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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學的。”
“笨蛋!”
“彼此彼此。”
“討厭!”
“咳咳,咱倆半斤八兩。”羅瀟的臉色帶了被涼風吹過後的蒼白,但是她的眼睛明亮得仿佛黑暗中的啟明星。
伴著春日裡的晨曦,兩個女孩兒相視而笑。
我一定要出現,在你每一次需要我的時候,這是我們對彼此的承諾和安慰。
好像很多年前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嬌小的女孩兒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撥開人群衝到她的面前,用單薄的身體擋在她的前面。
時光流逝的那麼快,她們受傷,成長,快樂,難過,在每一次艱難中擁抱著彼此,不離不棄。
許清卿懶洋洋地靠在酒柜上,隨便發了條簡訊給了何律師當是請假了。
羅瀟抱著一杯熱茶坐在軟軟的沙發上,發出了舒服的喟嘆。
“怎麼會突然對那邊發火?不是說好了忍到出國就沒事了麼?”
“反正還剩幾個月的時間了,不忍了。”許清卿的表情很輕鬆,“她的錯比我多得多,我何苦為了她百般遷就,我想明白了。”
羅瀟瞥了她一眼:“突然這麼有覺悟啊,說吧,還有什麼事兒?”
“我跟一槍見血說清楚了,以後就是個普通網友,別糾纏我了。”許清卿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撿了旁邊的高腳凳做了上去。
羅瀟喝了一大口茶水,嘆了一口氣:“難過麼?”
“怎麼會?”
“都能讓你負面情緒爆棚直接砸爛手機了,還說不難過。”
“我砸爛手機不是因為他!”
“唉,別激動,坐下,你每次心虛的時候都想跟我找身高上的優越感,別忙活了,坦白從寬。”
每次提到身高,許清卿都想炸毛:“長得高了不起啊!你才是在我這找優越感呢!”
羅瀟愈加淡定:“嗯,心虛的第二個表現,轉移話題。”
“……”許清卿瞪著羅瀟。
羅瀟一派悠閒自得地又喝了一口熱茶。
“我說不上來到底是不是難過,瀟瀟,我特別羨慕他,可以那麼幼稚地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莫名其妙地去喜歡,莫名其妙地去追尋……我還記得當初,我在崑崙殺了他一次,他追殺了我差不多半年,是不是特別二,特別傻?可我就是覺得他很可愛,所以我就逗他,打他,還叫他jú花……嘿……”
喜歡他就欺負她,許小姐的做法真的很像是幼兒園裡的小男生,可愛又懵懂。
許清卿倒了一杯紅酒在酒杯里晃了幾下,凝視著就液均勻地貼附在杯子的內壁上。
“咩咩咩,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徒弟,你知道麼?她讓我感覺她全心全意地依賴著我,我不在的時候,她不會做日常,也不去打副本,只要我出現了,她就黏在我的身邊,‘獅虎啊,獅虎’就是讓我有那種被需要的感覺,你知道麼,讓我覺得,我對她那麼重要。”
羅瀟自己動手給自己又滿上了一杯茶,沉默著大口大口地喝著。
許清卿喝了口紅酒,一臉嫌棄地放在了吧檯上。
“對我來說,被需要,是最有幸福感的事情。可惜全是假的。他讓我原諒他,我原諒了,他還不滿足,他嫌我對他不夠好!呵呵,喜歡喝紅酒的人,不一定愛吃葡萄,雖然紅酒就是葡萄發酵出來的,我對咩咩咩再好,就算咩咩咩是他一槍見血裝的,他憑什麼讓我也對一槍見血好?我就不愛吃葡萄不行麼!”
羅瀟抬起頭看看她:“可你明明愛吃,只是你一直對自己說,自己對水果過敏。”
“我對水果不過敏。”許清卿柳眉倒豎。
“你可以讚美桔子的顏色,也可以喜歡蘋果的曲線,你甚至可以給梨子畫個素描稿,但是,等他們擺到你的面前了,你一樣也不敢吃。”羅瀟一邊說,一邊剝開了一個桔子。
“說得好像你是個水果專家一樣,不過是剛給個西瓜開了瓢,還沒進肚子呢。”
咳,西瓜……
某個在兩天前丟掉了初吻的女孩兒不自在地蹭了下鼻子,為了遮掩尷尬,她又喝了一大口水。
羅瀟果斷糾正話題,繼續討論水(ai)果(情)“你就打算一直這樣?從此當那串可人的葡萄不存在?繼續催眠自己對他過敏?”
許清卿冷笑:“那我又能怎麼樣?再過幾個月我就去英國了,就算談感情,那也是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有意義麼?”
