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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溪看著他被疼痛折磨得扭曲的臉,看他始終堅定不移的眼神,就在那一刻,她相信——她終於等到了想等的人。

    所以,她又一次跪在蘭灃面前,“族長,我求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這一次蘭灃沒有扶起她,“你能給我一個不殺他的理由嗎?”

    “他想偷的不是我們的聖物,而是救他妻子的解藥。”

    分明聽來十分強詞奪理的理由,蘭灃卻下了令,將剩下一口氣的宇文孤宇丟在了聖域外,任他生死由命。

    之後,蘭灃送她回到房間,由安排了三倍的人手保護她後,隨她一起走進房間。

    空寂無人的房間內,他直直看著她的臉,她不安地後退,退到了窗邊。

    而他什麼都沒做,只用一種複雜得讓她無法看透的眼神望著她,“為什麼要救他?”

    她別過臉,拒絕回答。

    “你喜歡上他了?”

    “……”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的唇已經被他封住,強勢迫人的男人氣息讓她無法成言。她無力反抗,也無法反抗,一動不動任由他為所欲為。

    “別忘了你的身份!”這是蘭灃結束長吻後說的話。

    她冷笑,“是你忘了!”

    蘭灃沒再多說,轉身離開。

    窗外的楹花已經開敗,無風,紫色的花瓣也在簌簌落下,蘭溪伸出手,接住一朵枯萎的花,細小柔弱的花瓣就像她一樣,註定要埋葬在這裡,毫無選擇。

    撫著被他碾壓得紅腫的唇,她對蘭灃的恨意又多了一分,算起來她對蘭灃的恨又一百分了。

    她恨他,已經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了,大概是從她七歲時吧。那年,她的父母得了瘟疫,死後還被村里人用破爛的糙席圈著拖走,燒成灰燼。

    她忍受著飢餓和寒冷,一個人站在行人往來的街頭,靜靜看著每一個冷漠的人經過,等待著被人賣了,搶了,亦或者死亡。現在想來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蘭灃出現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蘭灃,也是這樣的傍晚,一匹高壯的駿馬停在她面前,她迎著沒落的陽光抬頭,看見一副偉岸得仿佛能頂天立地的身軀擋住她眼前的血色殘陽。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身上有種神一樣的莊嚴。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已被他扯上馬背,她嬌小的身軀奮力掙扎,根本阻止不了他縱馬狂奔而去。

    進了聖域她才知道,他是蘭族最年輕的族長,為了四分五裂的苗疆能有個暫時性的穩定,他四處尋找蘭族丟失的聖女,為此踏平了苗疆每一寸土地。而她的娘親正是當年與男子私奔的蘭族聖女,她的父母死於了肆虐的瘟疫,所以她必須承擔娘親未完成的使命,做一個安撫人心的工具。

    從那之後,蘭灃每日都用各種珍貴糙藥餵養著她,給她最尊貴的身份,最華美的衣服,可是她知道,她就是一隻他圈養的寵物,她要做的不過是每日要以鮮血澆灌火蓮,讓那些愚昧無知地信徒自以為得九黎神庇護,自以為高枕無憂地等待著毀滅……

    每次割破手腕,看著鮮血流入火蓮,她就恨他入骨,她甚至恨上他身上那股□□的味道,恨他存在時周圍的空氣。但她沒有選擇,她只能默默地接受自己命運,和苗疆所有人一樣對他頂禮膜拜。

    就這樣她長到了十五歲,他有一夜喝醉了酒,突然衝進她的房間,撕開她的衣服……

    他說他願意為她做蘭族的罪人,只要她能接受他。

    她躺著床上,冷冷地看著他,“我可以接受任何人,唯獨你,不可能!”  

    “為什麼?”

    “我恨你!”

    蘭灃失力地退後一步,無言離去,從那之後他再沒碰過她,可他那種紛繁複雜的目光依舊像是脫盡了她的衣物般讓她恐慌。

    就這樣她每一刻都生活在驚慌和恐懼中,每天睡覺時都會緊緊盯著門,生怕他突然闖進來。天長日久,她想要逃離的心愈加堅定,她在等待一個機會,可以逃離這可怕的囚牢,逃離惡魔一樣的男人。這樣一來,所有蘭族人也可以徹底清醒,一個連自由都沒有的女人和一朵血紅色的蓮花挽救不了苗疆的衰亡,更阻止不了齊國士兵越來越近的鐵蹄……

    等待最是漫長,她等到了二十歲,她幾乎以為不會再有機會了,她這一生都要像行屍走肉一樣活在他的陰影之下,卻不想她終於等來了宇文孤羽,一個身手非凡,又有著堅定不移的意志的人,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火蓮,她們有可以交易的資本。

    她一定要把握這個唯一的機會。

    七日後,宇文孤宇帶著略有好轉的傷勢又來了聖域,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去找火蓮,而是直接來找她。

    他跪在地上求她:“求你幫我一次,只要你幫我拿到火蓮,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如果用你的命換火蓮,你也願意?”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願意!”

    蘭溪笑了,傾城的絕艷,“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帶我離開聖域。”

    沒等他從錯愕中回神,她已將剛剛澆灌過鮮血的火蓮放在他面前,“這就是火蓮!”

