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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個說來還真有點奇異呢。」她不禁微微一笑,「三個多月前的一天晚上,洛司在一道光芒閃過之後就出現了。第一次見他,我感覺是這麼熟悉,就好像你出現了一樣。於是,我收養了他,並給他起了名字,叫洛司。」「洛司?」他看著懷中睜著滴溜溜的大眼望著自己的孩子,「曙光嗎?」「嗯」她點頭,「在黑夜中,一道耀眼的光芒劃破黑暗,孩子出現了,就像黑暗中希望的曙光,所以我叫他洛司。」「黑暗之中的曙光……」
呆呆望著懷中的孩子,淚水不受控制的滴到他的小臉蛋上,薩格斯百感交集。
「你是嗎?真的是那道希望的光芒嗎?」
他的出生對他而言如同毀滅,帶著魔族與聖者的血液,不受祝福的誕生。
原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沒想到世界之中誰的冥冥安排,以這種方式讓他們得以相見。
是喜是憂?
卻不管怎樣,當聽到孩子呼喚他一樣的聲音傳到他耳中,心中的洶湧澎湃與難以言喻的激動。
能夠再次把他緊緊抱在懷中,一切,似乎都不在重要,一切,似乎都擁有在懷中。
「薩格斯……」
看到抱著孩子不斷落淚的丈夫,她傻了,她從未看這如此脆弱的他,更未見過,幾乎是失聲痛哭的他。
「薩格斯?!」
丈夫突然抱著孩子跪倒在地上,她被嚇住了。
抱著孩子失聲痛哭,他以為已經失去了的一切突然回到他面前,這麼猝不及防,令他不安到心臟抽搐。
「薩格斯……」
慢慢蹲在丈夫身邊,擔心的看著他哭得眼睛都腫了的眼,她困惑也擔心,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他如此傷心。
看了妻子一眼,他慢慢抬起頭,看著完全已經被茂密的樹枝遮擋住天空的頭頂,腦海中浮現他被魔王囚禁時的一切,想起了蘿莉兒最後的笑臉……低下頭,懷中的孩子居然望著他咯咯笑著,這張稚嫩的無邪的臉蛋,黝黑的眼睛映照著已經被蝕染污濁的自己,以為離開了魔王的城堡在裡面發生過的一切都會消失……是他錯了……完全錯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揮之不去,就像已經存在的這個孩子……都不可能消失了。
「薩格斯,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啊!」
他的表情是這麼平靜,由藍色的眼睛中流出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滴接一滴落下,嚇壞了她。
她不知所措的緊緊抱住他。
「瑪莎……」他目光迷茫地望著前方黑暗的一切。
「什麼,薩格斯?」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薩格斯……」她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回望著她,他露出一個淒涼的微笑。
「一切,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藍色的眼睛中倒影站在不遠處伊德的身影,一直用帶著深意的眼睛看著他們的伊德聽到他這麼說後,轉身,了無聲息的到來了無聲息的離去。
魔王收到了一封密件。自伯爵狄南手中發回的密件。
冷靜地打開鎖上封印的信件,頭一個落入眼底的,是這麼一句話。
「我所說的那個孩子的的確確就是你要找的。」目光沒有過大的起伏,他接著往下看。
「薩格斯已經見到孩子了,情緒很激動。雖然說他難以接受孩子的誕生與存在,但怎麼說也是孩子的生母,很疼惜吧?要是帶走了孩子,不知道他是什麼反應——啊,算了,反正這與我無關,我只要達成任務就可以了。對了,是讓我把孩子帶回去呢?還是你親自來領走你的子嗣呢,我的王。對了,你們一家三口沒聚在一起過吧,你來的話說不定能聚聚,享享天倫之樂,呵,搞不好薩格斯一個激動一下跟你回去——」噗地一聲,魔王的手中突然冒出一串火苗,瞬間點燃了手中的信件。
當火燒到手中時,他一手丟開逐漸成灰的信件。
狄南的信到後面對卡迪亞而言完全是廢話,他看也不看就毀掉了。
當信件完全成灰灑在地板上時,卡迪亞陷入長久的沉默。
燭火在房間中搖曳,火光下的影子跟著飄搖,一直在灰暗的房間中沉默的魔王倏地從樁子上坐了起來。