“不是每件事情都要找到了意義才去做,你剛剛喝的那口酒,有意義麼?你每天玩劍三和一群姑娘們聊天開玩笑,有意義麼?還跟我談意義。”
“好,不談意義,只說感情,我接受了一槍見血,幾個月之後我就到國外去了,連遊戲都肯定不能玩,除了遊戲,我們什麼交集都沒有,感情根本不可能繼續下去。”
羅瀟猛地抬起頭,把嘴裡的桔子瓣兒咽下去之後說:“你承認了。”
“什麼?”
“你對一槍見血有感情。”
“喂!”許清卿欲蓋彌彰地叫了一聲,卻也沒反駁說自己確實對他一點心動也沒有。
羅瀟說得很隨意:“既然不是沒有感覺,為什麼不和他試一試?就算只是治好了你的過敏,這也是功德無量啦。”
“好吧,我承認我對他心動了,他又呆又二偏偏不知道挑了我的哪根筋。現在你說讓我試一試,那我嘗試了這段註定沒有未來的感情之後,我還是會傷心,還是會難過,這樣的嘗試,有存在的必要麼?”許清卿看著羅瀟,想到的卻是一槍見血。
可能自己一個輕率的嘗試,最終會傷害到兩個人,那個缺根筋的傢伙……還是離自己遠一點更安全。
羅瀟笑了,看著面前面色沉鬱的女孩兒,說是感情無意義,說是自己自私啊難過啊,其實還是會怕對方受到傷害。
這個嘴硬心軟的傢伙。
“換個角度想想,反正你也要走了,乾脆和一槍見血多相處幾天,就當是給自己留下個美好回憶,不說感情,只說相處,當一對狼狽為jian的好網友,就當是帶著個葡萄走一段兒,怎麼樣,不為難你吧?”
許清卿揉了揉額頭:“我都說了,我已經跟他攤牌了,你就別揪著不放了。”
羅瀟笑了一聲:“如果攤牌就能把他打倒,他就不是那個二貨了,我跟你打賭,他肯定不會放棄的。別那麼快的否定自己,我一直堅信,你會開心幸福,也會勇敢堅強。”
許清卿拒絕承認自己被感動了,於是,她再次轉移話題:“說得好像很有經驗啊?怎麼,感情生活進展迅速,開始積累豐厚經驗了?”
“我們在談論你的事兒,別跟我瞎扯啊。”
“我了個去,你這是嬌羞了?”
“什麼嬌羞,你個水果過敏症你管我!”
許清卿靠在吧檯上,舉止豪邁地伸了個懶腰。
“幾天不見,你連惱羞成怒都學會了,某人動作很快啊。”
羅瀟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從海城跑回來安慰她。
☆、聚會
時光吱吱悠悠地滑過,轉眼,就到了五一節前。
警報!一大群奇葩在向綠城逼近!
上面這句話被羅瀟用紅色的大字寫在了手機的行程上。
不過還好,按照分工,她暫時不用直面那群洶湧而來的好基友,因為——她用“接准男友”的理由,厚顏無恥地奔向了機場。
帶著有二十個座位的小巴士去火車站的,是此刻一臉無奈的許清卿。
淺粉色的太陽帽,帶點弧度披肩長發,桃紅色的長襯衣,休閒牛仔褲,半筒的高跟復古小皮靴,身高適中的女孩兒站在接站點,好像站在繁華時尚的鬧市中心,隨時可以把身後的一切喧囂當成街拍的背景。
除了她手裡那個詭異的存在……
舉著“一鍋端”三個大字站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把帽子拉的低一點,許清卿明白了為什麼羅瀟對於去機場抱有極大的熱情了,為什麼當初沒設定一個接站暗號呢?一鍋端放在這裡,好像恐怖分子想要做什麼一樣。
“Hi~妙妙!”正在她腹誹的時候,一個年輕女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妙妙比照片上還要漂亮!”
“妙妙,你猜我是誰?”
