的劍法盛極一時不假,但盛極必衰是千古不移的規律,與人無尤!”
張大夫斟滿酒喝下,又道:“依我看陸穹衣這人倒是有些本事,好在沒像他父親那般為人,否則陸家早撐不到今日了。”
哥哥臉色一變,沉吟半晌無語。
大夫依舊自斟自飲喝得有滋有味,對哥哥道:“你這年輕人倒還有點過人之處,不是我想的那般無用,難怪小姑娘對你死心塌地。”
“讓先生見笑了!”
“先生。”我見他們不再說話,滿心好奇地問道:“您再說說,那蘭溪命運如何?”
“蘭溪。”張大夫搖頭道:“也是一個薄命的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偷了苗疆的聖物火蓮,被逐出苗疆,誰知那男人也是個絕情的人,棄她而去……她在桃花樹下哭了三天三夜,百花凋零……後來……便銷聲匿跡了。”
“火蓮!!!”哥哥大驚,看了一眼我,才問道:“先生說的可是那能解百毒,包括奇毒‘地獄之心’的火蓮?”
“正是!”
“我聽說那‘地獄之心’無藥可解,只有火蓮能以炙熱護住心脈,抵抗此毒的寒氣。”
“看不出你懂得還挺多。”
“當然啦!”我撇撇嘴,賭氣道:“他有兩位醫術奇高的紅顏知己,不懂才怪!”
“哦!”大夫笑道:“小胡娘,吃醋了。”
夜已深,張大夫喝得迷迷糊糊,口齒不清。
“先生見笑了!您也累了,我扶您去休息。”
“不必了,你們去廂房歇息吧。” 張大夫用特誇張的聲音道:“你們若是行房可要小心點,莫要動了胎氣。”
這話未免也太直接了些,我羞得不敢抬頭,哥哥漲紅臉應了一聲,也沒答話。
進房後,我脫下衣服縮在他懷裡,心安了好多,我才問道:“楚天,這火蓮當真那麼珍奇?我聽說父親當年也曾為苗族的聖物火蓮,去過苗疆,之後杳無音訊,江湖人都以為他葬身苗疆聖域。”
他道:“這火蓮生於土中,狀似蓮花,色如烈火,據傳聞服火蓮不僅能百毒不侵,還能提升功力。但父親要這火蓮不是因為它珍奇,而是為了救人。”
“救誰?”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望著窗外的月亮,悠悠講道:“我自小便與常人不同,天賦異稟,七歲時便已能發揮出陸家劍法一成的威力,以前我總不明白為什麼……後來,認識雪洛之後才發現,我的血比一般人冷得多,而能讓人血變冷的只有一種奇寒的毒:地獄之心。這種毒也是產自苗疆,無色無味,中毒後無藥可解,直至血冷成冰。”
“你中過毒?這怎麼可能?”
“我不來也不信,直到雪洛發現外公中的正是這種毒。”
“外公!”我想起來,他的確提過一次。
“雪洛說,我之所以沒事,一定是因為服過火蓮。”
“哦!”我終於懂了:“當年,母親和外公一定是被人暗算,身中奇毒,父親為了救他們,才會涉險苗域……”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這樣,到底是誰下的毒……”
“我想外公一定知道。”
他聞言一驚,坐起身,問道:“為什麼?”
