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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一年她就泄了氣,“要不你明天給我畫個簡單點的圖樣吧?”
“好!”
她脫了衣服與他一起躺著床上。趕了一天的路,她本就累了,剛剛忙著折騰嫁衣,沒感覺困,現在枕著他的手臂躺在他懷裡,閉上眼睛便睡著了。
待她睡熟,宇文楚天為她蓋好被子,緩緩起身,走出門外。
“你看了這麼久,還沒看夠嗎?”他問。
一個女子從屋頂飛身而落,她婀娜的身姿搖曳著萬種風情,綠色的長裙,極為簡單的髮飾,卻顯得乾淨利落,眉目間嬌艷可人,眉心一點朱紅,只是一個淺淺的笑,便是顛倒眾生的美。
這裡是北周,孟漫會找到他,讓他多少有些意外,看來他必須重新評估夜梟的勢力。
“幾日沒見,你們兄妹的感情倒是突飛猛進,這麼快就開始談婚論嫁了。”
“你不遠千里來這裡,不是為了看我們的兄妹感情吧?”
面對著她,宇文楚天絲毫不見剛剛的溫柔,只有一張比極北冬夜還陰寒的臉,她幾乎懷疑剛剛在房間裡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內心的嫉妒被壓抑到了極限,她冷笑道:“我是想看你演戲演到什麼時候?”
他揚眉,語氣不變的冰冷:“我有必要在你面前演戲嗎?”
“你!”孟漫深深吸氣,換回譏誚的笑臉:“你不是在演戲?難道,你是真的想娶自己的妹妹?這要是讓陸家的人知道,讓你那些北周的皇親國戚們知道,說不定我就真有好戲看了!”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他依然不動聲色,“她不是我的親妹妹!”
“不是?誰能證明不是呢?你死去的父母?還是你找遍苗疆都沒找到的龍族聖女?”孟漫走近他,想要看清楚他像冰凍的表情有沒有融化,可惜,什麼變化都沒有。“你以為你說了,別人就會信?”
“別人信不信,與我何干!”
“那你自己信嗎?你真的堅信你懷中這個千依百順,任由你為所欲為的妹妹,是蘭溪和別的男人所生,與你父親毫無關係……你與她共赴*的時候,你就不怕在你身下婉轉承歡的女人,是你的親妹妹?”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她已經在觸碰宇文楚天的底線,弄不好會落得*的下場,可她偏要這麼做,她就是想看他被激怒,憤怒到拿劍砍她,那至少證明,她在他眼中還有存在感。
他勾了勾嘴角,眼中終於有了情緒,一種不易察覺的鬼魅般的笑意,她從未見他如此笑過,一時間竟心跳凌亂。
“你一定要知道我心中所想,好,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他靠近她,俯身貼在她耳側,緩慢而清晰道:“我害怕,很怕,可我不管怎麼害怕,我都控制不住想要占有她……每次她在我身下求著我‘哥,不要!’的時候,那種刺激,讓我欲罷不能,讓我近乎瘋狂……這世上除了她,任何女人都不能讓我提起興致。”
她在夢儀樓里聽過見過的不堪場面太多了,比這更過分,更污穢的都有,可是此刻聽著這番不堪入耳的話從宇文楚天的口中說出來,她全身都在發抖,牙齒都在打顫。“你,簡直是,禽獸!”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沉,“受不了我做禽獸的事,以後沒事兒就別來看戲了。”
第十四章 夕夕成珏(二)
“受不了我做禽獸的事,以後沒事兒就別來看戲了。”
眼睛灼燒的疼痛,孟漫咬緊牙,讓凝聚的眼淚倔強地不肯落下。
他就是這樣,溫柔美好的一面只留給他的寶貝妹妹,面對她,永遠都是這種冷酷和邪惡的面目,可不知為什麼,他越是這樣,她越抵抗不了他的吸引力,明知沒有結果還瘋狂地迷戀著,無法自拔。
宇文楚天憋了一眼她泛紅的眼睛,笑意收了收,“你來這裡應該不是只為看戲吧,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很快平復下的情緒,她換回冷艷的臉,“我來這裡是有任務要找你。”
“我最近幾日沒有時間,你找別人做吧。”
“別人做不了。”孟漫道,“而且這個任務你絕對有時間做。因為你要殺的人,現在正在武當山上為紫清真人祝壽,你不是也要跟魏蒼然去武當山麼,剛好順路殺個人,多方便。”
“要殺的人是誰?”
