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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天,她問過自己無數次——是不是對他動了情?不然,她怎麼會在他對她意圖不軌之後,還心心念念著他的傷勢……

    可如果這是“動情”,她對蕭潛截然不同的感覺又是什麼?

    心慌意亂中,她忽然看見宇文楚天動了動嘴角,低聲喚了句:“小塵……”

    渙沙立刻激動地衝進房間,進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曾幾何時,她淡漠,清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自從宇文楚天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一切都變了,變得讓她無法掌控。

    她走到床前時,宇文楚天已經完全清醒,撐著雙臂勉強坐起身,正打量一下周圍雅致的陳設。

    “你終於醒了,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她關切地問。

    宇文楚天剛要答話,視線攸然在她身後停住。

    她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雪洛站在風裡,淺淺朱唇,幽幽凝眸,淡淡風情,纖塵不染的百合在她面前都顯得低俗。

    她忽然感覺胸口有點悶,乾咳一聲道:“倒是美人如玉,縹緲若仙,你也不用看得眼睛都不眨吧?”  

    他半晌才回過神,“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

    他還欲再問,雪洛蓮步輕移,推門而入。

    “醒了?”她的語氣仍是冷冰冰的,足以瞬間將人凍僵。

    宇文楚天點點頭。“是你救了我?”

    “一定要問這種廢話嗎?”

    “……”宇文楚天顯然也被這位冷美人嚇到了,按了按右肩的傷口,好久都沒說出話。

    雪洛轉臉看向渙沙,道:“我去採藥,你好好照顧他。飯準備好了,在廚房。”

    話音未落,雪洛已經身形一閃,出門了。

    渙沙無奈地望望天色,又望望宇文楚天緊鎖的雙眉,忽然有種跌落谷底的失重感。

    **********

    深夜,渙沙又陷入夢魘之中,又見到那個為她受傷的瘦小男孩兒。

    

    不同的是,這次她看清了他的臉……

    儘管臉上都是鮮血,儘管因痛苦的扭曲,那完美的五官還是異常的吸引人,與宇文楚天有七分神似。

    那一瞬間,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

    想要叫喊又發不出一點聲音……

    掙扎到筋疲力盡,她終於被驚得坐起來,渾身都是冷汗!

    想不通怎麼會夢到他,想不通怎麼會偷偷在意起他。更加想不通為什麼,她對他已經無法淡漠以對。

    渙沙披上衣服,喝了杯茶,不經意瞥見半啟的窗子不知何時又被關上。

    心中像是有團火被驟然點燃,她再也控制不住相見他的衝動,穿好衣服走向宇文楚天的住處。

    第三章 此情難寄(四)

    為了不吵醒廂房裡的雪洛,也不吵醒宇文楚天,渙沙刻意放輕了腳步走到他養傷的房間,沒想到,她剛走到門口,正看見雪洛坐在他的床前,細心地為他換藥。

    宇文楚天半倚在床上,眼神里映著燭光,忽明忽暗。

    “雪洛……這些年,你就住在這裡?”  

    渙沙頓時僵在原地。她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不會輕易對女人動心的男人,一旦動心便是至死不渝,現在看來,她可能錯了,他叫著每一個女人的名字時,都是如此柔情似水。

    但,他從來沒叫過她的名字。

    雪洛的聲音已經冷若冰霜:“嗯,這裡挺好的,人跡罕至。”

    “是啊,”宇文楚天點點頭,“不用擔心遇見不想遇見的人。”

    雪洛忽然笑了,似乎聽見一句很可笑的話,“你以為我是為了躲你麼?!宇文楚天,你能不能別這麼自作多情,我們之間早就過去了,若不是你妹妹跑來求我救你,我早已想不起你了。”

    宇文楚天被噎得啞口無言,半晌才牽出一抹苦笑,“她不是小塵,她叫蘭渙沙,蘭侯府的千金小姐。”

    “什麼?!她分明是……”

    “她確實不是小塵,如果她是,我受了這麼重的傷,她還能安安穩穩睡覺嗎?”

    “我也奇怪呢。”雪洛又問:“那小塵呢?她為什麼沒和你在一起?”  

    問到小塵,宇文楚天頓時劇咳不止,劇咳牽動了傷口,鮮血很快浸紅他身上的衣衫。

    雪洛見狀,忙按著他的傷口,捏碎一顆玉髓丸混著溫水,讓他服下。“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都是為了她,對嗎?”

    “我現在挺好的。”

    “挺好?”雪洛臉上儘是無可奈何。“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給你把過脈,你的真氣至陰至寒,你是不是服過什麼藥,或者練過什麼邪功?”

    一聽見“邪功”兩個字,渙沙不禁驚得連連退後數步,扶著身邊的樹幹才站穩。

    雪洛正欲開口,宇文楚天忽然輕咳一聲,眼光瞥了一眼站在門外不知多久的渙沙,雪洛便不再多言。“很晚了,你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嗯。”

    見雪洛快步出門,浣沙忙躲到樹後,直到雪洛走遠才走出來。

    渙沙正欲回房,卻聽房內傳來宇文楚天淡淡的聲音,“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  

    是啊,既然來了,避而不見反倒讓人誤解,她理了理長發,走進他的房間。“你和雪洛姑娘以前認識?”

