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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宇文楚天給皇后診治時,她便守著門外看著宇文邕。

    宇文楚天凝神診脈,看皇后的脈息浮塵不定,倒像是一種慢性毒藥,毒藥並不猛烈,不過天長日久,一點點滲透五臟六腑。

    堂堂北周的皇后,皇帝的枕邊之人,竟會被日日下毒,雖說深宮內的鬥爭遠比江湖上的鬥爭更可怕,為了嫉妒爭寵,手段陰險,無所不用其極,可皇帝與皇后相濡以沫多年,是摯情摯愛之交,又有誰趕輕易動她。

    除非是宇文邕也招惹不起的人。

    宇文邕問他究竟何病,見他臉上確實露出關心的神色,而滿屋的御醫都緘默不語,宇文楚天只道:“是久病成疾,我回去配些藥給皇后日日服下,不出一月便可治癒。”

    “哦!?那就好,那就好!”宇文邕面露喜色,將隨身的腰佩交於他,“這是朕的腰佩,拿著它即可隨意出入宮廷,絕無人趕攔阻。”

    宇文楚天明白這腰佩事關重要,恭然接過。

    第十二章 繞指柔情(四)

    離開皇宮後,宇文楚天和落塵被送去了早已為他們準備的府邸,俞王府。  

    這是一座久置多年的府邸,二十年沒有主人,卻每一處都打理的十分妥帖,花欄園藝精心修剪,雕花欄杆下曲徑通幽處的一汪池水清澈見底,圍繞著後花園緩緩流淌,滿池白蓮無一片殘葉。

    看著園中的景色,落塵忽然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

    “這是什麼地方?”她問。

    “俞王府,是我們父親以前的府邸。”

    原來這就是父親曾經的家,原來父親的名字不叫宇文孤羽,而是北周的俞王爺,宇文俞。

    落塵觸摸著門邊的階梯長石上擺放著幾盆鮮花,仰望著屋檐下墜著兩盞精緻的燈籠,這府邸中的一切都維持著曾經的清馨雅致,仿佛這裡的主人一直都在,從未離開。

    宇文楚天告訴她,當年,宇文護本想扶持性情溫和的宇文俞做周國皇帝,可他縱然溫和卻不願做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又自知沒有足夠的勢力與宇文護抗衡,權衡之下,他選擇了放棄親王的身份,離開北周,去中原的江湖過閒雲野鶴的生活。

    他離開後,俞王府中的人也大都散了,只剩下幾個忠僕守著這座空宅等著主人回來,不想空等了二十年。

    

    提起忠僕,落塵才留意到身邊正有幾個蹉跎了歲月的下人垂首站在他們身前,其中一個年長得已彎腰駝背的老人,早已淚濕眼眶。

    “公子,小姐,你們終於回來了。”老人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宇文楚天抬手,扶正老人,“傅伯,您身體不好,我們又素無往來,不必行此大禮。我和落塵是皇上請來為皇后醫病的,無處安身,皇上賜我們暫住於此,這幾日要勞煩傅伯了。”

    “是,是,我明白。”老人抹了抹眼角的淚,“皇上已經派人來吩咐過了,我一早讓人打掃好了兩個房間,就在後院。哦,還有,”

    他又指指兩個丫鬟,她們看來已有四十歲,蹉跎的時光在她們的美貌上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她們是冷月和無聲,是當年服侍過俞王爺的貼身侍女。這幾日就讓她們服侍你們吧,不過她們有二十年沒服侍人了,若是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還望你們別見怪!”

    冷月和無聲兩個侍女淺淺施了一禮,便帶著他們去了後院。

    在俞王府中安頓好一切,天色已經晚了,宇文楚天陪落塵在院子裡轉轉,皇上突然派人傳下聖旨,在宮中設下盛宴,召宇文楚天進宮赴宴。  

    他看了落塵一眼,牽起她的手,道:“皇上給府邸又增派了些護衛巡視,我也安排好了人在暗中保護你,但你還是要小心些。”

    “那你呢?可都準備好了?”這麼晚了,皇上突然宣他進宮,必定不是閒來無事的興起。

    “你不必擔心,我看今日的皇宮春風和煦,不會有什麼風雨,應該只是逢場作戲的宮宴,我去去就回。”

    “好,我等你!”

    他們一起轉出迴廊,走到王府門前,宇文楚天臨走前還是有些不放心,不厭其煩地交代道:“我看冷月和無聲的武功都不弱,你要讓她們寸步不離跟著你,若是遇到可疑的人,切記第一時間用你的暗器對付他們,出手就要對準要害,千萬不能手下留情,明白嗎?”

    她點頭,“我明白,我一定能保護自己,放心吧。”

    她站在門前看著宇文楚天走遠。現在正是四月,南方已經春暖花開,而長安的夜晚還有些涼,冷月見她穿的單薄,取了件白細絨的披風為她搭在肩上。

    她回頭對她報以感謝的微笑,卻見冷月看著她有些出神,眉目間顯出傷感之色。  

    “小姐,你長得和王爺真像。”無聲嘆道。

    “是嗎?哪裡像?”父親離開時,她還年幼,除了記得父親有個偉岸的肩膀,其餘的已經模糊。

    冷月和無聲帶她去書房,找出俞王爺當年的畫像,看著素雅的山水間負手而立的男人,落塵頓時熱淚盈眶,仿佛又看見當年的桃花林中,父親這樣負手而立遠遠看著她的人影……

    冷月說,“小姐你看,你和王爺的眼睛鼻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還有笑容,你笑起來也和王爺一樣,讓人覺得心安。”

    落塵也細看畫中人的五官,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們說的話讓她先入為主,她也覺得像極了,可是宇文楚天分明說過,他們不是親兄妹的……

    無聲又道:“我倒覺得公子與王爺不太像。”

    她又再細看,年輕時的父親與宇文楚天確實不太相像,宇文楚天的五官更俊美,身上有一種清冷孤傲,而父親更為溫雅些。她又仔細回憶一番,深深以為:“哥哥比較像娘親。”

    

    無聲笑道:“那你娘親一定很漂亮!”

