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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回去了,你可知你已經鑄成大錯。”
“大不了接受懲罰。”漪雲不以為然。
“不僅如此,一切有因就有果,她得到了本不屬於她的命運,就要有人為她付出不該付出的代價。”金禪子的語氣中只是感嘆,沒有太多的埋怨,漪雲的善良讓看透了一切的他都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若是天上眾神都還有這樣一種不理智的善良,世間或許會少些悲劇。
那女子悠然轉醒,見到自己尚在人間,一滴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美艷的臉上滑落。
“何必就我?讓我死了算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何必非要尋死。”漪雲憐惜的勸道。
“我!活著,也是生不如死……”想起自己的命運,她泣不成聲。
她叫月茵茵,一個望月樓中的舞jì,原本以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終會等到一個真心待她的男人為她贖身。只可惜流連風月場所的,哪裡有一個懂得真愛的男人。
過幾日她再也無法守住自己的清白,與其在這個塵世中被玷污,不如早日脫離苦海,了卻殘生,想不到天意弄人。
“不到最後絕望的時候,也不能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
漪雲將月茵茵送回望月樓,才知道什麼地方是天堂的地獄的交叉點。
望月樓,杭州最有名的青樓,裡面的女子各個多才多藝,美艷無雙。而月茵茵正是望月樓中頭牌名jì,每天成百上千的客人慕名而來,只為一睹她的容顏和舞姿。在那看似風光,錦衣玉食得生活中,月茵茵選擇了一條死路。
風韻尤存的老鴇一見到月茵茵回來,驚喜萬分:“你可回來了,否則我們全望月樓的人都慘了。”
“媽媽,什麼事啊?”月茵茵有些奇怪,她從來沒見過老鴇這麼擔心的神情。
“吏部尚書幾日後大壽,請你去獻舞。一會就派人接你過府,還不快去好好準備啊!”說著老鴇將她推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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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殿中,地藏王用力的摔著手中的生死簿,原本深灰色方方正正的臉孔因為憤怒更加陰森恐怖,嚇得黑白無常的抖個不停,只是澀縮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
“哼,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如來座下的弟子,在西方講他的禪就是了,憑什麼干涉我們地府的事?”
地藏王自知生死簿上的陽壽已盡的人若還留在世上,是他的失職,只好要先聲奪人。
“我這就去天庭上告他,還有那個仙女,叫什麼?” 地藏王大吼著,震的整個地府都有些搖晃。
“叫漪雲。”一個淡淡的聲音,仿佛從遠出飄入,又似在耳邊想起,淡漠卻讓人畏懼。
原本忿忿不平的地藏王一聽到這個聲音,嚇得手中的生死簿掉在地上,都顧不得拾起,匆忙迎向門口。
“小神恭迎星君。”
“干涉凡人生死的確是大罪,不過我倒想問問你,月茵茵犯了什麼大罪,要她一生如此不堪,到最後還要死於非命?據我所知自盡而死的人來生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
伴隨著縹緲的聲音,閻羅大殿上一個清朗飄逸的身形變得越來越清晰。
清凝冷漠地掃了一眼被地藏王砸爛的桌子和散落在地上的生死簿,扶起一把歪倒在一邊的椅子,氣定神閒地坐下,等待著地藏王的答案。
“她?”藏王慌張地拾起地上的生死簿,將手放在上面,金光一閃月茵茵的名字和一行小字出現在生死簿上。
“她的前世與人通jian。”地藏王答道。
“通jian?”
“是,和自己的姐夫,還因此害死了她的姐姐。”地藏王雙手將生死簿奉上。
“這事查清出了?”清凝接過生死簿認真地翻閱著。
“查問清了。她姐姐告到命荻司,月茵茵也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願意在今生贖清罪孽。”
“嗯,讓命宿星君過來見我。”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一點情緒,卻比陰森的閻羅殿還要可怕。
地藏王聽得心寒,瞪著始終躲在一邊的判官怒道:“還不去!”
“是,是,小的這就去。”不但判官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其他得小鬼也都躲了起來。
地藏王當然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惜不行,只好小聲試探著道:“星君,這些小事您怎麼還過問?”
“小事?那你認為什麼是大事?”
地藏王頓時語塞,自知說錯了話,只好陪笑道:“小神不是這個意思,輪迴的事一向都是地府負責的,這些事情小神處理就好。”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告到玉帝那裡,將金禪子和那個小仙治罪,看看西方如來佛祖是不是視若無睹,置若罔聞?”
“這… 還請星君明示。”
“教你不是我份內的事。”清凝隨手將生死簿丟給他,冷冷的道:“我來只是想知道究竟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你掌管的是人間的生死,問你什麼還要查查才知道?地藏王的位置你是幹得力不從心了吧?”
地藏王暗中一驚,跪在地上急切道:“小神知罪。”
這時命宿星君匆匆趕來,他悄悄看了一眼地藏王,恭聲道“星君,找小神不知何事?”