一大群人從出站口出來,都注意到了這個醒目的接站牌。
“人來人往的,都別鬧了,先上車去吧。”說這句話的,是個高大斯文的男人。
這次坐火車來綠城的朋友們,原定的三有七個女的,三個男的,默默地在心裡清點了一下人數,許清卿發現比預期的要多一個人。
“大師兄。”她衝著高大的男人打了聲招呼,低沉的聲線就是最好的識別標誌了,不過,講義氣又沉默寡言的大師兄居然長了一副精英男的樣子,真是超乎想像啊。許清卿又看向大師兄身邊俊秀挺拔的板寸男:“蛋蛋”
板寸男笑了一下,有了兩分靦腆的味道:“當面被人叫蛋蛋我真覺得怪怪的。”
高大的男人對著身側的伴侶路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許清卿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覺得心情好了起來。
大概真心相愛的人,只要他們身處的地方,都會讓人感覺到愉快的氣息吧。
有一雙圓眼鏡還比別人明顯矮一截的瘦小女孩兒一定是小桔子,她看著許清卿,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了一對潔白的小虎牙。
她旁邊拎著大包小包的小白臉式年輕男子嘛,不用說,肯定是夜夜笙歌。
站在人堆最外面,戴著棒球帽的大男孩兒一動不動,一直一聲不吭地拎著幾個大包,好像故意不想讓別人注意到他。
許清卿看了他兩眼,把他當成了哪個姑娘帶來的家屬。
“車在外面,咱們走吧,七葉去接三千和歡歡了,咱們先去酒店,一會兒在啤酒街匯合。”
“哎呀,我聽見了什麼,大神去接黑手!怎麼怎麼,發展到哪一步了?來,妙妙咱們來八一八。”許清卿可以保證,這個一臉八卦說話帶著天津腔的長髮姑娘一定是蜜豆包。
“剛見面蜜蜜你就暴露本性啊。”黑瘦的姑娘穿著深紅色的運動套裝,顯出了不一樣的健康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肉文寫手。
許清卿一邊說話,一邊在前面引導眾人去坐車,最開始的那點小小的不自在就在她出賣好友感情秘聞的過程中迅速消弭了。
跟在最後面的大男孩兒努力地拖著七八個行李箱,情不自禁地看著被簇擁前行的美麗女孩兒。
妙妙啊,那是妙妙啊。
嘭嗵,嘭嗵……似乎能感覺到春天來臨的溫暖微風,還能聽到花兒次第綻放的聲音,陸巍然覺得自己的幸福感已經爆棚了。
走在他前面,一直也比較沉默的女子轉過身,透過眼鏡看著面帶□的他“發什麼花痴呢,趕緊捂著前面,下個火車還能把褲子拉鏈弄壞了,你也夠倒霉的了。”
“咳咳。”陸巍然手足無措地用兩個書包擋在自己前面,艱難地前行。
沒錯,他之所以拿著這麼多的行李,並不是因為那些姑娘們刻意壓榨他,而是……就在下火車的時候,他的牛仔褲拉鏈壞掉了,這些行李,都是姑娘們借給他用來“遮羞”的道具。
讓我們為這條九十八塊錢還價到七十塊錢的新牛仔褲默哀。
把行李放近車底的行李箱,陸巍然遮遮掩掩地擠在人群里上車,站在車門邊的許清卿還在笑著跟剛剛的眼鏡女說話——雖然幫主十分之不靠譜,但是,她確實長了一張非常靠譜的溫柔臉。
在路過她們的時候,陸巍然還是克制不住地看了許清卿一眼,他驚喜地發現許清卿也在看著他。
她認出我了麼?
她會不會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會不會叫覺得我很帥?
陸巍然情不自禁地用手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意圖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一點。
我很帥,我很帥,我很帥……
許清卿果然湊了過來,面帶微笑地開口,輕輕地說到:“哥們兒,你前車門沒關。”
前車門沒關……
車門沒關……
門沒關……
沒關……
關……
轟!陸巍然的小宇宙被炸成了灰燼。
在他以後漫長的人生里,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和他愛人在現實中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因為……那條牛仔褲!!!
沉默地上車,沉默地坐在最靠後的位置,陸巍然把頭埋進了前面座位的靠背上。
坐在他前面軟軟白白的捲毛女孩兒轉過頭來小聲問他:“剛剛妙妙和你說話了吧,說啥了?她認出你了?”
“我想死~~~你不是叫殺豬刀麼?把刀借我用用吧!”陸巍然用拳頭無力地咋了兩下坐墊,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切,肯定又被虐了。”軟妹子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
羅瀟接到的人,也比預期中多了一個。
她的師兄也借著五一節回家的名義,跟在他老闆後面屁顛兒屁顛兒回來了。
在這裡,屁顛兒屁顛兒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一個動詞。
雖然本意是想趁機給老闆和師妹的感情發展製造點添加劑,但是他絕不曾想到,和他們同行的,還有那個漂亮帥氣的女醫生……
他可一直沒忘了那張雌雄莫辨的臉,更忘不了……趕緊忘了!!!
看見了她,高洋覺得自己的痔瘡一萬年也好不了了,也不知怎地,他總是想要去摸自己的屁股,在摸的時候,還會偷偷摸摸地去看走在前面的那個穿著便裝顯出了中性美的高挑女子。人想要摸自己屁股的時候,屁股總會不自覺地撅一下,所以,高洋的走路姿勢讓他整個人都散發著猥瑣陰暗的氣息,真的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