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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著眉坐在妝鏡前,嘴裡還在念叨:“你給我上的也太多了些,味道實在太嗆了,真的好聞?”
春杏麻利的幫她梳好頭髮,給她挽了一個十分精緻的流雲髻,這是她特地同鄭娘子學的,練了好些時日,就為今日呢。
冬梅這會兒捧著另一個木盒進來,聞言笑道:“一會兒夫人還要出去吃酒,叫晚風吹過,又散一會兒,等回到臥房時香味將散不散時,是正正好的。”
她以前伺候過前布政使夫人,對內宅的這些門道很是清楚,略精緻高雅些的妝面釵環,都是她和鄭娘子一起商量著來的。春杏到底沒經過這麼大的場面,到琅琊府也才不久,鄭娘子還正在教她,得好久才能教出來。
不過春杏畢竟是夫人身邊的一等一得力人,冬梅也聰明,平日裡同她和和氣氣的,一點心事都沒叫人瞧出來。
她這麼一說,顏青畫才略鬆了口氣,在春杏給她梳頭的功夫,冬梅就開始給她上妝。
顏青畫雖說這些時日東奔西跑,比以前略黑了些,卻依舊是個水靈靈的美人,妝面不用太過複雜,便能極好看的。
等描眉上了腮紅後,冬梅才去仔細給她上額妝。顏青畫眉心的這一點疤痕最惹人注目,若是旁人家的姑娘,定要被說是命不好的破相人,將來指定找不到好人家。
然而這一切到顏青畫這便成了無關緊要的小事,冬梅聽聞當年大人可以火急火燎把她求娶回家,不僅平日裡對她溫柔體貼,還最是尊敬她,府里內外的事便都叫她一人做主。
又哪裡有什麼破相的姑娘命不好的說法?冬梅瞧著這位榮夫人實在是命極好了。
她原來還納悶兒,怎麼大人夫人明明已是夫妻,還要再多此一舉辦次酒。倒是春杏私底下跟她講,說大人覺得當年辦的婚禮太過寒酸,就連嫁衣都是借來的,穿在身上極不合身,匆匆忙忙就成了親,他總覺得虧欠了夫人,惦記著再給夫人做一身新的嫁衣,叫她再高興一回。
你瞧瞧這般體貼,怕是滿琅琊府都找不出第二個了。
因著顏青畫眉心的這一點傷痕,冬梅特地去學了妝面,雖說不至於叫她額妝日日都不重樣,卻也不像以前那般單調了。
為了配那漂亮的新嫁衣,冬梅特地給她畫了一個海棠綻放的額妝,層層漸染的胭脂色在她眉心徐徐展開,仿佛她是海棠仙子下凡,美的叫人心醉。
冬梅最後在她唇上點了一點嫣紅色,這才拍了拍手笑道:“也就夫人底子好,臉上不用鋪色膏,也不顯暗淡,實在是漂亮得很呢。”
春杏在木盒中取了新打的蝴蝶簪,一左一右戴在她耳畔,這才算是打扮完。
眼見時候也差不多了,春杏便笑道:“大人說了,畢竟早就拜過堂成過親,大人們又都認識夫人,便不整那些個虛禮,不用遮蓋頭了。一會兒夫人過去大堂,同大家一起吃酒歡慶,熱鬧開心最是要緊。”
他這一吩咐,實在是把顏青畫的心思拿捏得極准。顏青畫不由笑了笑,朱紅的唇色勾起一抹嫵媚的弧度,讓她整個人都光彩照人起來。
打扮停當,春杏和冬梅就陪著她去往前院去,她們剛一離開小樓,李氏和鄭娘子便領著另一群下人匆匆趕了過來。
顏青畫一路往前頭去,她上午沒出門,這時才發現路邊的樹上都掛了紅燈籠,照得內宅喜慶一片。
顏青畫又抿嘴笑起來,她覺得一顆心都要飛上雲端,飄飄蕩蕩的不肯下來。
“這又是什麼時候準備的?昨日裡還沒見過呢。”
春杏也不太拿得准,她只說:“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大人只吩咐我們專管夫人這邊的事兒,其他的差事就不是由我們來辦的了。”
顏青畫不由感嘆一句:“弄這麼麻煩做什麼。”
冬梅一聽就笑了,趕緊的奉承一句:“事關夫人,大人哪裡有不用心的。”
雖說是討巧話兒,卻說進顏青畫心裡去。她一路欣賞著搖曳的紅燈籠,穿過垂花門,直接往大堂行去。
外面已經人聲鼎沸,無數聲音混在在一起,仿佛白日裡的市集。
顏青畫剛出門時便有人往前廳去通報了,這會兒她走了沒幾步,抬頭就見榮桀穿了一身嶄新的大紅吉服,正大步沖她走來。
天上是皎潔月色,蒼穹是閃閃星光,耳邊是輕輕涼涼的風,眼中是火熱而溫暖的他。
兩人在寧謐的夜空下相會,皆是一身耀眼的吉服,兩雙明媚而璀璨的眼眸對視到一起,久久無法移開。
顏青畫沖他粲然一笑,眉心的海棠花仿佛又綻放開來,散出無與倫比的香味兒。
榮桀兩三步走到她眼前,低頭握住她的手:“福妹,你真漂亮。”
顏青畫唇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她認真看著榮桀,也誇他一句:“阿桀,你也很俊。”
榮桀本就是天生的好樣貌,他身材高大,目光深邃,鼻樑高挺,面容俊朗。哪怕一身鮮紅的吉服,無法掩蓋他威儀的氣派。
兩個人就站在那對望了好一會兒,直到前院的喧囂驚醒了他們,榮桀才說:“今日來的大人有些多,百夫長們都來了,布政使司原來的官署也都在。一會咱們吃完酒,還要勞煩你就去應酬一下夫人們,等席面散了咱們才好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