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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帶她離開。
一路無言……
一直送到昊天鏢局的門口,隱月才忍不住叫道:‘哥哥!’
‘別叫我哥,這些年來,我最恨的就是聽到這聲哥哥。這一輩子我都不想在聽見這兩個字。’他說完就要離去,卻被隱月拉住。
‘歐星凡,就算我不是你妹妹也永不著這麼急切的丟下我吧?’
他還是無言。
‘既然沒有關係,就永遠不要見面了。’
‘好。’她的哥哥就這麼走了,無論她怎麼哭喊,他都一直沒有回頭。”
“相見不如不見,相認莫不如不認!很好的故事,謝謝你!”
“你不想知道結局如何麼?”清凝深深的看著他。
“我知道,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你希望結局是這樣的?可惜,他們見面了,他說:‘倫常的枷鎖讓我無數次壓抑住自己的情慾,才會造成今天的悲劇。現在我不能再讓自己後悔了,月兒,和哥哥走吧,我們永不分離。’
‘我都依你。’她明明知道私奔將會背負怎樣的罪惡,她還是答應了。
可惜他們剛剛離開不久,香雪就懸樑自盡了,死的時候腹中還有三個月的身孕。”
清凝講完故事,見那人緊捂著心口,呼吸有些艱難。
“你還好吧?”
“沒事,你講故事講的真精彩,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故事。”
“只是故事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第8章 孽緣
大街上世家子弟巧取豪奪早已司空見慣,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一個小販被打,而無動於衷。其實就算有人不平也都不敢多管閒事。這位王郡丞的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霸道,上次一個見義勇為的少年就被活活打死。
偏偏這個世界就有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個眉清目秀,衣著華麗,神采飛揚的男子掙脫他下人的阻攔,上前阻止道:“他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打他?”
“呦!還真有不怕死的?”郡丞的公子不屑的冷笑著。
“算命的說我能活到八十歲。”
“來人,給我上。”一般這樣仗勢欺人的公子,最大的能耐就是這句最無恥的話。
也正如一般結果,上去的人多半是不中用,片刻就被打的躺倒在地,不省人事,而那個囂張跋扈的王公子也倒在地上,指著打他的人半晌說不出話。
那位路見不平的公子,似乎非常明白事理,朗聲道:“在下姓秦,……”
他的下人趕緊拉拉他的衣袖,悄聲道:“公子,上回您打傷那個劉公子,老爺不是罰您三天不許吃飯,我看這次還是不要惹事了。”其實他也擔心自己和上次一樣被老爺打二十大板。
“是啊,你不說我又忘了。”這位秦公子恍然大悟地點頭,匆匆離開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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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書秦朴源踱步在房間中,對垂首而立秦義釩怒吼道:“不是和你說了,不許惹是生非。你看看,又把王郡丞的小兒子打成那樣,你讓我的臉往哪裡擺?”
“他兒子仗勢欺人,我看他該沒有臉見您才是。”秦義釩小聲嘀咕著。
“你還敢說,去祠堂思過,三天不許吃飯了!”秦朴源依舊怒氣難平,接著又道:“讓你多讀點書就是不聽,上回科舉考試答的不知所謂,我的老臉都讓你丟盡了。以後不許再舞刀弄槍,專心給我讀書。下次考不上,就別在外面說你姓秦。”秦朴逢身為吏部尚書,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在仕途上平步青雲。
可惜秦義釩一心痴迷於武功,只想馳騁沙場,平定戰亂,讓百姓不再流離失所。
造化弄人,讓他生在這樣一個舞文弄墨的世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拿著《史記》,《漢書》去祠堂思過。
秦義釩雖然從小開始練功,內力不弱,可是三天來滴水未盡,還從秦皇背到漢武。再超出常人的耐力也支持不住。
恍惚中,他看到窗外刺目的陽光被一張嬌媚的臉擋住,一雙含情脈脈的眼在陽光的照she下,益發楚楚動人,好似一位仙子正舞動著明媚的陽光。
漸漸的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不省人事。
再次有知覺時,他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身邊哭泣聲和嘆氣聲交相呼應。
“我這個兒子哪裡不好,論相貌,論才智,論人品,那一點就讓你憎恨到這個地步,非要逼死他你才甘心?若是你真的不喜歡這個兒子,我帶著他回娘家就是了,也省得你天天找彆扭。”
“夫人啊,這是說哪裡話?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怎麼會不疼他呢?”秦朴源的語氣中充滿了愧疚和悔恨。
秦義釩始終沒有睜開眼,父親對他愛之深,責之切,他何嘗不懂。不過聽見母親正在為他聲色俱厲的報仇,他豈會不給她機會。
“疼?你看看,到了現在還昏迷不醒,你是怎麼疼他的?還騙我說他這兩天去和朋友游西湖,你!你乾脆就把我們母子都弄死算了。”秦夫人出身分官宦世家,本不是一個不講道理之人,不過女子大都持寵而驕。
“夫人,我……知錯了。”秦義釩實在想不到一向他嚴肅的父親會如此認錯,真是情深而至。
“娘,我沒事的。”他故作虛弱的起身道。
“你這孩子也真是,就那麼乖乖的聽他那個老頑固的話,下次他再罰你,娘也不讓他吃飯。”秦夫人一見兒子醒了,怨氣去了大半,寵愛地撥弄著秦義釩有些凌亂的頭髮,對下人道:
“來人,快去把我熬的燕窩粥拿來。”
秦義釩喝下粥,休息了半日,精神好了很多。腦海中又出現那清晰的倩影,那樣的舞姿,那樣的輕靈飄逸,那樣的纖塵不染,恐怕只有仙女才會有那樣的氣質。
怎麼會夢到那麼動人的女子,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是他每天想的都是孔孟,司馬遷之流啊,他們有這麼美???
