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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她沒怎麼睡踏實,次日清晨,卻也早早便起來,穿好鎧甲就出了王府。
顧瑤蘭此去只帶了一半紅纓軍的女兵們,剩下一半就跟在顏青畫身邊,隨她調遣。
琅琊府四個城門,北城門的壓力最大,守城也更艱巨,因此他們越軍採用輪換制,不會由同一營的人連續守北城,也叫士兵能有喘息之機。
這一日她跟紅纓軍正好輪換到南城門,上午這邊風平浪靜,到了下午,瞭望塔上的士兵率先發現鮮卑軍的動作,原來他們竟分了一營的人,過來偷襲南城門。
因著有上一回守城的經驗,南城門的士兵們毫不膽怯,他們各個捏緊手中武器,看著鮮卑人的目光是那麼的憎惡。
老老實實在自己家中待著不好嗎?非要侵略異國,這麼多年,死了這麼多人,卻依舊不放棄。
到底是為什麼?
士兵們百思不得其解,卻也知道,只要對方來一個,他們殺一個便是了。
只要能把鮮卑士兵攔在琅琊府外,就能保住他們身後的百姓。
不過兩刻功夫,兩軍便又交戰在一起。
鮮卑騎兵早就習慣了爬牆梯上城牆,便是琅琊府的城牆巍峨高大,他們也毫不退縮。
顏青畫也守住一個牙口,握著唐刀奮力殺敵。
她的身影這些時日一直出現在各個方向的城牆上,百姓們知道她就是越王妃,心裡卻也更踏實。
就連王妃都身穿鎧甲保家衛國,他們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直至日落時分,這一日的攻防才進入尾聲,這一營鮮卑騎兵折損大半在南城門前,卻也叫越軍不好受。
面對剽悍的鮮卑騎兵,守城軍幾乎人人都受了傷,就連顏青畫的胳膊都中了一刀,下城樓的時候臉色都有些白了。
然而從這一日起,鮮卑軍仿佛找到了新的樂趣,他們經常分兵進攻其他城牆,令越軍抵抗越發艱難起來。
就在封城的第三日清晨,雷強領著手下五百親兵,威風堂堂站在顏青畫和鄒凱的面前。
這是顏青畫頭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嚴肅和認真,這一刻的雷強,才隱約顯露出與雷鳴相似的氣質。
到底是雙生兄弟,怎麼可能差距那麼大呢。
顏青畫嘆了口氣:“你想好了?你們都想好了?”
雷強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弟兄們,大聲回答:“是!”
他們聲音那麼洪亮,一個個朝氣蓬勃的,一如初升的朝陽。
顏青畫心裡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她安靜地看著他們,最終說了一聲:“你們都是英雄,只望你們馬到功成,平安凱旋。”
雷強沖她行了個軍禮,咧嘴一笑:“王妃放心。”
說罷,他們帶上準備充足的糧草藥物和武器,一路策馬出了城。
顏青畫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裡不知為何有些發堵:“只願將來和平。”
雷強走了之後,就杳無音信了。因為戰亂,連和那邊的暗探回傳消息非常艱難,經常時斷時有的,琅琊府中卻也無暇再去擔憂他了,鮮卑顯然有些著急,這幾日攻勢越發勇猛,甚至他們已經全然不顧士兵死傷,只為能迅速攻入琅琊府中。
直至第十二日深夜,顏青畫剛從軍營忙完,回到家中,卻見兩位相爺都在等她。
“可是有什麼大事?”顏青畫說道。
葉向北看了一眼侯儒,見他沖自己點了點頭,不由沉聲道:“這幾日我跟侯相一直在做傷亡士兵的統計,交戰至今十二日,我方共陣亡士兵一千六百七十八人,重傷三百零九人,輕傷兩千一百二十二人,從溪嶺各處調集來的士兵,陸續抵達琅琊府,共計兩千一百三十人。”
這一個個冰冷的數字背後,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顏青畫有時候都覺得十分恍惚,他總覺的早晨跟自己打過招呼的年輕士兵,到了晚上就不見了,或許是她已經記不清對方的面容,但她確實時刻處在擔憂之中。
顏青畫太過緊張,可戰事已經緊迫到如今這個局面,整個琅琊府都要看她一人,她必須要挺直腰背立在那,絲毫不能退縮。
她知道自己面色不好,蒼白又灰暗,可琅琊府中人人皆是如此,戰爭的陰雲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叫他們看不見明日的晴天。
“鮮卑那的傷亡情況,可有觀察一二?”顏青畫捏了捏眉心,問道。
這些時日侯儒一直在忙政事,葉向北到底年輕,跟著在城牆上觀察過幾次敵方動向,他說道:“鮮卑的傷亡不比我們少,粗略估算,敵方至少陣亡超過兩千人,重傷不可計數,且按這幾日他們情況來看,對方的糧草應當不甚樂觀。”
攻到底比守要難,為了這一日,琅琊府的所有城牆和城門都加固過,再加上越國訓練有素的步兵與弓兵和完備的守城機制,成功讓鮮卑騎兵失去最強大的戰力。
一旦鮮卑的藥品、糧草跟不上,他們就很容易內部崩塌,戰力一日不如一日。
只要能熬過最艱難的這一段日子,等援軍迴轉,戰況馬上就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顏青畫略鬆了口氣:“希望小雷將軍那能順利。”
而雷強這邊,確實也還算勝利,他們一路隱藏蹤跡,靠著各村鎮百姓提供的線索,最終在四日後找到了鮮卑糧草軍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