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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孤羽奮力在身後殺出一條血路,便用力推了兩個孩子一把,將他們推入屋內,然後,又想起什麼,從衣襟中取出半隻白玉蝴蝶交給他,“天兒,如果等不到我們,你就帶著小塵去苗疆找一個叫蘭溪的女人,把這個交給她。”

    “爹……”小塵嚇得渾身發抖。

    宇文楚天咬咬牙,捂住她的眼睛,拉起她的手,跑回屋裡。那夜的風格外凜冽,父母的臉被火光照的扭曲,那是他記憶中父母最後的臉。

    ……

    黑衣人來了一批又一批。

    “不是說只殺掉宇文孤羽嗎?”

    “右護法說了,一個都不留!”

    “是!”

    宇文孤羽招招斃命,無奈他們只有兩個人,他為了保護妻子,已身中數劍,此刻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大吃一驚。

    ******

    在書房中,楚天快速找到通往後山的密道,點了跟蠟燭後,便拖著落塵走進了密道。  

    密道因為長久未用,裡面積了一層雨水,雙腳站在水中,冰冷立刻從腳心漫到全身。害怕小塵太冷,他背起小塵,一步一滑地走過狹窄黑暗的密道。終於跌跌拌拌爬出了密道,從後山的山洞中摸了出來,楚天又一路背著小塵沿著山路一路往東方跑。

    西方桃花林的方向亮起了火光,熊熊的烈焰染紅了半邊的天空,仿佛夕陽西下的晚霞。

    ”哥,著火了,怎麼辦啊!?爹娘會不會有事啊!?”落塵指著西方紅透的天空問。

    宇文楚天也望向沖天的火焰處,躊躇了一下,他便堅定地繼續前行。”不會的,爹娘武功那麼高,一定不會有事。等到他們打敗了那些黑衣人,他們就會來找我們了。”

    ”可我們走遠了,爹娘找不到我們怎麼辦呢?”

    ”我們只要向著東方走,他們一定能找到我們。”

    ”哦。”

    那時候,落塵總覺得哥哥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從不懷疑,所以他說爹娘不會有事,她也相信爹娘不會有事,她安心地跟著他向東方跑。  

    數不清走了多少個山頭,落塵回頭看看走過的路,還是不見爹娘的蹤影。

    ”哥,爹娘怎麼還沒追來?他們是不是找不到我們了?”

    楚天回頭看看蜿蜒的山路,腳步緩了緩,“不會的,我們的方向沒錯……”

    “要不,我們停下來等等他們吧,你也歇一會兒。”

    “不行,這山谷常有野獸出沒,不安全,我們還是到前面的鎮子再休息吧。”

    倏然間,空寂無人的山谷,刮過一陣陰風,樹葉被颳得撲撲簌簌落下。一道寒光在枝繁葉茂的樹木中晃過,宇文楚天機警地後退,閃身避過自樹枝上疾刺而來的一道劍鋒,可是他躲得過一道,卻很難躲過會聚而來的數十把劍,一不留神,他的右臂被劍鋒劃了一刀,他頓時覺得右臂發麻。

    捂著劇痛的手臂,楚天望向西方,此刻,比起手臂,他真正的疼痛來源於絕望。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們的父母還活著,他們一定不會讓他和妹妹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除非……

    “哥,你受傷了!”落塵嚇得驚叫,掙扎著要從他的背上下來。  

    看出情勢危機,楚天緩緩放下妹妹,“小塵,你先走,我對付他們。你記住,要往東方跑,不要停,也不要回頭。”

    “不,我不走!”這一次,一向聽話的小塵拼力扯住他的衣角,拼命搖頭,“我不走,你別趕我走。”

    “你不聽我的話了?!”

    “我不聽,不聽!”

    “你!”轉眼又是幾十把劍同時刺向他們,楚天匆忙應付,再無暇多說什麼,其實他也不想再多說了。在這樣的情勢下,即使落塵可以先跑,以他的武功,他也撐不了太久,最終她還是難逃厄運。

    如果是那樣,他寧願守著她,是生是死,他都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黎明前最黑暗之時,宇文楚天的肩膀又被刺了一刀,他終於再無力保護小塵,倒在她的面前,鮮血從他的肩頭滴落,染紅了翠綠的青糙。

    “哥!”

    ”小塵……”  

    他伸出手,對著她微笑。

    落塵慢慢地爬向他,她不害怕,也不傷心,唯一的念頭就是:他去哪裡,都不會丟下她,他會保護她,呵護她,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就在她即將抓到他的手時,幾道光芒在她眼前晃過……

    她抱著頭,蜷縮著身體等待死亡,沒想到他撲過來抱住她。

    溫熱粘稠的血腥濺在她漂亮的臉上,紅了她眼前的一片天地。

    ”哥!”她緊緊抱著楚天,白色的衣裙被他的鮮血燃紅,那一刻她才明白了什麼叫做天崩地裂。

    ”哥!”她嘶聲哭喊。

    黑暗裡,寒風吹落樹葉的颯颯聲,她死死抱著懷中還殘留一絲溫度的身體,以為這樣抱著他,他就不會痛,不會流血,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寒冷的夜裡……

    刀光又起,她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

    第五章 相依相伴(二)

    刀光又起,她等待著死亡。

    可是她等待的刀並沒有落在她的頭上,而是像脫了線的風箏,突然飛向了另一個方向,最後深深嵌入一棵大樹粗壯的樹幹上。  

    她驚異地扭頭,只見身後多了一個高瘦的人影,他也穿著黑色的衣服,身上的服飾與先前那些黑衣人差不多,而且同樣是黑巾蒙面,只是腰間纏著銀色的腰帶。他的身邊還跟了一個女孩兒,看纖細輕盈的身段也只有七八歲的年紀,黑巾蒙面看不見樣子,只能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見女孩兒有一雙特別美的眼睛,像極了天上的殘月,柔媚中透著淒迷。

    剛才要殺他的黑衣人眼見刀突然脫手,怔怔地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高瘦男人,不解道:”左護法?你這是……”

    男人淡淡道:”門主有命,速回!”

