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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註定要死,她唯一的奢望就是還能再多與他相聚片刻。
“我出一千兩。”大家開始競相出價。
“兩千兩!”
“五千兩!”
“八千兩!”
“一萬兩!”有腰纏萬貫的商人,有位高權重的高官。
“一萬一千!”第一次月茵茵了解自己的身價,原來這麼高。
“一萬三千兩!”
“兩萬兩!”秦義釩站起身,對又想出價的一個胖男人道:“劉伯伯好雅興啊!”
那個男人見到秦義釩有些驚訝,準備出價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放下了。他是吏部的侍郎,雖然他對月茵茵覬覦很久,可是也不至於為了一個女人自毀前程。
“秦公子原來有此嗜好?那我就割愛好了。”
“兩萬兩,成交!”
老鴇搖曳生姿地走上前,諂笑道:“這位公子真是儀表不凡,我們茵茵可是有福氣了。”見秦義釩不理她,她又對旁邊的小廝道:“哎呀,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帶茵茵回房準備?”
“是,是!”小廝匆匆帶走了呆愣在台上的月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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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紅燭在黑暗中搖擺,朦朧的幔帳在微風中輕舞,月茵茵換上了老鴇早已為她準備好的薄紗絲裙,十指不安的絞動著。
她一直以為他不會來,即使她曾經偷偷地盼著他能來,幻想能用自己還算乾淨的身體服侍她心愛的人最後一夜……
她不求長相廝守,只求在她生命中最後一天可以和心愛的男人纏綿悱惻。
想不到他真的來了。
秦義釩在門口駐足,他真想瀟灑的進去,就像他走近望月樓時候一樣。可是如今她近在咫尺的時候,他開始慌亂了。兩萬兩白銀,或者說是他一輩子都要在祠堂中背書,換一個女子的一夜,值得麼?
來之前,他告訴自己:一段露水姻緣之後,徹底忘記這個曾經讓他錯愛的女人。
可是過了今天他是否真的可以忘記那個曾經讓他驚為天人的女子?他開始有些迷茫。
也不能這樣站到天亮吧,為了不引起眾人的側目,至少也該進去坐坐。
他永遠不會知道,他走進的不是一間房,而是有人為他安排的另一段宿命。
月茵茵見他走進房後,有些慌亂的起身,偏又想起自己的紗裙太過通透,有些害羞得想去掩飾。而秦義釩只是坐在酒桌前,冷眼看著不安的月茵茵。
左右為難的她咬咬牙,走到他身邊。
無言的解開他金絲腰帶,為他寬下那件質地考究的淡藍色長袍。
“換了任何一個男人你都會這麼做?”秦義釩鄙夷的看著她的動作。
她震驚的抬頭,本想說:“不是。”出口的話卻是:
“是的。”是或者不是能得到一個男人的心麼?
秦義釩從心底爆發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嫉妒,也有失望。
既然她只當他是一個男人,他何不只當她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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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凝站在紅鸞宮內,觀望著這一幕。
月老依舊是愁眉不展:“秦義釩,天資聰穎,勤奮上進,一身正氣,雖說是有些世家子弟的張揚和自負,揮金如土,也不該是這樣的命運。這樣的姻緣對他是不是太不公平?”
“對不起,秦義釩,我清凝欠你的,有一天會還的。”他走到瑤池邊,撫摸著塵封的寶劍道:“你已經洗去了暴戾之氣,是該重返凡間的時候了。我賜你清風之名,希望你能幫助秦義釩化解血光之災,保他平安!”說完他將寶劍丟入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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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股血腥的味道和濃郁的不安驚醒了熟睡中的秦義釩,他睜開眼詫異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月茵茵。
“茵茵!”他起身扶起月茵茵,快速封住她的所有血脈,使她不必失血過多。
“為什麼死都那麼困難?”是她的力氣太小,還是刺這一刀的時候她不夠堅決?
“你這是何苦?”他實在無法接受昨夜還是千依百順取悅她的茵茵,今天就氣若遊絲的倒在血泊中。懷抱著這樣一個女子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秦公子,茵茵是個jì女。承蒙你的錯愛,茵茵此生了無遺憾。”即使死後不能在墓碑上寫上秦夫人,至少有過夫妻之實,她也滿足了。
“來人,快去請大夫!”十八年的生命中這是他唯一一次和女人痴纏,不過這一次也足以讓他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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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茵茵,希望這段原本不屬於你的生命會讓你幸福。”漪雲看著茵茵的魂魄沒有離開軀體,才放心的離開。她當然不會知道為了她想給月茵茵的幸福,天上有一個人為她機關算盡,瞞天過海。
“她餘下的生命中,會擁有一個人世間最痴情的男子,盡享人生甜美。”
“真的麼?上天也有眷顧這些可憐人的時候。”
“不是上天眷顧她,而是有人眷顧你。”金禪子怎會不知清凝為了幫助漪雲掩飾過失,奔走於閻羅殿,命荻司,紅鸞宮。
“愛情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漪雲早已習慣了金禪子藏形匿影的講話方式。
“哈哈,這個問題你實在不該問一個修身養性的佛。”
“尊者用人世間最平和的心所見的,或許才是真正的情愛。”
金禪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那麼在我眼中,至愛,該是不求長相廝守的付出,是不計一切,只願所愛的人得到他真正的快樂。”
第9章 姻緣
月茵茵艱難地睜開眼,看見坐在她身邊心急如焚的秦義釩,暖意湧上心頭。
“秦公子?”