“我只是想問問,月茵茵的前世今生。”
“這月茵茵前世叫歐隱月,和她的姐姐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不想那個男人娶了她的姐姐,她也只好嫁為人婦。可是她卻不知檢點,與她的姐夫通jian,害得她姐姐自盡。故小神讓她今生在青樓賣笑,以贖前世罪孽。”
“她的姐夫既然不喜歡她,為何還要與她通jian?”
清凝一語讓宿命星君頓時啞口無言,心念一轉朗聲道:“這是紅鸞星君的安排,小神也不明白。”
“月老?”聽到這兩個字,清凝便從閻羅殿消失了。
“幸虧你聰明,推到月老身上。”地藏王一見清凝離開,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你不必擔心,歲真星君並不可怕。”
“我聽說前一個地藏王就是因為他一句話,失去了幾千年的修行。”記得他來地府的時候,判官就對他說歲真星君千萬不要得罪。
命宿星君笑道:“不是的,前一個地藏王擅自更改凡人的生死福祿,被歲真星君發現,才將他貶為凡人。你凡事不擅做主張,星君是不會為難你的。”
“可是我失職,沒有收回那個凡人的魂魄。”地藏王憂心忡忡道。
“沒事,他一向慈悲為懷。雖然負責監管天庭各路神仙,卻常常在玉帝面前幫大家開脫。他要是想治你的罪,就不會問這麼多了。”
“真的沒事了?”
“有事他也會幫你解決的,放心好了。”命宿星君打量一番一片狼藉的閻羅殿,低聲道:
“下次發脾氣千萬別砸東西,他最討厭的就是砸碎東西……”
第7章 錯愛
紅鸞宮裡月下老人看著兩個名字又消失在他的玉壁上,長出了一口氣。可轉眼看見另外幾個名字,再次發愁地用力揉著他滿是皺紋的額頭。
“又發愁了?”一個優雅的聲音在他身後想起。
“清凝?怎麼空來看我了?”月老一聽聲音便喜上眉梢,從地上爬起來。
“來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犯糊塗。”
“糊塗,糊塗的緊啊。”月老的哀嘆聲讓清凝原本的一腔怒火平息了下來。
“你老可記得歐隱月這個人?”
“歐隱月?歐星凡?你說的可是他們二人?”
“星凡?她姐夫嗎?怎麼名字聽起來像是兄妹?”清凝坐在月老的對面,能讓月老在無數的名字中,這麼清晰記得的人,該是有一段讓月老費心的往事的。
“是啊,一對讓我費勁心思,卻抱憾的戀人。”
“可方便和我細說。”
月老也拉過椅子坐下,講起那段風花雪月的往事。
“唉,這要從歐星凡那怪異的父母說起了。星凡的父母近四十歲才得了一子,膩愛無可厚非,可是他們的行為卻是非常人所能理解。兒子剛剛長到兩歲,他們就恨不得給他天下最好的東西。一日,他們見一貌美的孕婦在山洞中難產,幫忙也就罷了,偏偏見剛生下的小女孩可愛,就搶了去。”
“搶親?”
“可不是,他們做事怪異,得罪了不少江湖上中人,在星凡九歲時他們終是難逃厄運,被仇人殺害,只留下兩個可憐的孩子相依為命。”
“那麼星凡和隱月感情一定很好。”清凝問道。
“這是自然,星凡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呵護備至……”
“哦,這麼說星凡對她只是兄妹之情,所以釀成悲劇。”
“若是如此,倒也不必遺憾。星凡也將她視為今生唯一重要的人,處處為她著想,凡事都不讓她受到傷害。我本是有意成全他們,為他們牽上姻緣線,只是他們的身世隨著那對怪人的去世,成了永遠的秘密。”
“他們既然當彼此是親人,姻緣一事不提也罷。”清凝仔細想想,倒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是啊,所以我就不敢造次,將姻緣一事暫緩。隨著他們的長大,兩人竟生疏起來。星凡很少回家,終日流連風月場所。隱月起初天天守在家門口,整夜不眠地盼著他回來,後來見他帶回了一個叫香雪的女子……”
“千萬莫是他有意逃避自己的感情。”
月下老人一聽此言,捶胸頓足道:“可不是啊,我當時也未細想,只當他是個薄情寡性之人,便給隱月安排了另一個好姻緣。後來星凡娶了香雪,隱月也就嫁為人婦。偏偏造化弄人,香雪的母親竟是那山洞中的美貌少婦。”
“怎麼會這麼巧?”
“不是巧合,因為香雪是隱月的姐姐,所以兩人有七分神似。”
“星凡喜歡的就是那七分神似吧?”清凝痛苦的閉上眼,這樣的結局又能怨誰呢?
“是啊!悲劇也就因此釀成。親生骨肉相認該是感天動地的一幕,卻讓兩個人肝腸寸斷……他們本來互相逃避,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相遇,終究鑄成大錯……”
“最後的枷鎖都被打開,你讓他們情何以堪?若是你能告訴他們,也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清凝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