    ”可我們的任務……”黑衣人們面面相覷,有些游移不定。

    他們口中的左護法拿出一枚令牌,令牌通體黑色,借著一點微弱的月光,落塵看見那令牌上有一個字,梟。

    黑衣人們一見令牌,馬上道:“是!”

    然後,他們便迅速撤離,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瘦的男人彎下腰,看了她一眼,她瑟縮著退後,把懷中的楚天抱得更緊。  

    見男人伸手欲探楚天的鼻息,她馬上抱緊他,大叫:“你別碰他,你不許碰我哥哥。”

    “他還活著!你不想我救他!?”

    “他還活著?!”男人身邊帶著的女孩兒很驚訝地問了這句話。

    “嗯,中了‘瑤華之水’還能一息尚存,真是奇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救。”男人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藥瓶,見落塵還死死抱著哥哥不肯鬆手,伸手在她後頸上一拍,她只覺後頸一麻,整個人沒有了知覺。

    ……

    待她朦朦朧朧中醒來,人已回到了桃花林,原本屬於她的家。現如今的桃花林再沒有了桃花,家也在沒有了疼愛她的父母,有的只是遍地燒焦的屍體和灰燼。

    而她,被安置在屋內的竹椅上。

    後頸陣陣刺痛,她想去揉,發現身體無法動彈,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看見一個黑衣人已經為宇文楚天敷了藥,又在餵他服下一小瓶藥。

    他身邊的女孩兒又問:“哥,他中了‘瑤華之水’的毒,還奮力廝殺了一個半個時辰,怎麼會活下來呢?”  

    男人握著楚天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脈息,才回道。“他的天賦異稟,體內的經脈不同尋常,即便運功,瑤華之水仍未傷及心脈。”

    “經脈不同尋常,是練過什麼高深的武功嗎?”

    “看來不像,好像是天生的。”

    “哦?”女孩看著雙目緊閉的楚天,目光星星點點。直到男人拉著她的手離開,她還在回頭望著床的方向。

    見他們走到門前,落塵才用盡全力發出聲音,“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殺我爹娘,又為什麼要救我們?”

    “不為什麼,奉命行事罷了。”

    她還想問,奉誰的命?他們到底是誰?可是,他沒給她機會,便離開了。

    她抬頭,望向窗外。

    黎明,晨光灑落長空萬里,滿地的屍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蒼天的槐樹下,添了一座新墳,刻著幾個字:宇文孤羽夫婦之墓。

    第五章 相依相伴(三)  

    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父母已永遠埋葬在黃土之下,曾經的溫暖的家,如今只剩殘垣斷壁,滿室凌亂。

    父親最常用的青玉酒杯碎了一地;母親最喜歡的翡翠珠釵深深嵌在斷裂的窗棱中,拔不出來;而他們兄妹倆平日學的四書五經被丟了滿地,上面濺滿血跡,觸目驚心;還有哥哥送她的花瓶,已被劍劈成兩半,裡面的花瓣也變成了血紅色……

    現在,她唯一還可以依靠的人,只剩下躺在殘破得搖搖欲墜的床上的哥哥。

    落塵用纖細的手臂緊緊抱著他忽冷忽熱的身體,不停地喚著他:“哥,你別死!千萬不能死!”

    他回答她的只有似有若無的輕吟。

    日出日落,她守在他床邊寸步不離,可他始終昏迷不醒,氣息越來越微弱,心跳越來越模糊,她一刻不停地跟他說話:“哥哥,我在這裡,我會陪著你,我們不會分開……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油菜花田,要帶我去竹林采竹筍,還有,你要帶我看日出,我再也不懶床了,我一定陪你一起看……”

    “你不能死,爹娘已經不要我了,你不能再丟下我……”她已經沒有家了,他是她最後的希望,所以她不能軟弱,不能哭泣,她要好好照顧他,不讓他死去。  

    他在昏迷中說渴,她爬半個山頭去溪邊給他打水,路上跌倒過不知道多少跤,水一滴都沒灑端到他的床前。她把水含在嘴裡餵他喝下,他的唇又涼又乾澀,還殘留著苦藥的味道,她以唇舌輾轉輕舔,直到吸走了他的酸苦,柔軟了他的乾澀,也溫暖了他的冰涼……

    夜裡,他的身體冷得顫抖,她把所有能燒的東西都堆在一起,點起火,然後脫下衣服抱著他,以瘦小卻溫暖的身子和他一起經受刺痛肌膚的寒冷。

    整整七日,她已被恐懼折磨得膽戰心驚,昏迷中的楚天終於睜開了眼。

    她幾乎不敢相信,揉了很多次眼睛還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直到楚天虛弱地喚著她,感覺到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小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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