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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也一樣,只要有我在你身邊聽你訴說,你就已經滿足了。
我以為我們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離,可惜我最終還是離開了你。我被摔在萬丈懸崖上粉身碎骨,我的靈魂慢慢的隨風飄散。我知道我要消失了,我好難過,從此我不能再用靈魂陪伴著你,不能靜靜的傾聽你的無可奈何。
那一刻,我唯一的渴望就是太白金星說的是真的:我的破碎,對你來說是好的。
就在我的世界一片空白的時候,一陣灼熱的痛楚從我的心上傳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滴淚。你的淚讓我守住了元神,讓我的靈魂開始聚集。
無論我承受多少苦楚,我都努力的吸收著天地萬物的靈氣,希望可以孕育我的生命。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我才將破碎的身體復原,為的就是守住你心中的完美。
漸漸的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看見了凡間無與倫比的美景,聽見了鳥語,聞到了花香。我好想看看你的樣子,好想知道集天地靈秀於一身的你會是怎樣的金相玉質,是年輕俊朗,還是老態龍鍾。
不過不論你是什麼樣子,我對你的愛和思念都不會改變。
百年之後,我能動了,可是在山水之間盡情的歡暢,舞蹈。我吟唱著你最愛的音樂,為你舞動我深情的思念。
我曾在凡塵俗世中尋找你的身影,除了世人供奉的你的塑像,我一無所獲。
那麼唯一可以見到你的方法,就只有苦苦修行,等待有一天位列仙班,去天庭與你相見。
我回到華山,不分晝夜的苦修,盡我所能的積善緣,求善果。我相信不論多久,我一定可以再到你的身邊。
天條我懂,神仙不能動情我也明白,我並不想和你長相廝守,我只是希望這樣默默的看著你,用和你一樣長生不死的軀體陪伴著你。
我的辛苦沒有白費,當我在金鸞大殿上與你相對時,我願足已。
你的痛苦,我看在眼中,痛在心裡。你給了我心和靈魂,你賦予我一切,我感激你,我願意用我的一切默默的愛你。
可是我不能讓你為我廢千年的修行,不能讓你為我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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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凝突然回首,對上一雙明媚的雙眸。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見漪雲慌忙低下頭,欲離開,便擋住了她去路。
“王母娘娘命我為她織錦緞,我正要去取金絲。”
“你叫漪雲?”
“是!”
“你似乎很怕我。”清凝見到她又繞開他,眼中的希望變成了失落。他以為漪雲出現在歲真宮的附近是因為她想起了什麼,他甚至在剛剛對視的那一刻感受到她眼中的迷離,原來一切都是錯覺。
“是討厭。”她提高了聲音強調著。
清凝努力壓抑的激動再次爆發,不顧漪雲的反抗,將她拉進自己的宮殿。
宮殿中一切如舊,只是那片空白對於漪雲來說陌生而熟悉。她一直以為清凝是天界最脫俗的神,屬於清凝的地方是怎麼樣的如詩如畫,如夢如幻,今天她才知道原來是一片空白。
清凝放開鉗制著她的手,幽然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站在這裡,認真地聽我說會兒話,可以麼?”
清凝見她點頭,深邃的目光又飄向華山的方向。
“天界眾神敬我為首,凡間眾生奉我為尊,可我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曾經,我以為自己會孤獨,寂寞地度過永無止境的時間,直到她的出現改變了我的一切。
對於一個做任何事情都不費吹灰之力的神來說,嘔心瀝血其實是一種快樂;看著自己用辛苦換來的成就,我第一次感覺到幸福,一種付出的幸福。
我喜歡每天看著自己的心血,享受那種成就感。雖然我知道她聽不見,可是他還是願意不厭其煩的把我的一切說給她聽。
我視她為知己,為茫茫天地間唯一可以了解我心事的人,也是唯一可以陪伴我永生永世存在於三界之內的人。
漸漸的我習慣了她的存在,每次去凡間都會擔心她寂寞,每次見到好玩的事情都會猜測她聽了是否會開心,遇到讓我感動的故事我也想馬上和她分享,甚至遇到什麼美好的東西都想要讓她擁有,可惜她沒有生命,什麼都不可能擁有。
若是有一天她能和我說句話,對我笑一笑,那麼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交換。
我查找過三界的所有典籍,我甚至在佛前默默地為她祈求,希望她可以擁有生命,哪怕做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可惜她千年來都是在我面前那麼站著……
雖然我的渴望沒有機會實現,我也已經很滿足了。只要她在我身邊,我可以每天看著她就好。
可惜我連這個願望都沒有實現,縱然我有千年的道行,深不可測的法力,可是我面對自己唯一想要擁有的她,任由她粉身碎骨,我無能為力。
那一刻,我幾千年來第一次嘗到傷心的滋味。