“這個,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等到了武當山,需要你動手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語罷,她便飛身離開,只留下一張寫著驚人數額的銀票。
宇文楚天眉頭緊蹙,不由得握緊了銀票,他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在武當山那麼清靜的地方殺人,不過他顯然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收好了銀票回到房間,落塵還在熟睡,可她擺在地上的鞋子卻換了位置。他不禁揉揉額頭,為女人的難纏而頭痛,所幸他最關鍵的幾句話是在孟漫耳邊說的,一般人的耳力聽不到。
他脫了衣服躺著床上,把身邊的人摟在懷裡,身體親昵地貼合,毫無間隙,可他還是害怕,怕這些時日所有的快樂和滿足都是一場虛無的海市蜃樓,等到陽光出現,這些幻象都會消失,她還是他的妹妹,他還是她的哥哥,近在尺咫,卻不能碰觸。
落塵的睫毛微微動了動,自然地縮在他懷中,看似還在熟睡。
他輕輕吻了吻落塵的額頭,極輕聲呢喃,“小塵,我們不是親兄妹,你相信就好了。”
“嗯,你說,我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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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卯時,他們才睡醒,魏蒼然已打點好一切,也備好了食物,正坐在院子裡獨自品茶,看來已經等了他們很久,臉上絲毫沒有焦躁的神色。
一起用過早餐,魏蒼然提議從招搖山的山路走,招搖山距離武當山不遠,翻過山峰,再過一條碧螺江就是了,可以少走很多彎路,不過山路險阻,不比平坦大道好走,中途也沒有可以歇腳的客棧,到了夜晚,他們只能在山野中露宿。
宇文楚天有些遲疑,落塵卻毫不猶豫點頭,道:“山中空氣好,風景好,我喜歡在山裡過夜。”
於是,他們便選了崎嶇的山路,一路顛簸走到深夜。
星空當頭,他們才找了個避風的山頭落腳,燃上火堆,獵好野味。熾火寥寥,香氣四溢的烤雁肉,鮮美可口,再配上北周特有的烈酒,有滋有味。
宇文楚天又和魏蒼然把酒暢飲,這兩人平時看來,一個清冷孤傲,一個與世無憂,都是少言寡語的性子,偏偏兩個人到了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從北周的繁華,到北齊的暴政,從無然山莊興衰,到武當山的江湖至尊地位,大有徹夜長談的意思。
當然不論他們聊得多麼專注,每每落塵吃完了手中的烤肉,宇文楚天便會再遞給她一塊烤紅薯或者野果,順便幫她擦擦手指上和嘴邊的油跡。這時,魏蒼然總會低頭倒酒,好像什麼都沒留意。
在宇文楚天的照顧下,落塵很快就吃飽了,一個人站在山頭看風景,層疊的山峰間山一江碧綠色的水環繞婉轉,與碧水相隔的就是武當山,巍峨而立,層雲環繞,倒真有種仙山的浩渺蒼茫。
她正感慨於武當山的瑰麗,借著火苗閃閃爍爍的微光,忽然看見遠處有一個碩大的黑影蹣蹣珊珊著走來,越走越近,似乎尋著火光而來。她定神細看,竟然不是野獸,而是一個人,身上穿著厚重的盔甲,所以看著比平常人碩大。
走到與她隔著十幾步的距離時,那個人再也撐不住,倒了下去。可他還是不肯放棄,沉重的身體還在艱難地向著火光挪動,好像朝著生命中最後的一絲生機掙扎。
她走到他身邊,才看清他穿的是北齊的盔甲,臉上雖滿是血污,隱約也能看清他分明的五官,年輕英挺面容,想來應該是北齊的軍人,剛剛經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她伸手為他把脈,原來他不僅有一身的外傷,失血過多,而且還中了毒,毒氣蔓延四肢百骸,以至全身無力。幸好,他遇到她,否則這裡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了。
他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雙唇開合已說不出話,只有一雙求生的黑眸死死盯著她。
她笑著撫慰他,“你的傷勢不重,中的毒也容易解,沒有性命之憂……”
男人這才緩口氣,手失去了最後的力氣,無力地垂下。
模糊中他感覺有人餵他服下苦澀的藥丸,之後他便有了知覺,能清晰感受到一雙溫暖的手幫他擦拭傷口,他還依稀聽見有人在說話。
“這玉佩上寫了個‘蕭’字,不知是不是他的名字?”他又聽見她的聲音,如山澗流水般輕靈逸動。
“是姓氏,他應該是北齊蕭家的人。”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沉靜而淡定。
“蕭家,北齊開國重臣的蕭家?”也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年輕許多,聲音清冷中透著不屑,與所有人提起蕭家的敬畏語氣完全不同。
“嗯!”
“哥,我們帶著他一起下山吧。”又是那女子的聲音。
“不必了,他的傷勢已無大礙,很快就能醒來,他可以自行下山的。”
“可是,萬一再有人來追殺他呢?”
“就算有人追來,他也可以應付,我們走吧。”
身邊的人漸漸遠去,後來聽不見車馬聲,男人又休息了一會兒,嘗試著想移動一下身體,不想稍一用力便坐了起來,除了傷口有些撕痛,毫無異樣。
他起身追到山邊,只見一輛馬車從山路駛下,只剩模糊的影子。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掌心,還殘留著女子溫熱的溫度和讓人安心的味道……
她是他的絕地逢生,她是他血腥殺戮中第一次觸及的芬芳,他模糊中沒有看清她的容貌,只記得她白衣如雲,黑髮如霧,有著最動人的聲音,還有,最讓人安心的味道。
那是蕭潛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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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水過了碧螺江,日暮時分便進了武當的屬地。
武當向來以師為尊,即使武當的現任掌門也要唯尊師馬首是瞻,所以魏蒼然一行三人剛從船上下來,武當的掌門帶著弟子早已在碧螺湖畔恭然相迎,見到魏蒼然齊齊俯首參拜。“恭迎師尊回山。”
魏蒼然淡然點頭,揮手示意大家起身,然後詢問身邊的大弟子,也就是武當山的現任掌門:“各大派的掌門可都到了?”
“都到了,無然山莊,尉遲世家也都來人了。後日的壽宴也準備妥當,只等師尊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