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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不會。”他閉上眼睛,嘴角噙著笑意。

    於是她就更得寸進尺……

    很快,黑暗中傳出他不穩的呼吸聲,“你再繼續,我的身體肯定承受不了了……”

    門外,陸穹衣去而復返,本想給落塵送些吃得東西,正好聽見她儘量壓抑的笑聲。

    ******

    第二日,便是紫清真人頭七,武當派一概人等都在長清殿為紫清真人起靈,江湖中也有不少人趕來弔唁,其中包括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武當的大堂鴉雀無聲,即便在坐的江湖中人曾為了爭名逐利結過恩怨,是非曲直難以說清,但在這肅穆的靈堂前,他們心中剩下的只是對武當派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最後的悼念。

    然而,誰都沒有料到,就在這雅雀無聲的時刻,一位年過五旬的女人突然站了起來,手中舉起紫清劍。

    所有的目光頓時匯聚到她身上。

    她開口,自稱是林無煙生前好友的女子,口口聲聲要幫林無煙討回公道,還大罵紫清真人辜負了林無煙,讓她做了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人,月月與她私會,卻在天下人面前裝得道貌岸然,無欲無求,她再不揭穿他的真面目,對不起林無煙的在天之靈。

    原本沉穆的大殿頓時亂作一團,江湖就是這樣,各大幫派間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是暗藏玄機,看似輕巧的一個小石子也會在江湖中掀起波瀾壯闊。

    為了證實自己說的話,女子拔出紫清劍給大家看,劍身居然刻著“無煙”二字,懂的人都能看出的,那刻痕少說也有十幾年,絕非有人故意在紫清真人死後嫁禍。

    武當掌門怒不可遏,讓弟子將女子制服,強行帶離大殿。

    陸穹衣擺擺衣擺看向魏蒼然,幾個地位頗高的掌門也都看向魏蒼然,臉上都露出玄妙的表情,因為面對女子如此大不敬的責難,魏蒼然的反應出奇的平靜,他沒有尊師被侮辱的憤怒,也沒有武當蒙羞的無地自容。他只淡然回身對紫清真人的遺體深深一拜,命人起靈,送紫清真人上路。

    一場悲愴的弔唁莊重的開始,亂糟糟的結束。

    武當派被人敬重了一生的紫清真人,屍骨未寒時,一世清名便毀於一旦。

    魏蒼然把這件事告訴宇文楚天和落塵的時候,他們也都難以置信,可他們也在魏蒼然平靜的表情中隱隱感覺到什麼。

    “想不到,我不能保護師傅的性命,連師傅的一生清譽,我都沒能為他保住。”魏蒼然滿面惆悵。

    落塵試探著問,“武當派為什麼不讓人徹查此事,還紫清真人一世清白?”

    “若徹查下去,只會徹底毀了師傅的名聲。”

    “您的意思是?”

    魏蒼然看向宇文楚天,又看看落塵,“我明知你們的感情不被世俗所容,卻從未勸你們分開,只因為我看到了師傅的一世遺恨……”

    這段掩埋在他心中近半生的秘密,在被以最醜陋的形式揭穿後,他也不想在隱藏,只希望還原它本來的樣子。

    “師傅年輕時也是掌門師尊的大弟子,被寄予厚望,可他卻因一次機緣巧合,與林無煙相識相知,並心生愛慕。為了和林無煙長相廝守,他欲放棄武當掌門之位,脫離武當,只求與林無煙浪跡天涯,做一對神仙眷侶。然而,那時的武當內憂外患,風雨飄搖,掌門師尊悉心栽培他多年,聽說他為了兒女情長棄武當於不顧,悲憤之下,大病不起……

    師傅深陷矛盾之中,既不能背棄師尊,棄武當於不顧,更不想辜負林無煙。所幸林如煙是個知大義的女子,她勸師傅擔負起武當重責,她願意等他做完該做的事,再與他長相廝守。誰知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魏蒼然又深深嘆了口氣,“師傅接任武當掌門後,清理了門戶,也和各大門派聯合將一個來自外族的‘魔教’徹底剷除,自此武當成為江湖的泰山北斗,地位尊崇,他也悉心培養了我,期望我能代替他繼續承擔重責。誰知在他一切安排好後,夜梟又出現,連滅幾大世家,殘害各大門派,連少林都難逃劫數……那時的我難當大任,師傅怕我也被夜梟所害,遲遲未將掌門之位傳於我。直到後來,他得知林無煙身染重病,才決然放下一切,解任掌門之位,對外聲稱閉關練功,實則在無煙居照料林無煙,直到她病逝。”

    宇文楚天久久未能成言,他明白魏蒼然說出這番話的用意,是希望告訴他:人生總有太多的變數,承諾和等待換來的結果可能是一世的遺憾,就算心愛之人甘願承受等待,他也不敢確認自己做完了該做的事之後,還剩下多少時間與她長相廝守!