“你傷的不輕,要好好休養。”秦義釩見她醒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
老鴇聽了這話,沒好氣的嬌嗔道:“休養?你可知道外面多少人排著隊等著進來。”
秦義釩張口結舌,空讀書萬卷,竟不會和一個老鴇吵架。
月茵茵虛弱的雙手勉強支撐起身體,忍著痛楚對老鴇道:“媽媽,若是想女兒早些死…就乾脆…也給我一刀好了,何必勞煩外面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
“這是哪裡話,你好好休息,我讓那些大人等你身子養好了再來便是。”老鴇臉色頓時陰鬱下來,她也不想苦心培養的搖錢樹就這麼丟了,只能冷哼一聲,扭著豐滿的身體出去。
“秦公子見笑了!”月茵茵苦澀的垂首,這就是活著的下場。
“茵茵,你別再做傻事了。”他終於明白為何月茵茵會在天還沒有亮就選擇自盡,因為她是一個被命運作弄的可憐人。“我一定會想辦法為你贖身的,你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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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來的時候來了,卻在不該走的時候走了。
月茵茵終日望著街上來往的行人,他說他會來,可是她的身子已經一天天的好轉,他卻從此再沒有出現。
姐妹都說男人寡情薄倖,她不信,她以為來望月樓的男人可能儘是如此,但是這個世上終有至情至性的男子,想不到她也逃不過這個結局。
老鴇推門而入:“我說茵茵,我看你這幾日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該開始接客了吧?”
“媽媽,你打死我好了。”月茵茵連句廢話都懶得說了。
“你還真以為那個公子還會來?媽媽我,這樣的男人見得多了。世家公子哪個不是出來風流快活一夜就算了,你還真當他會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哼!就算他垂涎你的美色,恐怕他家裡人也會打斷他的腿。”
老鴇雖然是勢利小人,也終不枉在紅塵中打滾多年,此時此刻,秦義釩的確被打的遍體鱗傷,站都站不起來。
那日,秦義釩剛剛進門就見秦尚書怒氣衝天地站在對面,兩邊還站著數十名家丁。
“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我打死。”秦尚書的怒吼讓周圍的家丁都顫抖的互相看看,悄悄搖搖頭。秦尚書一見更是怒髮衝冠,搶過其中一人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的向秦義釩身上打去。
“老爺,別……”秦夫人衝上來抓住他手中的棍子。
“他今天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還不是你平日裡溺愛所致?今天我再不好好教教他,明日保不住干出什麼事來。”秦尚書看看打斷的棍子,又吼道:“來人,去把家法拿出來。”
沒多久兩下人抬出一個高兩米多的石杖交給他,這是他們秦家祖傳的刑杖,本意是給不肖子孫以警示,打人?恐怕一下就會一命嗚呼。
秦義釩一見石杖臉色驟變,無言的閉上眼,生死由命,求饒從來不是他做的事。
一杖打在身上,他頓覺天昏地暗,不過他還是盡力咽下口中的鮮血,硬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沒有倒下。
“不要。”身體虛弱的秦夫人舊疾復發,昏迷不醒。
“娘!”秦義釩伸手想去扶住秦夫人,可剛伸出手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剛剛醒來,他就大叫道:“小六,我娘怎麼樣?”
“夫人醒了!”
秦義釩立刻起身,卻因為胸口的劇痛又倒了下去。他父親這次的確下手不輕,若不是秦義釩從小勤練武功,必死無疑。
“少爺,大夫說您傷了內臟,我看您還是不要起來。”小六慌忙上前扶起他。
“那怎麼行?快幫我換件衣服,梳洗一下,我要去看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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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義釩在幾個小廝的攙扶下蹣跚地走近秦夫人的房間,一進去他就跪在地上痛哭道:
“娘,孩兒知錯了,請您原諒孩兒的不孝!”
“釩兒,快起來,讓娘看看你的身子好了沒有。”秦夫人一見形容憔悴的兒子,也是淚流滿面。
“娘,孩兒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傷。孩兒年幼無知讓娘擔心了。”秦義釩不斷的磕頭,秦夫人身體不好,每次昏倒都可能永遠醒不了。
“釩兒,這次你實在太過分了。以前你在外面打人,娘知道你也是一時氣盛,可是你這次怎麼能拿你父親三年的俸祿去青樓買笑?釩兒,聽娘的話以後好好讀書,莫要再讓娘為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