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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大花,我孫牙婆講的是信用,也不想騙人,這大花已經嫁過人,是讓丈夫給賣出的,如果大姑娘只是要個幫手倒是不妨,大花能下田,能幹家務,但若是要給兄弟當老婆,這大花是不行的。”
就見那大花低下頭,一臉委屈又羞慚。
柳氏把白蘇芳拉到一旁,“芳姐兒,你倒是瞧瞧,這鳳子好,還是招財、進財好?”
“我瞧著大花好些。”
柳氏大驚失色,“你沒聽牙婆說那大花身子破了嗎?”
“我們是給弟弟找人去照顧他的,又不是娶媳婦,身子破不破有什麼關係。”也不過就是一張膜而已。
“娘這不是想著考完舉人,就給你弟弟收房嘛,這樣讀書生娃兩不耽誤。”
“娘,我們家窮啊。”白蘇芳哭笑不得,這問題她們明明討論過了,“女兒算過,那些錢真的只夠上省城跟上京,再多就沒了,您若是覺得挪一些先娶媳婦無妨,那弟弟進了京就得住差一點的房子,女兒就在客棧工作,那貴的地方跟便宜的地方可是差太多了,上房安安靜靜,要什麼有什麼,一般房間就鄰著大堂,從早上吵到深夜,飯菜味道還一直飄進來,這要怎麼讀書?我們家可沒錢讓弟弟再考一次。”
“那也不一定要大花,娘看鳳子就不錯,清清秀秀,看樣子也規矩。”
“那鳳子不想到我們家呢,您看,鳳子跟那招財進財兩姊妹,一看我們就馬上別開眼,她們想的是到大戶人家讓少爺看上當姨娘,不是在我們牛南村當農婦,可這大花不同,她看著女兒的眼神是帶著希望的,她想跟我們回家,這樣的人安分多了,退一步說,大花嫁過人,自然不會對蘇鄞起不該有的心思。”
柳氏一凜,這倒也是。
鄞哥兒年紀不小了,萬一丫頭不老實,誘得他縱情聲色,忘了讀書,那豈不是糟透了,這樣她拿什麼臉見老爺。
老爺一定還惦記著他們,只是他們搬了家,老爺自然找不到了,等鄞哥兒高中,她就讓鄞哥兒大大方方回白家,認祖歸宗。
是,什麼都比不上鄞哥兒讀書重要,丫頭還是老實點好,這大花既然被丈夫賣出,想必不會計較自家的苦日子,於是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兩人回到牌坊下,四個丫頭都是十分緊張,鳳子,招財,進財三人臉上寫著抗拒,只有大花十分企盼。
白蘇芳開口,“孫牙婆,我們就要大花。”
孫牙婆覺得奇怪,但也沒多問,當時看大花長得不錯就買下,可沒想到因為是被丈夫賣出的,人人都怕她品行不端,很難脫手,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對農村母女要買,總算甩脫燙手山芋,有錢賺就好了,還問什麼,馬上堆滿笑,“好了,你們三人回車上,大花,你給太太跟大小姐磕個頭。”
白蘇芳連忙說:“不用磕頭。”
但大花還是很快跪下,額頭叩地,“大花見過太太,見過小姐。”
白蘇芳伸手扶,“快點起來。”
“謝謝小姐。”大花起來,一臉歡喜。
柳氏原本覺得大花不好,現在看她有規矩,知道自己的主人是窮人家,也不擺臉色,剛才還喊她“太太”,多久沒人這樣喊她了,在梅花府時,宅子的婆子丫頭因為離京城遠,白家管不著,都討好的喊她太太,柳氏嘴巴上雖然說不好,但內心也樂了一番。
孫牙婆笑道:“這是大花的賣身契,四兩銀子。”
白蘇芳給了銀子,小心翼翼收起賣身契,“娘,我們回家吧,大花,跟上來。”
“是,太太,是,小姐。”
大花就這樣在白家住下。
白家就兩個房間,柳氏跟白蘇芳母女一間,白蘇鄞一間,現在大花來了,反正以後要服侍白蘇鄞,就讓她去睡那邊的地上。
大花真能幹,準備雞食、餵雞不用說,柳氏身子不好,還會給她松松肩頸,三餐當然也不用忙了,大花一手包辦,煮起甘薯跟青菜湯真是又快又好。
八月底,白蘇芳除了本來的一天假,又跟掌柜多告假一天,要帶大花去梅花府找白蘇鄞。
勤智書院的人見到白蘇芳大小包袱又帶了一個人的陣仗,就去把白蘇鄞喊了出來——書院總共有九百多名學生,其中秀才五十幾人,這次有十八人要去考舉人,考試雖然只寫一天文章,但前前後後卻得待上半個月,不是家人陪著就是下人陪著,守門人這幾日也看多來找人的,因此沒多問。
白蘇鄞出來,見到姊姊自然高興,見到旁邊一個臉生丫頭,便知道這是買給自己的,他在省城備考時,這丫頭就洗衣煮飯、打掃家務。
大花照例下跪見過少爺,白蘇鄞見自己穿著補丁衣服,她也沒有輕視,心裡也有一點安慰,十幾歲的年紀,說不愛面子是假的,這世間有誰不喜歡穿得體體面面。
大花拿著一大一小兩個包袱,大的是白蘇鄞的,這幾日,柳氏裁了布,給兒子做了兩件新秋衣,要入城考試,還得拜過試官,總不好還穿著補丁的衣服,人要衣裝,平時在書院讀書就算了,進省城見試官絕對不能失禮,小包袱放的則是大花的一套換洗衣物。
白蘇芳把銀子給了弟弟,又交代了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住最好的客棧,最好的房間,三餐都吃好些,該花的錢不要省,把自己養好了,這才能應付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