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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通知一下?當然要,別的不說,人家可是給了自己十兩銀子呢,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退一步說,萬一兩邊人馬真在上品客棧遇到,那對客棧肯定不會有好事,砸壞的桌子椅子都不會有人賠的,她不能讓那幾人繼續在上品待著。
於是她提裙快跑,饅頭當然得抱著。
一路衝進上品客棧,店小二大寶正在開門,見到她急匆匆跑來,奇怪道:“後面有狗?”
“沒。”
上房雖然清靜,但真的很遠。
好不容易跑到上房,白蘇芳也不敢大聲,輕敲了格扇幾下。
很快的,格扇從裡面開了,出來的不是雀斑臉,看鞋子普通,也不是冷嗓子,看著他左手包了一圈,是昨天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眉毛好像蠟筆小新,雀斑臉說他叫做……叫做……對了,朱貴。
好得也太快了吧,這什麼體質?是軍人嗎?
朱貴一臉防備,“我們沒拉鈴。”
白蘇芳把他往內一推,自己也進門,然後關上,跟隨侍講話,等一下一定還要報告他主子一次,所以她直接就憑著穿著找出冷嗓子。
華服,有暗紋的牛皮靴。
今日狀況不同,她也就不避諱的直接看著他了,“外面有南召人在找你們。”
那人揚眉,“確定是南召人?”
“不是我親眼所見,不過我們長年住這,南召人跟東瑞人還是分得清楚的,大爺們若是覺得無妨,小店當然歡迎各位繼續住,可若是不想與他們打照面,恐怕還是早點出發好。”
雀斑臉一驚,看著冷嗓子,“大爺!”
“東西收拾收拾,我們走。”
白蘇芳心想,走了就好,總之,兩邊人馬不要在客棧遇到,“我去給大爺收拾些乾糧跟乾淨的水。”
她說完便立刻跑回大堂外,從繫繩的牌子找出三人的馬,把羊皮袋灌滿水,又去廚房拿了十張大餅,也一併綁在馬身上。
才剛剛打好最後一個結,三人便下來了。
“那群人往西邊去了,往哪邊都好,避開西邊就行。”
三人翻身上馬,那雀斑臉道:“若是有人問起我們,你可知道怎麼說?”
“請放心,就算我是鄉村野婦,那也是東瑞人,自然是護著自己人了。”
就見那冷嗓子的唇角微微勾起,白蘇芳心想,真好看哪,眼睛好像有寶石在閃爍一樣,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這人富貴出身,還長得好看。
就見他從腰間解下東西,往她這邊拋來,“賞你。”
白蘇芳伸手接住。
馬匹衝出馬棚,在清晨的街道往北邊奔去,直到看不到三人影子,白蘇芳這才顫著手仔細看接到的東西,那冷嗓子居然給她一個錢袋子,好沉,就算都是銅錢,那也是不少了,戰戰兢兢打開,媽啊,一袋金珠子。
好、好多錢,好多好多錢。
白蘇芳沒出息的全身發抖,蘇鄞到省城考舉人的錢有了,到京城考貢士的錢也有了,蘇鄞,你可千萬要榜上有名。
還有,這麼多錢放在身上不好,她得趕快回家,埋在灶下,這樣才安全。
一路跑回家,柳氏當然被她今天的遭遇嚇了一跳,看到那麼多金珠子一下昏了過去,白蘇芳又捏又掐的半天才把她弄醒,兩母女一個出去看著有沒有人經過,一個把錢袋子埋入灶灰里,已經放到最深處,白蘇芳又丟了兩把柴,這才放心。
柳氏想到自家家境可能好轉,眼眶一紅。
白蘇芳笑著抱住母親,“娘,別哭,女兒只說東西忘了拿,這還得回客棧上工,您在家裡就休息休息,想一下怎麼給鄞哥兒挑丫頭的事情。”
柳氏含淚點點頭,“你路上小心。”
“好。”
過了半個月,白蘇鄞從書院休假回來,知道姊姊有這番奇遇,自己得以去考舉人,莫不高興萬分。
老實說,他這長短腿下田是不行的,拼將來只有讀書這一條路,這幾年也讀得不錯,已經有了秀才資格,先生都說他文章四平八穩,比同儕優秀,可以更上層樓,但想起去省城考試得花路費、住宿費,一路吃喝,加上省城什麼都貴,至少也得五兩銀子,姊姊為了他,一個月只休息一天,每天都在工作,這才能供他在勤智書院讀書,他實在沒臉再讓姊姊想辦法,可是不考功名,讀書又有什麼用,沒想到老天對他們白家還真不薄。
白蘇鄞十五歲的臉上既高興又羞慚,“我是男子,本應該是我來照顧母親跟姊姊,可今日卻相反,都是我拖累了姊姊……”
白蘇芳一個巴掌打在他的後腦杓,“說什麼呢,一家人分什麼你我。”
“就是。”柳氏也很高興,“鄞哥兒,你可得好好考試,你姊姊這好運氣有一次,不會有第二次,你要把握機會。”
白蘇鄞點點頭,書院其他同儕家境都不錯,落榜了一次,再考就是,可他不是,那十兩銀子跟那袋金珠子用完,他就再也沒辦法考試了,他得在這之前金榜題名。
“蘇鄞,姊姊跟你說,你可要聽進心裡,你上場考試,不是為了娘跟我,是為了你自己,替自己爭一口氣。”
“我懂的。”
“鄞哥兒,你可得考出個前程來。”柳氏一臉企盼,“等你考上了進士,說不定你爹就會派人把我們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