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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里,沒有發現他的臉色驟變,還自顧說著:“我們也生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我一定要好好疼他們……你說他們叫什麼名字好呢?”
“小塵……”他打斷我:“你別想太多,一切到時候再說吧。”
“哦!”
那一夜他沒有碰我,只是吻吻我的額頭,把我摟在懷裡睡下。
我以為他是為了任務的事情憂心,卻不知道自己吃飯時的一番話讓他想起了忽略已久的事情。
第二天,他帶著我騎馬飛奔了一日,近夜時分,才在一間燈紅酒綠的小樓停下來,我看看匾額:倚紅樓。
“這裡是?”我問。
“一會兒進去一句話都別說。”說著,他把在小鎮裡買的頭紗給我圍上,將我整個臉都遮住。“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別讓人看見你的樣子。”
我點點頭,剛跟著他身後走進去,一個陌生的女人便迎過來,扯著手裡絲絹掩口笑道:“宇文公子,你怎麼才來啊,我們夢兒想你都想得茶飯不思了……這位姑娘是?該不是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吧。”
“怎麼會?!”他從衣襟里拿出一張銀票,放在那女人手上,笑道:“煩勞媽媽照顧夢兒了。”
女人一見銀票,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快跟我來吧,夢兒一早就說你今天會到,讓我過來候著你。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這話聽著特彆扭,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剛好撞見他無辜的眼神。
他貼近我,在我耳邊說:“就算金屋藏嬌,我也不會藏著孟漫的。”
女人扭擺著柳腰,走到一間房門外:“夢兒,你盼的宇文公子來了。”
“請他進來!”是孟漫的聲音。
待那個女人走遠,哥哥才帶著我推門進去。
滿眼都是霧氣繚繞,香氣繆繆。
輕紗的幔帳,金絲的簾幕。
孟漫坐在柔軟的床上,穿著一件半透的粉紅薄紗,髮絲輕挽,打扮得份外誘人……
這樣旖旎的景致,可惜卻有一個負傷的男人跪在地上,卑微地扯著孟漫的裙擺,祈求道:“右使怎麼也會給您點薄面,您就替我求求情,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孟漫指指門口,淡淡道:“我哪有這個面子,你自己求他好了。”
他聞言,慌忙轉頭,一看見哥哥驚喜地站起來:“楚天,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哥哥一臉波瀾不驚的冷漠,看向孟漫:“除了他還有活口嗎?”
“沒有,崆峒派似乎早有準備,布下天羅地網。”
“楚天,你……”負傷的人疑惑地看看孟漫,又看看哥哥,驚叫道:“你是右使,你,怎麼會是你?!”
“規矩就不用我再說一遍了。你是打算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那人突然渾身戰慄,按著傷口跪倒在地上:“楚天,看在我們朋友一場,你放過我吧,我下一次一定將功補過!”
哥哥沒有說話,倒了一碗茶,端在那人面前。
那人顫抖著接過,嘆道:“我能不能再見一眼雪洛?”
“你只會連累她。”
“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對她好一點。”
“好!我答應你。”
見那人仰首喝下去,哥哥回身抱住我,把我摟在懷裡。
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見痛苦的呻吟聲,聞到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烈,最後變成刺鼻的氣味。
偷偷從哥哥身側看過去,剛剛的人已經沒有了,就剩下地上一灘血水,慢慢乾涸。
我看得腹內一陣翻滾,早上身體不舒服,什麼都沒吃,現在就是不停地乾嘔。
哥哥扶著我坐下,眼裡都是愧疚的神色:“嚇到你了?”
“哥,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我捂住口,強忍著翻江倒海的胃痛。
“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就算楚天放過他,崆峒派也不會放過他。”孟漫冷哼一聲,道:“楚天,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這筆生意的僱主是誰,怎麼會走漏消息?”哥哥問道。
“是崆峒派的大弟子,目的是奪得取崆峒派掌門的位置。現在他們已經有所防範,不論誰去都是送死。”
“暗的不行就來明的,你幫我安排,三日後,我要在雲山頂峰挑戰無涯子,生死無尤。”
“好!”
“還有,事成之後,我出三千兩,買崆峒派大弟子的人頭。”
“價錢雖然低了點,但是你出的,我接!”
哥哥回身看著孟漫,思慮半晌才伸出手,低聲道:“你平日裡吃的藥,能給我一些麼?”
“什麼?你是說……香肌丸!”孟漫陰寒的目光掃過我,移回到他的臉上:“宇文楚天,你真行,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放過。”
他的手收回一下,又伸出去:“謝謝!”
“占有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很刺激?聽見她在你身下宛轉呻吟是不是很享受?你想過沒有,如果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做的事,你讓陸家顏面何存?!陸穹衣怎麼想?!”
