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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鄞想了想,“是我魔怔了。”
“你不是魔怔,是太認真,姊姊不正經,看事情反而簡單——你給我好處,我給你好處,大家不用當家人,就當合作夥伴就行,你明年考貢士,不管有沒有考上,至少都是舉人的身份,赤馬候一定會替你安排出仕,母親更簡單了,一定是一入府就開始調養,我們已經把好處都先拿了,不用怕他們耍賴,反而是白家要怕我們翻臉不認人。”
她沒說的是,竇嬤嬤跟她講,舉人的身份是真的很好用,到時候如果白家真處處刁難容不下他們,隨便找個富戶寄住,那富戶都會高興得上天,不少窮困的聖子入京準備考貢士,都是拿著身份投靠不認識的富戶,可跟准官爺有交情,那些富戶都求之不得,全家上下以禮待之。
白蘇芳看得出來弟弟對親情有期望,所以才會這樣患得患失,不像她,她前世看得多,幼年也對白二老
爺有印象,知道他誰也不愛,愛的只有自己而已,可是若因為蘇鄞的出色,讓他開始像個父親,圓了蘇鄞的親情夢,倒也是好事。
為了讓蘇鄞開心,她絕對不會去戳破現實。
給弟弟倒了茶,白蘇芳笑說:“沈嬤嬤說,白家現在五個爺,讀書最厲害的就是大爺白璁,但二十六歲了還只是個童生,但蘇鄞你可是十五歲的舉人,比那幾個出色多了,能給二房爭光,爹一定高興的。”
白蘇鄞低聲說,“我可不希罕。”
白蘇芳暗笑,這不是傲嬌,什麼是傲嬌,十五歲還是個孩子呢,對父親的感覺本來就會複雜,不希罕是真的,但希罕也是真的。
這時候店小二把板栗燒雞,醋溜黃瓜送上,白蘇芳給弟弟夾了雞腿,然後另一隻夾入自己碗裡,這便開吃。
白蘇鄞見姊姊吃飯,也覺得飢腸轆轆,拿起了筷子。
兩人邊吃邊聊一些路上風光,讀萬卷書真的不如行萬里路,詩詞中的大山大水若沒親眼見過,真不知道磅礴至此,玉佛寺的誦經塔高聳入雲,茶翠山的竹子溫潤如玉,席天江的夕陽飛鳥更是畫卷傳達不出的美景。
姊弟兩人都沒出過遠門,說起風景,倒是把剛剛的煩悶忘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講得正高興,突然間底下街道傳出鑼聲,幾人一面敲打一面喝“安定郡王經過”、“安定郡王經過”。
擺攤的小販好像聽到閻王一樣,連忙把攤子往後拉,有的甚至躲到大樹後,一下讓出一條乾乾淨淨的大馬路。
就見一頂皇家才能用的明黃八人大轎經過,奇怪的是轎子四周居然還有樂隊,一路絲竹之聲不斷,幾個歌女咿咿呀呀唱著,男腔女腔都有,隱隱約約還聽到有人拍手,大讚好聽,唱大聲點。
那幾個歌女一聽,更加賣力了,帳中之人許是心情好,居然跟著唱了起來。
這是皇家人士吧,天子腳下怎麼如此誇張,皇帝出巡都還沒樂隊呢,也不怕讓人參上一本。
白蘇芳跟白蘇鄞沒見過這陣仗,面面相覷,客棧其它人卻是見怪不怪,自顧喝酒吃飯,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旁邊一個商人打扮的人湊過來,“兩位小兄弟第一次看到安定郡王吧?”
男裝打扮的白蘇芳點點頭,“是,還請大爺跟我們兄弟說說。”
那商人就愛講話,等的就是這句,於是把自己的茶杯拿過,倒了一杯雲霧茶,這才說:“安定郡王是敬王爺的庶子,這敬王的生母是當年的蕭嬪,蕭嫁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在給先皇生兒子這分上了,不是很受寵,卻也懷上龍胎,敬王爺九歲出宮,十六歲成親,共有三個兒子,嫡長子出生沒多久就病故,嫡次子便是現在的世子,這位安定郡王是喬姨娘生下來的兒子,十分優秀聰穎,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平時也愛騎馬練劍,樣樣出色,五歲時便破格被皇上封為郡王,這可是百年來沒有的待調,就連王妃對這庶子也另眼相看,疼愛一如親生,當時不少王公貴族想給自家女兒定下這娃娃親,說來也真風光,後來是王妃親自把自己的侄女許給這庶子的。”
白蘇芳點點頭,這古代嫡母要是把娘家女許給庶子,那對庶子來說可是大大的肯定,庶子是要感恩戴德的。
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這太厲害了,簡直就是狀元候選人,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行事浮誇,轎子旁邊要跟著樂隊,這實在太荒謬的,引人注意也不是這樣。
那胖大商人喝了半打茶,繼續說:“但這安定郡王八歲時跌入水池,燒了一個多月,再醒來就成了半個傻子。”
“半個?”還有半個的?
“就是半個,說他傻嘛,偏偏還認得字,曾經繡娘見他不懂事,原本該繡五彩稚雞的衫子改添了簡單的白兔,他一狀告到敬王妃那裡,那繡姐被打了十個板子後趕出王府,小兄弟說說,他聰不聰明?”
這樣說來,好像也挺聰明的啊。
“就是。”胖大商人一拍大腿,“可說他聰明嘛,這轎子旁邊跟著樂隊歌女,還一路跟著唱,這安定郡王越大越待不住府中,一年有七八個月在外遊覽名勝,歌女跟樂手是走到哪帶到哪,去個茅房都要聽曲,天子都沒這等儀仗,正常人哪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皇上都不好意思跟這個侄子計較。”
白蘇芳嘆息,“不過他倒也無辜,原本好好的人有大好前程,卻因為一場落水變成這樣,他那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