我不想再去塑造一個和她相同的泥人,因為在我的心裡她是永遠無法取代的。我寧願每天看著她破碎的地方懷念她,也不想讓另一個泥人取代我心中屬於她的位置。”
他看看漪雲毫無表情的臉,笑了。
“你真的很像她,也是這樣紋絲不動地聽我講話。”
“我不是她,我也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為何你什麼都不記得?為什麼你可以動,可以笑,卻把我忘記的如此徹底。”
“不是。對我來說,你從來沒有存在過……”漪雲清楚地說完,轉身離去。
第4章 紅鸞
面前的錦緞已經堆積如山,漪雲柔弱無骨的手指絲毫沒有停歇,若是神仙可以流血,她織出來的錦,該是鮮紅色的,若是神仙能夠流淚,她手中的緞,怕是浸滿了淚水。
“我視她為知己,為茫茫天地間唯一可以了解我心事的人,也是唯一可以陪伴我永生永世存在於三界之內的人……”
“若是有一天她能和我說句話,對我笑一笑,那麼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交換……”
“為什麼你可以動,可以笑,卻把我忘得如此徹底……”
“不要再說了!”漪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清凝的話總是在她耳邊響起,一遍一遍撕扯著她的心。
“怎麼了?誰吵到我們天界最美麗的仙子了?”一張靈氣的笑臉出現在她眼前。是玉兔,她總是藉口廣寒宮太冷了,喜歡在天宮之中飄來盪去,尤其喜歡來織女宮和她聊天。
“沒有什麼,好像是凡人又再祈求什麼。”漪雲尷尬的笑了笑。
“祈求什麼讓你這麼煩?該不會又是什麼痴男怨女吧?”她坐在漪雲的身邊,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嘆道:“真是搞不懂凡間的情情愛愛,動不動就是什麼:山無棱,天地合!我活了千百年了也沒有見到山無棱,天地合!我倒是天天看見他們分分合合。”
漪雲若無其事的笑笑,繼續開始織她的錦緞,情愛?沒有經歷過的人怎麼會懂那種痴迷和沉淪。
“你知道麼?真正愁死的是‘月下老人’,上回我去紅鸞宮玩的時候,見他發愁得頭都要掉到地上了。哈哈!”玉兔笑著推推她。
“月下老人?就是掌管凡間姻緣的紅鸞星君?”
“是啊!對了,我們去紅鸞宮玩吧。”玉兔一提起好玩的地方就興奮不已。
“不行,我要織布呢。”
“織什麼啊,你織的這些夠天上的仙女穿幾百年了。”她搶過漪雲手中的錦緞,丟在一邊,向紅鸞宮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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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牆碧瓦的紅鸞宮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一棵蒼老的古松上飄搖著數不盡的紅線,原來這裡沒有月光,有的同樣是亘古不變的白晝。
漪雲正欲敲門,玉兔便拉著她推門而入。
“這樣不好吧?”漪雲記得在凡間時,去別人的地方都是要敲門的。
“你以為一個個活了幾千多歲的老神仙會計較你是不是敲門?還是你以為他們會正在做一些不欲為外人之的事?”
漪雲無奈的搖頭,是啊,在仙界沒有人會去刻意窺探,也沒有人什麼秘密可以瞞得過心明如鏡的眾神。
紅鸞宮內到處都是紅玉的牆壁,每一個牆壁上都寫滿金光燦燦的名字。一個長須及地,慈眉善目的老神仙坐在紅壁前,被地上若隱若現的雲霧掩蓋了半個身體。拿著支朱紅色的毛筆冥思苦想。
“老星君,又想不通了?”玉兔不以為意地拉著漪雲坐在他的對面。
月下老人對她的突然出現也無絲毫詫異,只是眉頭緊鎖地盯著牆上的幾個名字道:“哎呀,真是難煞我也。”
“又有痴男怨女了?恐怕只有您老才會有耐心陪著這些凡人糾纏不清。”玉兔撇著嘴道。
“是啊,這個駱豫鳴,林湘傑,張淇雅不知道怎麼安排才好。”月下老人感嘆道。
“有何難呢?”漪雲不禁好奇地插言,在她單純的思想中,只要是有情人就該讓終成眷屬,為何要煞費苦心呢?
“這個駱豫鳴一生殺人無數,註定陽壽只有二十五;而林湘傑為人謙恭,樂善好施,與張淇雅又是青梅竹馬,現在他們兩人都對張淇雅情有獨鍾,我卻不知要把張淇雅的姻緣線牽給誰才好。”
“那還用想,當然是林湘傑了,你看他陽壽八十呢,可以和張淇雅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玉兔指著林湘傑的記錄,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可是張淇雅前世與駱豫鳴本是夫妻,駱豫鳴戰死沙場,張淇雅一生為他孝敬父母,照顧子女…
臨終之時,她曾經在月老廟中祈求,希望來生還能與駱豫鳴再續前緣。”月下老人為難的看著他們三個人的命運,前世他已經讓張淇雅孤苦的過了一生,今生實在不忍心再讓她重蹈覆轍。
漪雲幽幽的道:“若是她覺得前世過得苦,就不會希望來生與他相逢。星君為何不遂了她的心愿。”
若是月下老人能為她和清凝牽上一條姻緣線,哪怕只是做一日的夫妻,孤苦終老她也心甘情願。
“你有所不知,那個駱豫鳴今生罪惡滔天。我怎麼能讓他糟蹋了一個溫婉恬雅的女子。罪過,罪過啊!”月下老人感嘆道。
“人世間多少無奈豈是我們這些神仙所能理解,誰願意做一個人人憎惡的魔鬼,走到那樣的地步一定有他苦衷,我相信他的本性一定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