    而且好像還很熟。

    宇文楚天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是啊,我們還差點就成親了。”

    她咬咬下唇,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譏諷道:“看不出你還挺風流多情的。”

    他笑了,笑得特別曖昧:“你該不是吃醋了吧?”

    “就憑你?切,你以為你是蕭潛麼!”

    她話音剛落,宇文楚天便開始劇烈地咳嗽,因為劇咳牽動了下腹的傷口,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手緊緊握著被子。

    “你別……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原本是很生氣的,可是一見他那副隨時都會死去的樣子,她的心痛了,不是那種愧疚的感覺,而是痛到身體都要裂開,呼吸都很艱難。

    她慌慌張張給他倒杯水,餵他喝下去,“其實你人很好,又溫柔又體貼,不然怎麼會那麼多女人都喜歡你。”  

    “你真的這麼認為?”

    “嗯。”她堅定地點頭,“哪個女人嫁了你,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你錯了……”

    因為那一句“你錯了”,渙沙徹夜未眠,因為她隱隱感受到他的語氣中的愧疚和惆悵——那是否意味著,曾經有個女人嫁過他,卻並不幸福。

    黎明十分渙沙便起了床,本以為自己已經很早,沒想到雪洛早已在煎藥了,她扇火的力道不疾不徐,不輕不重,專注的神情就像是剛會煎藥的小孩子!

    她上前一步,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這煎藥最重火候,水火不良,火候失度,則藥亦無功。”雪洛指了指籃子裡放著的糙藥,道:“你如果真想幫忙,就幫我把這些藥放在外面晾晾。”

    “好!”

    她一邊整理著糙藥,一邊偷偷看雪洛煎藥的樣子。  

    長發垂落,嫻靜無暇,巧目倩兮,氣若幽蘭。一身白衣襯得她如同一株開在風中的百合,極盡溫柔,散發著幽幽清香。這樣的女人根本沒有男人可以抗拒,相信宇文楚天一定很愛雪洛,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才會讓雪洛最終沒有成為他的新娘。

    唉,為什麼宇文楚天輕易就可以猜透別人的心思,而他自己的真心掩飾得滴水不漏,不讓任何人觸及。

    對浣泠是這樣,對雪洛也是這樣,對孟漫,對她……在宇文楚天的心裡,到底哪個女人是他無法取代的唯一?

    渙沙自嘲地笑笑,這個答案重要嗎?

    *************

    因為雪洛說宇文楚天的傷勢太重,如果血液運行加速,會讓毒氣侵蝕心脈。所以渙沙寫了封書信讓村里一位年輕人送去蘭候府,告訴蘭夫人宇文楚天受了傷,要在一位神醫處養傷,讓她別掛念,等宇文楚天養好傷,他們就會回去。

    時間一天天度過,宇文楚天的傷勢日漸好轉,可是渙沙的心緒越來越不平靜,每次看見他的笑容,聽見他溫柔關切的聲音,她都會心慌意亂好一陣。

    有時候,夜半難以成眠,她寧願站在院子裡看他房間裡燈光,也不想進去看他在做什麼。總覺得他是那麼遠,遠到她無法靠近!  

    後來,她乾脆不見他,每天不是呆在藥房裡照著醫書幫雪洛為糙藥分類,就是陪著她去山上採藥,反正雪洛照顧得比她細心得多。

    可是漸漸的,浣沙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她對糙藥的藥性竟然十分熟悉,有些雪洛都會遲疑的分量,她居然放在秤上一抓一個準,而且她對一些糙藥的處理和晾曬方法也得當,就好像是幹了多年一樣,隨時可以手到擒來。

    可是,她明明是養在深閨的小姐,怎麼會弄得這些醫學之道呢?

    難道是她生來天賦異稟?

    雪洛見她如此,倒是流露出了不一樣的目光,只是拄著下巴,輕輕的扇著爐中的火,藥汁被火滾得頂到了蓋子上,發出茲茲的聲響。

    她幽幽開口:“我記得小塵也是頗通醫理的,以前,楚天受傷的時候,就是她醫治的。”

    浣沙的心,重顫了一下,她有些口乾舌燥,但卻問道:“小塵姑娘……也是神醫麼?”

    雪洛笑的淒涼,搖搖頭:“她不是,她甚至不甚喜歡藥糙的氣息,可是後來楚天總是受傷,她索性為他學的醫術,因為她總是怕別人醫治不好他。”  

    浣沙沒有再問下去,而是默默的看著藥罐出神。

    一日,渙沙見到雪洛在給一株花澆水,幾乎是一滴一滴點上去,甚是謹慎,十分好奇。她走過去細看,花形貌似芷蘭,素白小花,花香清雅,正是她最熟悉的汀蘭之香。

    她深深吸著,“真香,這是什麼花,如此嬌貴?”

    “你最好站的遠些,你沒聽過烈酒至香,毒花至美!”

    “這花有毒?”

    “不錯,少量服用可以穩定情緒,一旦過量就會變成痴呆,且無藥可救!”

    渙沙一驚,頓覺置身寒冬之中。這麼特別的香味她不會忘記,她受傷之後,蘭夫人每月都會讓她服藥,說是可以治療她頭部的傷。那藥就是這個味道,有時裡面還混著這一模一樣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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