他的手握成拳,指甲嵌進掌心。
“這些話你最好只在我面前說。”他說完,頭也不回地拉著我離開。
生死別離
炎炎烈日懸在當空,酷熱的風迎面撲來,幾欲烘乾我的臉頰上的汗滴。
我縮在他懷裡,馬背的每一下顛簸都像能震碎我一般,晃得我頭痛欲裂,腹內一陣陣翻攪的碰撞。
不知為什麼,自那日眼見著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化為血水,我整個人都像是生了病似的,周身沒有一個地方舒適,常常會嘔吐不止。
“小塵,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是不適應這馬的速度。”
想來這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多半是受了驚嚇,估計看看大夫,服幾副藥也就沒事的。
明日就是他和江湖上十幾年未展露過武功高手決鬥,我不想他這個時候還要為我分心,所以在他面前我總是強裝著笑臉,津津有味的吃著東西,在他凝神練功的時候,再吐得一乾二淨。
他勒緊馬韁,讓馬邁著閒逸的步子前行。“這回好點嗎?”
雖然沒有任何改變,我還是點點頭,笑著用手帕幫他抹下濕粘的汗,小心的用指尖記下那觸及到的優美線條。
陽光灑在他臉上,可他的肌膚依舊清涼如玉,我想,就算我有一天什麼都能忘記,指尖也會記住這個感覺吧……
“喝點水吧。”見他拿出水壺,放在我唇邊,我張開口抿了幾口,幾滴微溫的水順著嘴角流下……
我剛想拿手帕去擦,他搶過去。
“把手帕還我。”我佯裝怒意道。
“鴛鴦被、半香消……”他把手帕放在鼻端嗅了嗅,細細端詳著手帕上面繡得鴛鴦,眉梢染笑。“明日我若死了,總該有個物件寄託魂魄……”
“你……”
他垂首用濕熱的舌捲去我嘴角的水滴,留在我唇邊他的氣息……
我惱怒盡消,羞竊地推他,笑道:“要喝水,自己喝去!”
“這才是甘露玉漿……”
馬背上,我們幕天席地的痴纏愛戀,相擁長吻。
唇與舌,攪不盡的涓涓愛慕,訴不盡的情義綿綿!
就像絢爛的煙花,縱然短暫,也有那一刻的輝煌無比!
只因短暫,才會有那永恆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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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路耽擱,傍晚時分我們才到目的地,他扶著我下馬,幫我整好衣衫,摟著我剛要進笑雅閣,便被一看似機靈的少年攔在門外。
“二位對不住,今天我們這裡不接待閒雜人等。”
哥哥拿出張銀票遞上去,那人連看都沒看,遞迴來:“對不起,有錢也沒用,請去別家吧!”
“楚天,我們去別處吧。”
“這裡安全些。”
“我不喜歡這裡。”
“那好。”
我們正要離開,文律從裡面走出來,一見我們忙迎上前:“表少爺,表小姐,你們可到了!少爺恭候多時,快請。”
“表哥!他也來了?”我驚訝萬分,陸家的凡事都要陸穹衣一個人處理,他向來很忙,今天怎麼突然來了這裡。
“少爺推了所有的事情來這兒,一是想來看看表少爺比武,二來是接你回陸家的。”
我不知如何答話,低頭時正聽見掌柜一巴掌打在門口那少年臉上:“你個沒眼色的東西,讓你候著表少爺和表小姐,你還敢往出趕!”
“可是,我以為他們是……我怎麼看,他們也不像兄妹……”
掌柜又踹了他一腳,怒斥道:“還胡說八道,滾後面去。”
“表小姐。”文律一邊走,一邊笑道:“這些日子少爺天天惦記您,這回就跟少爺回陸家把婚事辦了,也了卻老爺子的心愿。”
我偷偷瞄了一眼哥哥,他正看著我,眼底橫生異色,搭在我肩上的手拿下去。
我去抓他的手,他躲開。
轉上樓,行過長廊,一進雅間,就見頭戴錦冠,輕衣緩帶的陸穹衣迎上來。
“小塵,你好嗎?”他望著我,雙目在我身上流露出無限的痴迷愛戀。
“很好!”我轉頭再看哥哥,他已逕自坐下,看都不再看我。
整晚,哥哥沒跟我說一句話,由始至終都在低頭吃著東西,我暗暗在桌下拉他的手,他快速抽離,若無其事繼續吃東西。
而陸穹衣視線一刻都沒離過我,不停地噓寒問暖,幫我夾菜。
那油膩的味道讓我強忍著沒嘔出來,別說吃,看著我都難以忍受。
好容易熬到吃完晚飯,我剛回房換上衣服,沏上茶,就響起敲門聲。
我拉開門,媚笑道:“就知道你會來!什麼時候進我房間這麼客套,還敲門……表哥!”
“表哥!”面前的陸穹衣端著一點心呆立在門口,雙頰泛起緋色,他,目光帶著濃濃的靡意。
我低頭將衣襟拉了拉,可怎麼拉,血紅的輕紗都能透出裡面如雪的肌膚。“我以為是……表哥,你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