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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小姐,這孩子已經無礙了,你可以抱著他離開了。”

    “嗯,我先把小陽抱給蕭朗,免得他掛念。”浣紗俯身將小陽抱在懷裡,看著他逐漸舒展的容顏,她的心也平靜了下來,輕輕抬眸,對著宇文楚天認真的說了一句:“謝謝。”

    宇文楚天沒有說話,只點頭致意。

    待浣紗的身影完全淹沒在竹林之中,宇文楚天捂著微微陣痛的胸口,不由得長舒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小塵,於我,你永遠都不用說這兩個字。”

    接下來的幾日,浣沙每天都會早起給宇文楚天準備各種補氣養血的補藥,雖然她明知道宇文楚天的醫術高明,根本用不著她多此一舉,可她還是每天都會煮,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她心底隱隱的愧疚感。

    她知道宇文楚天有煮早茶的習慣,如今受了傷,她便代勞了,只是她沒有他的好功夫,只能早起一個時辰去收了荷露,然後煮了龍井茶親自給他送去。

    宇文楚天的氣色始終沒有見好,只不過在喝過她煮的茶之後,會心一笑,道:“茶香清幽,裊裊不散,沒想到蘭小姐也有這煮茶的絕好手藝。”

    “宇文公子過獎了,我只是皮毛而已,不及公子萬一,宇文公子不嫌棄就好了。”

    宇文楚天又倒了一杯,放在鼻尖嗅了嗅,就著縷縷茶香,細細飲下。“你的心意,最珍貴。”

    浣紗愣了一下,隨機低頭,裊裊而上的茶香遮擋在兩人面前,她的心,有些微微顫動,但卻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抬頭,透過茶霧看向他,沒想到卻正對上他一雙深情凝望的黑眸,像是一汪深潭將她捲入其中,她有種真切的溺水敢,好像越是掙扎,越是沉溺得更快。

    此刻,她忽然有些明白浣泠為什麼那麼喜歡宇文楚天,喜歡到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宇文楚天的身上的確有種特殊的吸引里,就仿佛著清露沏出的龍井,越是清淡冷冽,越是誘人想去細細品味……

    ******

    不覺間,五日悄然而過,邊疆戰場得勝的消息傳至京城,總算讓京城上空的陰霾散去。

    許多在城門外翹首以盼的婦女開始回家fèng制新衣;許多忙著向外輸送財物的高官富賈又開始在出了名的酒樓或者青樓留連忘返;就連死氣沉沉的皇宮也開始準備喜宴,要為本朝最戰功赫赫的年輕將軍蕭潛慶功洗塵。

    向來獨守清淨的蘭侯府,也難守清淨,一大清早下人們便被總管的招呼起來清理院落。

    浣沙的貼身丫鬟明心也早早抱著嶄新的衣裙跑來為她穿衣打扮。明心原本是蘭夫人最喜歡的丫鬟,伶俐細心,做事行事縝密勤快又善於察言觀色,三年前她生病,蘭夫人怕別人伺候不好,特意把明心調來她房裡伺候。

    明心見浣沙臉上沒有一點喜色,不解地問道:“小姐,蕭將軍就要回朝面聖,怎麼一點都不見你開心?”

    “有什麼可開心的?他沒有班師回朝,代表他很快又要離開。”

    “蕭將軍智勇雙全,一定很快平息邊疆的戰亂,班師回朝。”

    班師回朝?她苦笑著搖頭,在這個動盪的時局,戰爭永無休止,北方的戰勢平定,又會有南方的叛亂。

    許多男人都喜歡說:男兒志在四方。蕭潛最常說的一句話卻是:踏遍四方疆土,我心只在一處。

    只可惜,朝廷懦弱無能,就是有再驍勇善戰的將軍都是枉然。心在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註定要踏平四方疆土……

    明心見她不說話,也沒再多言,小心為她穿上衣裙。裙色淡紫,銀絲刺繡,里絹外紗,紗裙飄逸靈動,絹絲細軟輕柔,貼在身上特別舒適。

    這麼上等的衣衫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為她選的。

    雖為母女,可娘親的心思她總是猜不透。分明是對她和蕭潛的事情那麼熱心,為何偏偏反對他們的婚事?如果是因為蕭潛是個命懸一線的將軍,為什麼不乾脆讓他們斷絕來往,非要這麼拖著。

    是在等著什麼嗎?等她恢復記憶?還是等她有一天極力爭取?

    明心為她梳妝打扮了近半個時辰,直到發現蘭浣沙直直看她時,才有點委屈地回道:“夫人說一定要好好給你裝扮的。”

    “已經很好了。”

    明心還未答話,蘭夫人的聲音接道:“蕭潛一早派人來送拜帖,說晚上要來看你,我留他吃晚飯,算是為他接風。。”

    “娘?”浣沙回身,見蘭夫人滿面溫和的笑意。“我和蕭潛……”

    蘭夫人雙手替她攏著長發,挽起髮髻。雙手沾了香油,輕輕撫過的髮絲。“沙兒,娘知道你的心思,這幾年都是你幫我打理侯府的帳目,你早知道自從侯爺過世以後,朝廷因連年戰亂,國庫嚴重虧空,給的俸祿越來越少,早已不夠侯府家眷下人的開銷……侯府已經多年入不敷出,都是靠變賣首飾和古董勉強維持著侯府。你懂事,一心想為我和你妹妹考慮,可是沙兒,不管蕭家給多少聘禮,我都不會賣女兒的。”

    “娘,”她笑著握住蘭夫人的手,堅定有力:“我想嫁給蕭潛,不是因為蕭家有權有勢,是因為蕭潛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真的嗎?”蘭夫人直直看著她的眼睛:“若蕭潛不是出身名門,只是個隨時可能戰死沙場的普通將士,你還會嫁給他嗎?”