“少爺,你在想什麼,那麼出神?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他的隨從小六驚訝的看著秦義釩
“仙女啊!”
“仙女?少爺您的病還沒好?”小六有些擔心的問。
“是啊,你說會不會有一個仙女下凡來,與我譜寫一段仙凡絕戀?”
“不會。”小六無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是啊,如果不是夢該有多好,若是世間真有如此脫俗的女子,我一定要娶她為妻,與她生死相許!”十八歲的男子,自然對美好的情感充滿了嚮往。
“少爺,明天就是老爺的大壽了,您的禮物準備好了沒有?”
“啊?你怎麼不早說?”他立刻收拾東西,和小六出門去了。
月茵茵痴痴的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失落。
她知道秦義釩與她之間的距離是天上人間,可是她還是無法自拔的被他吸引。
那天她被接到尚書府與一些舞jì一起排練舞蹈,祠堂中長跪讀書的身影讓她驚奇不已,她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背書會讓他背得那麼辛苦,更加讓她不解的是他竟然從來都不吃東西,而且臉色越來越蒼白。
看見他支持不住昏倒在地,她不顧一切沖了進去,大喊:“救命!”
在尚書府中一片慌亂之中,她知道答案了,他原來是尚書大人的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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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結束,月茵茵優雅的躬身行禮,退了下去。正準備卸下裝扮,斜倚在門前的身影讓她的心提到咽喉處,是他?那個她以為從此之後都不會有交集的男人,正帶著一摸嘲諷的微笑看著她。
“原來是望月樓的名jì,月茵茵?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這實在是天大的笑話,那個曾經讓他以為是夢中仙子的女人原來真實的存在於人世間,而且是存在於一個那麼骯髒的地方。
名jì兩個字十分刺耳,聽得月茵茵飄忽不定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是,秦公子有何賜教?”她優雅的起身行禮,不愧是花魁,無論心中多少苦悶臉上還是嫵媚的微笑。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舞跳得很誘人,實在讓我過目難忘。”他走近她,仔細的看清她的臉。白皙的皮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原本盈盈如水的眼在濃妝艷抹下更見嫵媚,殷紅的雙頰,嫣紅的唇充滿誘惑。
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她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她該是溫柔婉約,楚楚動人,纖塵不染……而不是這樣充滿誘惑。
如此看著月茵茵的男人太多了,秦義釩眼中的情慾她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得心如刀絞。可是她能怨誰呢?誰讓她出身於那樣一個地方?
“承蒙公子誇獎。”她不切實際的幻想徹底粉碎了。
秦義釩抓住她的手,輕輕一用力,她就不知為什麼跌到他的懷中。
“不!”她一直以為這些官宦子弟養尊處優,不該有什麼力氣,現在看來她錯了。
“怎麼?你以為我付不起錢?”他嘲弄的笑著,原本就英俊的臉,因為這樣放蕩不羈的笑容更吸引人。
月茵茵好久才找到自己飛走的魂魄,為何要讓她遇到他,這樣的相遇更加深了她的卑微和恥辱。
“若是你付得起,三日之後就帶著銀票來望月樓,我就是你的。”她媚笑著回答。
秦義釩如躲避蛇蠍般鬆開手,有些迷惑和鄙視地看著她。
月茵茵滿意的看著他的反映,她是故意把這句話說得那麼職業。既然沒有交集,又何必給他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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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舞jì都儘量去取悅客人,而月茵茵總是讓客人感傷。或許越是讓人辛酸的東西,越讓人回味,著迷。所以她成瞭望月樓的頭牌,成了所有男人妄想征服的女人。
月茵茵一身鮮紅色的舞裙出現在台上,吵鬧的望月樓立刻鴉雀無聲。
樂聲中,她用最後的舞姿展現了她對生命的絕望,對人世的怨恨,以及對一個男人訴不盡的衷腸。這是她生平最後一支舞蹈,也是人間的絕唱。
悠揚的霓裳羽衣曲在她無限眷戀中結束了。
原本藏在她長袖中的匕首,卻沒有如她計劃的在最後一個動作刺進自己的胸膛,因為角落裡的秦義釩點燃了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