“他說:上一代的恩怨就讓它過去,別再去追究,誰對誰錯,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居然這麼說?他被這毒折磨了近二十年,耗盡心力,居然這麼說……”
我解開他的衣服,臉貼在他心口處初愈的傷痕上,第一次發現他的心跳聲是那麼動聽。
“楚天,外公都能放得開,你就不能放棄嗎?你帶我走吧,我們遠離陸家,遠離江湖,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他拉過被子,蓋住我的身體。“我絕對不會放棄,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為了報仇……你付出這麼多,早晚會連送命都送掉的。”
“死我認了……”他托起我的臉,低頭吻吻我的唇,看著我的眼睛道:“在我四歲之前,我是終日躺在床上,無力行動的孩子。所有大夫都說我活不過五歲,只有母親相信我能活下去。天熱時她會坐在我身邊給我扇風,用她枯瘦的手為我驅趕蚊蟲,天冷時她會時刻把我抱在懷裡,替我溫暖凍僵的身體。
她從來沒跟我說過一句:不行!無論我想要什麼東西,她都會盡力去做。
就連我跟她說,我要找父親,她也說:‘好!’,然後就背著我,走遍每一個陌生的地方……
其實那時候,她以為父親已經死了,帶著我去找,不過是不想看到我失望的樣子……對我來說,她是一個世界最偉大的母親。”
“她對你真好!”
“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所以我為了她挺過五歲……”
“可是她對我……”腦海中火花一閃,剛才就覺得哥哥的話里有什麼地方不太對,現在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哥……你,不是只大我兩歲嗎?”
他沒有說話,從他的沉默中,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他不願意說,我也不想再去追問……
枕在他的手臂上,我忽然覺得自己很累,累得什麼都不願再去想,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龍大夫在煎藥的時候,我搬著椅子坐在他旁邊,拖著兩腮,看著那一閃一閃的焰火。
火苗噝噝啦啦地響著,不時冒出嗆人的白煙。
“小姑娘,是不是有話問我。”
我躊躇一下,問道:“先生,那蘭溪姑娘偷火蓮……真是為了一個男人嗎?”
“是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你能給我詳細講講嗎?”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宇文……”哥哥輕咳一聲,我立刻閉嘴,失落地起身道:“對不起,我還是不問了。”
“哦,既然你想知道,我就給你講講!”他看了一眼坐在我身後的哥哥,才問我:“小姑娘,你可聽過苗族?”
“略有耳聞,那是一個很特別的民族,他們最擅長用毒,尤其是蠱毒。”
“蘭氏呢?”
我搖搖頭,坐好,等著他講下去。
“在苗族用毒最厲害,勢力最大的家族,要數蘭氏一族。外人對蘭族的了解不多,因為他們的領地被稱為聖域,無人敢接近。大家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有一個苗疆最英挺威武的族長。還有就是,他們以苗族最美麗,最聖潔的女子之血餵養蠱蟲。”
“就是蘭溪嗎?”
“不錯!”龍大夫慢慢搖著扇子,給我講起那個塵封很久的往事……
恩怨情仇
“大概是在二十年前的一天,一個陌生的中原男子偷入聖域盜取火蓮。他的武功極高,一路闖入內室,竟無人能阻攔得住……當他手中舞動的劍馬上要划過蘭溪咽喉時,他忽然發現面前是個嬌弱的女子,一時不忍收劍道:‘我無意傷你,你走吧。’
可他沒想到,就在他轉身拿火蓮的時候,蘭溪在他背後用毒蠍咬了他。他本來可以在毒發前殺了蘭溪,但他沒有,他還是伸手去拿火蓮,可惜手指剛觸及到火蓮,人就暈死過去。
本來按照規矩,這個中原男子是該被萬蠱鑽心,蘭溪心念他不殺之恩,暗中將他放了。
第二天,那男子毒還沒解,便又來拿火蓮,這次蘭族早有防備,將男子用機關擒住。
在用刑之前,蘭溪問他:‘火蓮確實珍奇,可它值得你用命來換嗎?’
那男子道:‘值得,因為我的妻子身中奇毒,必須要這火蓮解毒。’
蘭溪看他是個重情重意的男人,又提他向族長求情,放了他。
誰知,三日後那男人又來了,不過這一次他是直接溜進蘭溪的臥房。
沒等蘭溪從錯愕中回神,他便跪在地上求她:‘求你幫我一次,只要你幫我拿到火蓮,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如果用你的命換火蓮,你也願意?’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願意!’
蘭溪當著他的面捉了一隻蠱蟲放在茶杯里,對他道:‘如果你肯喝,我就幫你偷火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