    “只要他是蕭潛,我會的……娘,您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蘭夫人沉思良久。“罷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作主的。”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母親點頭,可鏡子裡的她怎麼還笑得如此勉強!?

    或許她天生個性淡漠吧。

    對於一個就要嫁入世家的長媳來說,性情淡漠,喜怒無形是件好事,這樣才能不必捲入是非的漩渦,游離於複雜的關係之外。

    第二章 不堪回首(三)

    西廂的菱花鏡里正映著她嬌美的容顏,那邊的墨竹院卻傳來浣泠的悲泣聲:“宇文楚天,你騙我!你分明喜歡上她了……”

    浣泠的悲泣聲並不大,但因為距離近,隱約可以聽到。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我姐姐?!”

    聞言,渙沙和蘭夫人均是一驚,急忙起身去墨竹園一看究竟。

    別院房門開著,浣泠站在房門前,手中拿著一隻一掌大小白玉的人像,質問著宇文楚天,“那這個玉像,你怎麼解釋?!”

    宇文楚天也不解釋,一臉的冷漠地伸手。“請還給我。”

    渙沙瞄了一眼玉像。

    那是一個女人,單手拖腮坐在石壁上,一片樹葉沾在飛舞的髮絲上,她並沒有感覺到,還在痴痴望著前方,笑得燦爛若繁花。水薄煙紗的薄衫搭在香肩上,掩不住的玲瓏曲線,引人無限遐思。

    細看的玉像容貌,她不由得怔住了——淡眉如煙,香腮凝露,精心雕琢的容顏,與她一般無二。

    心頭一陣凌亂,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驚慌,有愧疚,也似乎還有一點莫名的情緒,總之心緒亂成一團,無法再平靜。

    蘭夫人接過玉像仔細端詳一陣,神色先是一僵,隨即又笑開了,“泠兒,你這傻丫頭,這玉像中的人並非是你姐姐,她是宇文少俠的妹妹。”

    “妹妹?”浣泠仍是一臉茫然,看看玉像,又看看渙沙,“她怎麼會和姐姐長得一模一樣?”

    “你仔細想想,宇文公子認識你姐姐也不過數日,而這玉像,皓質呈露,玉色潤澤,不見一點刀刻的粗糙感,先不說把玩過多久,單是這雕工也絕非一年半載可完成的。”

    “可是,哪會有……”浣泠眼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什麼。“娘,難道……”

    “好了,別胡言亂語了,萬一被人聽去,豈不壞了宇文公子和你姐姐的清譽。跟我回房,以後沒事兒別來打擾宇文少俠。”

    言罷,蘭夫人不給浣泠辯解的機會,將玉像輕輕放在桌上,拉著浣泠出去。

    得知是一場誤會,渙沙也鬆了口氣,輕輕拿起桌上的玉像,輕撫,手感果然光滑溫潤,像是已被人以指尖撫摸過無數次,足見宇文楚天有多麼思念她的妹妹。只不過,這雕像不知出自誰之手,怎會將女子雕刻得如此……媚惑眾生!

    宇文楚天清了清嗓子。“她真的是小塵。”

    “噢,難怪宇文少俠會認錯人,我與她倒真有幾分相像……”她頓了頓,又看了看宇文落塵嬌媚的笑容,由衷嘆道:“不過小塵姑娘的笑容傾國傾城,比我美得多。”

    宇文楚天微微牽動嘴角,從她手中接過玉像,用手帕小心地包好,收在懷中。

    “我們的性情也一定不像吧。”雖然只是看了玉像,她依稀能感覺出宇文落塵是個柔媚可人的女子。

    他的視線落在外面的竹林里,竹葉飄落,悄然無息。

    “嗯,的確不像。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她愛,可以不在乎名節,即使被所有人非議責難,她恨,也要讓她恨的人感同身受,不惜玉石俱焚,陰陽兩隔……”

    竹林驟然沉靜。

    許久,渙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們的確不同。”

    她不會為了愛蕭潛而違背母親,更不會為了恨一個人而去報復。然,她很敬佩宇文落塵這樣的女子。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聽聽宇文落塵的故事,想知道她究竟和陸穹衣有過怎樣的一段愛情,如何的愛也入骨,恨也入骨。

    ******

    傍晚時分,正是夕陽最美時。

    蕭潛在蘭侯府門外求見,用詞酌句還是恭恭敬敬。浣沙親自去為他開門,朱紅色的漆門緩緩打開,蕭潛的身影漸漸變明,金秀錦緞,長袍過膝,一身剛正之氣與生俱來。

    蕭潛一見她,幾步跑上來,俊朗的五官全部都飛揚起來,臉上略有些生硬的稜角也被笑容化解。

    “浣沙,我……我是不是來得有點太早?”

    她搖頭輕笑,“娘已經等候你多時了!”

    “真的?我剛從朝堂回來。”蕭潛回首對停在門外紅木雕花的馬車招招手,車上立刻跳下一個少年,抱著一大堆錦盒跟上來。

    “又帶這麼多東西?”

    “是塞外的裘襖,一些商販特意為我尋到的。”

    “……”她凝望望著蕭潛清澈見底的雙眸,心頭被溫暖和感動包圍。其實,她對邊疆的戰事還是很關注的,如今邊關局勢正值緊張之時,早已沒有商販敢去掙掉頭的錢,而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蘊涵了多少愛意,她豈會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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