    “是啊!她是中原江湖的第一美人。”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無聲又問。

    冷月和無聲本都過了愛聽浪漫愛情故事的年紀,可是對於她們等待了二十年的王爺,哪怕就是與他相關的隻字片語,她們也都很想聽。

    落塵明白她們的心思,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們,這一聊便聊到了深夜,聊到了宇文楚天回來。

    他在宮宴上喝了不少酒,身上有種濃烈的酒味,走路時腳步也不似平時沉穩。

    “你怎么喝了這麼多酒?”她印象中,宇文楚天極少喝酒,即使喝也多半點到為止,他不喜歡讓他不清醒的東西,而這世上,僅有的兩種能讓他不清醒的東西就是——酒和曼陀羅。

    “今天是皇上賜宴,文武大臣都在,我不得不喝。”他說著,靠在她身上,手攬了她的腰,姿勢極為曖昧。

    落塵掃了一眼身邊的無聲和冷月,匆忙道:“哥哥喝醉了,我先扶他回房。”  

    落塵扶他回房,幫他換了舒適的中衣,又餵他喝了些水,見他安睡了,才回房。

    誰知她剛回到房間,身上的外衣剛脫了一半,宇文楚天突然推門而入,夾著一絲微寒的風,他突然自她背後抱住她,灼人的熱氣從他身上襲來,浸染了微醺的酒氣。

    這樣突兀的擁抱讓她有點懵了,“哥?你怎麼了?”

    “我一個人睡不著,我想你陪我睡。”他看來是真醉了,否則他從不會說這樣直白的話,他最多會說:我擔心你做噩夢,我陪你睡。

    她無語地看看窗外,冷月說要幫她守夜,應該就在窗前,而且院子裡還有皇宮剛剛加派來的侍衛,來來回回走著,看什麼都格外警惕,格外用心。

    雖說她是真心想陪他,可今晚若是宇文楚天留宿在她這兒,怕是明天全長安城都知道他們兄妹有違倫常。

    她拉開他纏著腰間的手,無奈道:“哥,你別鬧了,時候不早了,快點回去睡吧。”

    他看著她清冷的神情,原本熱切的目光漸漸冷卻,陰鬱:“小塵,你還是不能接受我?你還在恨我嗎?”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恨你,我從來就沒恨過,我……”

    她還沒說完,他就打斷她的話:“可是你卻在迴避我,每次我要靠近你,你都會躲開。在你心裡,你始終沒辦法接受我……”

    “不是的,我只是,有點……心慌而已。”

    “心慌?”他又摟住她,醉意讓他不太會控制力道,以至於她被抱得有些無法呼吸。“你很怕我,你怕我再做出那樣的事,那樣傷害你,是不是?”

    “……”這問題,讓她怎麼回答呢?!

    今天她才知道,他喝醉了簡直比中了曼陀羅的毒還難纏。

    見她不言不語,他又摟得更緊,好像想把她揉碎了,揉進身體裡,讓她永遠逃不掉,躲不了。

    “別這樣……”為了抱住小命,她不得不用力推開他,“哥,你喝醉了,我去給你打點水,洗洗臉。”  

    她剛轉身要出門,宇文楚天突然又從背後抱住她,雙手像鐵鉗一樣箍住她的腰,滾燙的唇落在她的後頸。“小塵,我不想再做你的哥哥,我想做你的……男人。”

    熟悉的侵略感從他身上襲來,像極了那個失控的夜晚。

    她不禁渾身發抖,下意識掙扎了一下,誰知他鬆了手,她身子一個前傾碰到了桌子,她急忙伸手扶穩桌子,生怕異樣的聲音被冷月聽見,她衝進來一探究竟。

    伴隨著桌子的搖晃,蠟燭滾落在地上,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他在黑暗中,他緩緩靠近,不似剛剛的強勢,而是溫柔地,期待地吻上她的眉心,然後微熱的唇落在她鼻尖,面頰,最後,小心翼翼落在她嘴角。

    她所有的防禦都在雙唇相觸間瓦解,她不再害怕,不再驚慌,只求這真切的親昵和美好不要結束……

    身子還是越來越無力,最後,她只能雙手摟著他的肩膀,用盡全力去迎合他的吻。

    人心一旦脫了軌,就再也不可能回歸……

    第十二章 繞指柔情(五)  

    人心一旦脫了軌,就再也不可能回歸;渴望一旦著了魔,就再也沒辦法壓抑……

    兩顆蠢動已久的心,在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後衝破束縛,就在也難分難捨,這暗夜中動情的一吻也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發乎情,止乎禮。

    他的指尖穿過她的衣襟,落塵不由得又瑟縮一下,可她沒有再躲,她知道,這一次她如果再閃躲,他便再不會靠近。

    她的順從幫他解開衣帶,衣衫落盡,滿庭落葉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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