    看著眼前紅艷似火的蓮花,宇文孤羽遲疑片刻,堅定道,“我答應你,就算拼上我的命,我也會帶你離開。”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不過你是蘭族的聖女,想要帶你離開難如登天,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而我的妻子身中劇毒,時日無多,我希望你先把火蓮交給她,讓她先解了毒,我自會慢慢想辦法帶你離開。”

    “可以。”蘭溪也是早有準備,端起桌上早已準備好的一杯茶道:“這是噬心蠱,你若食言必會承受噬心啃骨之痛。”

    宇文孤宇端起杯,仰頭便喝了。

    蘭溪訝然問他:“你憑什麼相信我,你就不怕我騙你?”  

    宇文孤宇坦誠地看著她:“這是我拿到火蓮唯一的機會,除了相信你,我別無選擇。”

    蘭溪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與蘭灃截然不同的男人,他像泉水般清冽,沒有一絲□□的氣息。

    也就是這一刻,她想要擁有一份這樣的深情和執著,不計代價……

    第十七章 愛已成殤(二)

    在火蓮離開聖域的第十日,蘭灃發現火蓮被盜,他怒不可遏,獨自衝進蘭溪的房間,幾乎把除了她以外所有的東西都毀滅了,她等待著被蘭灃凌遲處死結局,等來的卻是他憤怒後的平靜。

    “你為了他,居然不顧我們全族人的生死?”

    她毫無畏懼地冷笑,“你當初不也願意為了我,不惜成為蘭族的罪人麼?我為什麼這麼做,你該比我更清楚吧?”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他說話時,眼神冷凝陰鷙,卻毫無殺意。

    看著他憤怒之極卻拿她無可奈何的表情,蘭溪忽然很開心,於是不加掩飾地大笑出聲,“蘭灃,你一定想像不到我有多恨你,我寧願死一萬次,都不願意每天面對你!”  

    他愕然凝望她一陣,嘴角也牽出陰毒的笑意,“是麼?既然如此,從今日起,你就每天面對我吧!”

    她頓時笑不出了,啞口無言看著他那張俊美不失凌厲的面龐,認識他十三年,她第一次發現他被族長光環籠罩中的高傲中,還有著男人掌控天地的霸氣,難怪蘭族乃至苗疆所有的女人都期待著成為他的女人——除了她。

    他走近,捏著她的下顎,逼她直視他的冷冽的眼神,“火蓮已失,你的純潔對蘭族毫無價值,我也再也不用顧忌什麼了!”

    他的指尖刮過她惶然的絕美臉龐,“如果你敢自盡,我會讓宇文孤羽替你承受蘭族最殘酷的極刑。”

    “你!”

    “恨我是嗎?別著急,以後的日子,我會讓你更恨我!”

    他推開她,力道不大,但足以讓她跌坐在地上,仰望著他的高不可攀。“記得晚上沐浴更衣,等我!”

    “蘭灃!”她浸透著恨意的大叫,“我早晚殺了你!”  

    “好,我等著!”

    留下這句話,他打開門,眼睛盯著她的臉,對手下交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宇文孤羽找出來!”

    門合上,隔開了他眼中陰寒的警告和她眼中入骨的恨意。這時,地面上的機關開啟,宇文孤羽從密道中走出,伸手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蘭溪。

    他的眼中充滿溫柔的憐惜,那是蘭灃那個冷硬霸道的男人永遠不曾有過的眼神。“日落之前,我會帶你離開聖域。”

    她驚喜地抓緊宇文孤羽的手,“真的嗎?你不是說密道還沒完全挖通嗎?”

    “密道離我預想的安全之處確實還有一段距離,可你不能再等了,我們只能冒險試一次。”

    蘭溪搖頭,“不,我們還是按原計劃吧,只要能永遠離開這裡,我可以……”後面的話她無顏出口,可她能夠承受。

    “不行!”宇文孤羽考慮得更為周全,“依他的行事作風,今天他為避人耳目,定會調離侍衛。過了今晚,他會安排更多人看管你,絕不會給你機會逃走。所以,今天是你唯一能逃走的機會。”  

    蘭溪猶豫一下,終於做了決定,“好,就今天!是生是死,我無怨無悔。”

    宇文孤羽是個信守承諾的男人,日落之前,她站在聖域的大門前,望著晚霞燃遍的天空下,宇文孤羽隻身從千百的侍衛中廝殺出來,全身是血騎在駿馬之上。

    他將手伸向她。“走!”

    她笑著將手伸向他,與他縱馬飛馳,離開了囚禁了她十三年的聖域。

    她最後一次回頭,看向聖域高崇肅穆的九黎神像,九十九級的階梯通往祭壇,那條高遠卻孤獨的路,從今以後只能由蘭灃一個人走了。

    她笑著,快樂中亦有一絲不舍的情緒,不舍她的族人,不舍九黎神的庇佑,似乎還不捨得一樣東西,她想不清,也來不及深想,便轉回頭,看向前方茫茫的去路,不知能否逃脫,也不知能逃到何處?

    七日七夜,蘭族追殺他們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近,宇文孤羽已身負重傷,再無力保護她。她勒住馬韁,駿馬一聲長嘶,他血跡斑斑的身體從馬上無力地滾落,掉進一片枯糙中。

    蘭溪急忙下馬扶起他,餵他服下了療傷止痛的藥物,“你的傷勢太重了,不能再趕路了。”

    他緩了緩氣息,將地圖放在她的手中,告訴她:“你朝著地圖上畫了紅色的方向逃,到了那裡會有人接應你,你就安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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