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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穹衣這次倒是沒客氣,自顧進門,見她的桌上沏好了茶,放好了一雙杯子,眸光一動。“這山中沒有玫瑰花瓣,我看院子裡的丁香開的正好,便讓人做了著丁香辱糕,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落塵接過,拿一個嘗了一口,香蘇清甜,別有一番滋味。
“好吃,多謝表哥。”
陸穹衣笑笑,倒了一杯清茶給她,問道:“小塵,你哥哥成親以後,你有何打算?”
落塵一怔,慢慢將口中的糕點吃完,才道:“表哥,謝謝你對我一直這麼好,我在陸家也過得很開心,但是我現在只想陪著哥哥,若是來日有機緣,我會去陸家看看外公的。”
陸穹衣忍不住嘆氣:“你喜歡和楚天一直在江湖上一直漂泊麼,就算沒有居身之所也無所謂麼?”
“嗯。我和哥哥自小一起長大,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落塵以為她還會像以前一樣,尊重她的選擇,可這一次,他卻一番平日謙謙君子的作風,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塵,我真的想不明白。當初在陸家的時候,我們相處的好好的,你對我那麼親近,為什麼你和楚天離開之後,你就像變了一個人,刻意與我疏遠,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我想你是誤會了!”她嘗試著抽回手,沒有從他突然堅定的手中掙脫,於是她用盡了全力。“我只把你當成哥哥,沒有其他……”
他的手忽然鬆開,眼光直直盯著她的肩膀,她順著他的視線低頭,只見粉紅色的吻痕印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就像白色中落下的一片梅花,紅的刺目,她慌忙拉了拉剛剛拉扯中滑開的衣領。
恰在這時,房門被推開。
落塵猛然看向門外,微風掀動宇文楚天身上的素衫,也掀起她心頭的一陣惶恐。她一見宇文楚天愣在門口,慌亂地抽回自己的手,拉拉自己為了穿給他看的薄紗輕衫。“哥……”
“對不起!”宇文楚天站在門外,聲音仿佛浸透了雨水的涼薄:“我忘了敲門,打擾你們了。”
她見他欲關上門,追過去拉住他的手,解釋道:“哥,表哥過來給我送些點心,坐下說幾句話,你來的正好,我們一起喝杯茶,聊聊天。”
宇文楚天未說話,陸穹衣的目光卻掃過宇文楚天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時間也不早了,我明天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有意無意拍拍落塵的肩膀,言語中一覽無遺的情愫,“小塵,我明天再來看你。”
“……”
看著陸穹衣走遠,她才放心地關上門,回首見宇文楚天坐在桌邊,看著桌上的兩杯清茶,淡綠色的茶水看來已浸泡許久,入了味,茶香清透。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他看著她身上的衣裙,還有臉上略施的脂粉,“你們難得見面,一定有很多話還沒說完。”
每次他說話陰陽怪氣,臉上也沒有表情的時候,就代表他心情不好。至於為什麼心情不好,難道,他在吃醋?
她忍不住笑出聲,故意坐在他身邊,悠悠然道:“我們的確有很多話沒說完,不過也不急,有些事需要慢慢說……啊!”
她被他突然摟住,唇落在她肩上,硬生生咬了一口,在她肌膚上留下著火熱疼痛,但她不覺得痛,反而有種很美妙的滋味充盈了身體。
“哥,”她在沉迷中的輕喚,雙手纏著他的身體,唇探索著落在他的耳側。“我的心裡從來就只有你……”
雨聲淅瀝,朦朧了外面的天地,她解開束髮的絲帶,黑髮如雲霧傾瀉中,她輕輕拉開衣襟,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第十四章 夕夕成珏(四)
淅淅瀝瀝的雨聲,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柔軟的髮絲在她身上顫動,渴望自身體升騰,似溺死般無助,她用盡全力摟著他的頸,吻著他。散亂的意識里就剩下他,全部都是他,她叫著他的名字,只想把全部都交給他。看見他醉生夢死的滿足,就是她最大的滿足!
……
世界寂靜下來,雨聲也已停歇,她擁著他挺拔的腰,臉貼在他微濕的胸前,仿佛一地的花瓣帶著清香的柔軟包圍著她,盪起層層煙波,讓她又想起兒時那滿山盛開的桃花樹,繽紛的花瓣雨。
她從小就偏愛桃花,因為父親總會抱著她坐在樹下,把桃花帶在她發間,給她講桃花仙子的傳說。那時她還是孩子,不懂愛情,只記得父親說過,桃花仙子長得很美,她一笑,漫山遍野的桃花都黯然失色,所以她特別喜歡聽那個故事,每晚睡覺前都要纏著父親一遍遍地講,直到她睡著。
如今懂了,再想起這個故事不禁體會到愛中的苦澀與無奈。
聽見她無聲的嘆息,他問:“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我想起爹爹小時候給我講的桃花仙子的傳說。”
“桃花仙子?是什麼傳說?”他好奇地問。
“你沒聽過嗎?爹爹沒給你講過?”