    取捨,其實比任何事都難。

    魏蒼然拍拍他的肩膀,道:“關於師傅的死因,這些日子我已查出了一些眉目。如果我判斷沒錯,這是夜梟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他們的目的絕不止殺害師傅和讓他身敗名裂,而是先除武當,再滅其他門派……我想,他們為了對付我,一定會煽動各大門派逼武當把你交出來,由各大門派共同審理,到時候我越想保你,越會引起各大門派的猜忌。”

    “魏前輩,”宇文楚天鄭重道,“你放心,如果確實解釋不清,我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名,也絕不會連累你。”

    “不!”魏蒼然搖頭道,“我帶你從北周來到武當,也是我求師傅為你醫治蠱毒,你如何能讓天下人相信我與此事無關?!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送你離開。北山的石壁處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山下,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門外的守衛也都調離了,你抓緊時間收拾一下,我送你從密道離開。碧螺湖畔有艘船,會送你們去北周……楚天,我希望你去了就不要再回來,和落塵姑娘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避世,安度此生。”

    “我不走,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突然離開,你也脫不了包庇的干係。說不定他們會藉此說你與夜梟有所牽連,武當更會成為眾矢之的。”

    “你多慮了,現在的江湖還沒人敢責難我。他們最多讓我我儘快查出真相,給天下一個交代。”魏蒼然說著,看向落塵,對他暗暗使了個眼色。

    落塵遲疑了一下,覺得魏蒼然說的有道理,便勸道:“哥,你現在身受重傷,五臟俱損,留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還會有生命之憂。不如我們想找個地方養好了傷,到時候你再幫魏前輩查出真兇,剷除夜梟,到時候各大門派自然相信你是清白的。”

    宇文楚天沉吟良久,點點頭。

    第十五章 生死離別(四)

    北山在武當山北面,是這山中濕氣最重的地方,晨霧蒙蒙,越往前走,霧氣越重,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在魏蒼然的指引下,落塵扶著硬撐著可以走路的宇文楚天走進幽糙叢生的石崖。

    “小塵,握住我的手,千萬不要鬆開。”他握住她的手。

    落塵點了點頭,又往前走了幾步,只見面前的白霧彌散開來,露出一座雙孿的山峰,山腳有一處洞口以石壁遮擋,石壁上寫了偌大的“禁地”二字。

    魏蒼然並未止步,而是旋開石壁門前的機關,帶著他們走進。兩個峰巒之間有一線日光掠入,一處清靜無擾的水月洞天清晰可見,山林環繞,翠木叢生,碧湖無波,在湖心中還有一塊千年的冰玉,讓水中凝起渺渺霧氣,仿若置身仙境。

    魏蒼然也未多言,默然帶著他們走進一處峭壁的夾fèng,踏著青石曲徑前行。

    走著走著,落塵忽然留意到旁邊的石壁上畫滿了奇怪的畫,一幅一幅都是面目猙獰的魔鬼屠殺人的場面,讓這原本清幽靜好的天地突然變得驚悚可怖。她剛想移開視線,無意中看見被殺的人衣襟上都有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外族的族徽,她依稀記得在哪裡見過……

    “殳天族?!”落塵想起來了,她在陸家某本書中見過這些圖案,它是三十年前的魔教“殳天”的標誌。

    魏蒼然原本目不斜視往前走,聽見她喊出殳天族,站住腳步,“你聽說過‘殳天’?”

    “我在一本書中看過關於殳天族的記載。”她記得,書中對那場“除魔衛道”之戰所提不多,只說“殳天”是外邦教派侵略至中原成,那些教眾嗜殺成性,噬人肉,飲人血,殘害中原。為保中原武林的淨土,各大門派聯合他們將“殳天”逐出中原,具體驅逐過程書中並未詳述,只說與“殳天”的一場爭鬥,各大門派均傷亡慘重,但所幸犧牲沒有白費,“殳天”再沒有為禍中原。

    想起“殳天”,她忍不住好奇心,仔細看了圖畫,才發現石壁上雕刻的圖畫正是三十年前,各大門派斬殺“殳天”教眾的場景,持兵器的人全穿著中原的服飾,而被殺的人,卻並非猙獰的異族惡魔,反而是年幼的孩子,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刀劍無情地插入他們的身體,血染紅了他們的七彩的衣衫。

    這看起來,分明就是滅族之禍。

    落塵不禁打了個寒戰,道:“可書上分明說,“殳天”是個嗜血成性的異族,侵略中原,各大門派聯合將其驅逐了,為何這些圖上畫的,好像是……被滅族了?”

    “這些人並沒有被驅逐,而是被滅族了!”

    “什麼?!”落塵再看這些圖畫,只覺那些所謂的除魔衛道的正道之人,反倒像是惡魔一般猙獰恐怖。

    宇文楚天原本也聽說過一些關於“殳天”魔教的嗜血傳聞,他從未在意,在他眼中江湖本來就是個恃強凌弱的地方,勝者為尊,敗者為魔,不分是非對錯,只看誰勝誰敗。

    “為什麼武當的禁地會刻有這些斬殺“殳天”族人的圖畫?”他以為武當會極力掩蓋這個事實。

    “這些畫究竟是誰畫的,我也不知道。”魏蒼然仰頭,看著這些圖畫,仿佛陷入回憶之中,“這裡原本不是禁地,而是武當各代掌門清修之所,可是二十五年前,師傅外出一趟,回來時便發現這裡被刻滿了這些圖畫,仿佛想要永遠刻下各大門派滅絕人性的殺戮罪行。我不相信這些是真的,想找人把這些畫抹去,可師傅告訴我,這些畫都是事實……”

    “‘殳天’是來自異族的教徒,教主嗜血成性,每日都要讓信徒找活人給他吸噬鮮血,為禍中原。武當統領各大門派絞殺魔教,本意是想將他們驅逐,誰知‘殳天’族人誓死守護教主,逼得各大門派不得不大開殺戒……後來,他們害怕“殳天”族的餘孽會報復,密議後決定趕盡殺絕,不留活口。據師傅說,包括武當在內的一些門派極力反對,卻沒能阻止尉遲,唐門等一些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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