筆直朝書房外走去,一走出房間,守衛在門口邊的侍衛們頓時立正下跪。
「我要離開城堡幾天。這件事誰也不告訴,就說我仍然待在書房中處理事情。」「下職遵命!」
得到答覆後,魔王頭也不回地朝城堡後門走去,正門太顯眼,而他只想悄聲離開。
魔王已經快有一個月沒有離開過書房了,整個城堡的運轉完全交由大將軍馬庫斯負責。
每次想去找魔王,德可娜都碰了一頭釘子回來。
她越來越氣惱,越來越不甘心。
所有侍候她的人變得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成為她怒火之下的犧牲品。
縱然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但還是有一個侍女成為了她宣洩憤怒的犧牲品。
只因為,這個侍女擁有一頭與薩格斯相同顏色的頭髮。
這名侍女被拉進了關著德可娜所飼養的yín獸的牢籠中,無數隻兇殘且只知道洩慾巨大yín獸張牙舞爪地撲向那個瑟瑟發抖的侍女——頓時,這名無辜的侍女發出了悽厲的慘叫聲,被迫站在一旁觀看的其它侍從不忍目睹的移開目光。
只有德可娜,興致勃勃的看著,最後放聲大笑。
「我可愛的yín獸們啊,放縱你們的欲望,撕毀你們見到的人吧!總有一天,我要把那個可惡的薩格斯,那個奪走王的注意力,令我憎恨至極的男人丟到你們面前,任你們恣意凌辱,以泄我心頭之恨!」眼前所見是殘忍可怕的場面,耳邊所聽是德可娜狠毒無情的話,簡直如墮入地獄,嚇得所有侍從都不停發抖。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走進了此刻如修羅場一樣的大牢房,越過鎖著yín獸的牢籠,來到德可娜身邊。
「德可娜殿下。」
心情好了不少的德可娜不怎麼入心的問:「什麼事?」「小的已經遵照您的吩咐,查到了狄南伯爵把薩格斯帶到什麼地方了。」德可娜目光一閃,凝視看著身邊的人,問:「真的嗎?」「小的不敢欺騙您。」
德可娜抿起了嘴角,難抑地冷笑:「哈哈,沒了王的袒護,這下,看薩格斯你還怎麼逃出我德可娜的手心!」她的丈夫說,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她知道,他不是輕易這麼說的,一定經歷了刻骨銘心的事情後,他才會如此說。
分開的一百多年,她經歷過的事情她都在一一告訴他,而他的經歷,他總是一笑而過,是苦笑,帶著微微的淒涼。
她仍然可以抱住他,偎在他懷中感受他的溫暖,卻比一百多年前有所不同,仿佛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距離,再也不是親密無間的在一起。
他有好多事沒有跟她說,不是他不想說,她感受得到,他是說不出口,不能說!
他的不能說,讓他們的關係隔開一條距離,怎麼也不能靠在一起。
也讓她,慢慢開始凝聚不安……
拿著食物走進自己的帳篷,來到床邊後,她才知道薩格斯懷抱著孩子已經安睡。
他的身體一直很不好,動不動就咳血。
伊德說他受了很重的內傷,不是兩三天就能治好的,必須經過長時間的靜養才行。
並且,他不能激動,如果激動就像前兩天一樣,不停咳血。
沒錯,薩格斯見到孩子那天,因為情緒太過於激動,咳出了大量的血液,真的嚇壞她了,直至有人把伊德找來幫薩格斯治療了一下後,他的情況才算穩定。
把手中的食物放在一邊,她走到床邊看著酣睡的一大一小。
看著他們相像的臉蛋,看到小洛司緊緊攀附在薩格斯懷中,她為這個和諧的父子圖會心一笑。
從來不見小洛司這麼粘一個人過,從前不管誰帶他都無所謂,可自從薩格斯抱過他之後,別人一把他抱離薩格斯的懷中,他便號啕大哭,除非把他放回薩格斯懷裡,他才會啜泣著露出了含淚的甜甜笑臉。
薩格斯也一樣,就算他不說,可是一有人想把洛司抱走,他就露出哀傷的目光。不管洛司怎麼粘他,怎麼向他撒嬌,他都這麼耐心地對待。完全像一個慈愛的父親溺愛著自己的孩子……不,感覺上,更像是母親對待孩子……
搖搖頭,她把這個怪異的念頭甩開,逼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看到被單下滑了,她慢慢為他們蓋上,不小心碰到小洛司紅嘟嘟的臉蛋時,她不禁停下動作,輕輕撫著小洛司滑嫩嫩的臉兒。
「薩格斯……為什麼你看到洛司會這麼激動?你認識他嗎?」她曾經問過他原因,他卻不回答,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