見他搖頭,她來了興致,認認真真講給他聽。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身受重傷的男人,他被桃花仙子所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他與桃花仙子朝夕相處,漸漸愛上她的美麗和溫柔。他求仙子不要回天上去,留在凡間做他的妻子。仙子猶豫了三天,決定留下來。
她全心全意愛著他,為他生了女兒,為他洗衣煮飯,做著他最平凡的妻子。她別無所求,只望那個男人莫要負她。
可惜仙子忠貞不渝的感情最終換來背棄,在他們長相廝守三年後,那個男人突然想起自己早有妻室,他不能背棄曾經的諾言!
仙子沒說一句挽留的話,只求他把女兒留下。
……
他離開那天,桃花仙子和女兒站在桃花樹下目送著他離開,她沒有掉一滴眼淚,天空卻下起很大的雨,滿樹的桃花都被雨滴打落,剩下滿目淒涼的空枝!
宇文楚天閉目傾聽,直到她已經講完很久,他還閉著眼睛,像在傾聽。
“哥,你覺得這個男人做的對嗎?他對以前的妻子有承諾,可他對桃花仙子也有承諾。”
“或許,他不只是為了承諾,也為了一個無法忘記的人。”
她縮在他懷裡,臉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反正不管為了什麼,你都不能再離開我!”
“小塵,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我不許你死!你要想盡一切辦法解了你的蠱毒,將來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不能死,你要好好活著,為了我活著!”
看著她緊緊貼著他胸膛的臉,他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活下去,就算每天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也要為了她,活下去。
“好,我答應你,不管遇到什麼,我一定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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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上的雨滴,不時滴落,在石板上敲打出清靈的節奏。這時,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腳步很輕,可見來人內功修為很高。宇文楚天飛速抓過落塵的衣服蓋在她身上,自己匆匆將衣服披上。
腳步聲停在了隔壁的練功房門前,又從練功房走向了他們的房間。他站在門外,未走進,漸漸凝聚起凌厲的氣息。
落塵剛剛胡亂穿好衣服,敲門聲便響起,她正欲去開門,宇文楚天伸手拉住她。
忽然,鎖緊的門被一陣氣流撞開,陸穹衣溢滿殺氣的臉出現在門前,隨即他手裡金光璀璨的寶劍橫空而來,直抵宇文楚天的咽喉。
“表哥!不要!”落塵驚叫著。
劍在宇文楚天的面前停下,劍身上的殺氣卻有增無減,“宇文楚天,你!竟然……做出天理難容的事?!”
“你等等,我去關上房門。”他平靜地走向敞開的大門。
“你做出這種事,還怕人看見!”
“我無所謂,可小塵不能無所謂……”
陸穹衣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落塵,握著劍柄的手指縮緊,指骨發出咯咯的聲音。
“表哥……”落塵走到他面前,雖然面對這種不堪的場面,她很想找個地fèng鑽進去,可她知道她不能,有些事她必須面對。“我不是他的親妹妹。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瞞你,只是礙於兄妹之名,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你們不是親兄妹?!”陸穹衣看看她,又轉頭看看剛剛關好門的宇文楚天,冷笑著質問道:“宇文楚天,當年我誠心誠意跟你提親,讓你把小塵交給我,你只說她年紀小,不懂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們不是兄妹?當日你帶小塵走,你答應她要會好好照顧她,將她完好無損送回陸家,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們是兄妹?!現在,我看到這一幕,才告訴我你們不是兄妹,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宇文楚天道:“你不相信,我也不勉強。過幾日我會回陸家,告訴外公我們的事,請他出面向全江湖公開我們不是親兄妹,然後,我會娶她為妻!”
“你以為我不相信,外公就會相信你?!”
“……”宇文楚天沒有說話,目光倏然變得銳利如劍。
落塵急忙道,“表哥,我是真心喜歡他,除了他我這輩子決不會嫁給任何人,還望你能成全我們。”
陸穹衣轉過臉,看著她,眼底血紅:“你非他不嫁?”
“是!”
“好!”陸穹衣笑著點頭,道:“我成全你們。”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雖然說了成全他們,可是落塵還是隱隱感到不安,畢竟她在陸家住過一年多,與陸穹衣也算朝夕相處,她印象中,他雖是性情溫和的謙謙君子,但天生的優越感讓他從不輕易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真的這麼輕易就成全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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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落塵睡得並不安穩,好久沒做的噩夢又捲土重來,刀光劍影里,她抱著全身是血的宇文楚天,真切的恐懼讓她猛然坐起。
“哥?”她伸手去摸身邊的人,發現床榻上空空的,她走到門前,毫無意外地看見他與孟漫面對面站在幽林間。
因為隔得遠,她聽不見他們說話,只見孟漫遞給宇文楚天一幅畫像,借著月光,落塵看不清畫像上的人,只隱約可見畫中人一身道袍,白髮白眉,手中一把白色的拂塵。
宇文楚天看了一眼畫像,便將畫像還給孟漫,孟漫也未多說什麼,一閃身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