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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宏淵做完功課,天色也暗了下來,他剛一起身,外面張大寶便道:“殿下,步輦已經備好,是否回宮?”
“回吧。”榮宏淵招呼他進來,隨便帶了一本晚上睡前要讀的書,便出了勤學館。
今日倒也湊巧,他剛到魚躍門前,遠遠便瞧見父皇的儀仗行來。
既然瞧見了,便萬萬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榮宏淵規規矩矩下了步輦,站在那垂眸等候父皇。
榮桀的儀仗自是比他大的多,前頭引路黃門,中間是八台步輦,後面跟著華蓋和禮御黃門,陣仗十分威嚴。
等走近了,榮桀便笑到:“起吧,一起走,淵兒這是剛做完功課?”
榮宏淵答:“諾,書本來回帶不美,提前做完了也省心。”
榮桀笑著點點頭。
榮宏淵太叫人喜歡了,再加上就這麼一個麟兒,又是他們夫妻二人眼珠子一般盯著長大的,對他榮桀可是一萬個滿意。
只是有一點,這孩子太要強了,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若是普通人家也還說得過去,可他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若是將來還這性子,早晚要把自己累死,便是不累死也要氣死了。
榮桀知道侯儒這些年已經教導過他無數回,便是偶爾私下裡過來稟報太子殿下的課業,也總會這般憂心一句。
做皇帝就不能講究十全十美,說是什麼事都是完美的,那這天下又怎麼會落到他們榮氏手中?陳氏也不能百年便衰,最後落得個一家子自盡的下場。
只是孩子還小,他跟顏青畫明里暗裡不知道教育過他多少次,卻也顯然不是很管用。
便拿做課業這事,從他開蒙至今六個寒暑,他竟沒有一日是拖著回到宮裡才做的,每日不寫完就不回坤和宮,便是生病了偶爾休息,也是剛好就要去讀書,從來不鬆懈。
榮桀和顏青畫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這個年紀的孩子又有哪個不貪玩的?榮宏淵勤勉如此,還不是因為朝廷里總有人說三道四,說他們夫妻二人只有一個皇太子,若不是個好儲君,大越不就完了?
這話人家私下裡說,他們想管也不好管,總不能誰說這話都殺了了事?那可就跟陳氏沒什麼兩樣了。
就因為這個,這孩子才特別努力,不想叫旁人說自己父母半句不好。
只有一個孩子怎麼了?他這麼優秀,比所有人都強,總不會有人再說閒話了吧。
可他不知道,一旦嫉妒、埋怨、怨恨、不滿的情緒充斥心頭,無論一個人做的多好,都能叫人找出咒罵的理由。
到底少年心性,也確實是一片赤誠之心,榮桀和顏青畫也心疼他,實在也不想跟他點破。
不過,榮桀微微揚起唇角,很快宮裡頭便又要有喜事了,也好叫這孩子鬆快鬆快,省得把自己逼得太狠,做父母的也難受。
回到宮裡,晚膳已經準備好了,這會兒正是初夏,晚上微風習習,一點都不悶熱。
顏青畫先迎了榮桀,便推著這一大一小父子兩個去沐浴更衣,坤和宮特地改了一間帶有浴池的偏殿,沐浴起來更為舒適,榮桀便拎著自家的小猴子,準備玩水去。
顏青畫一邊吩咐人準備好更換衣裳,一邊叮囑:“可不許太鬧他,仔細用完膳肚子痛。”
榮桀點點頭,扯著兒子走了。
“這父子兩個,每日都要鬧騰一場。”顏青畫笑著念叨。
多福姑姑仔細扶著她,笑著說道:“這般才好,太子殿下小小一個孩子,實在太過嚴肅端方了些,也就在坤和宮裡才顯出些活潑勁來,娘娘如今身子重,便也少操點心。”
顏青畫被她扶著坐到院中,取了花瓣煮茶:“這孩子就是想得太多,也太懂事,便正是如此,才好叫人更疼寵他些。”
“娘娘說得是。”多福姑姑小心伺候在她身邊,答道。
顏青畫發了會兒呆,聽偏殿裡面父子兩個歡快的聲音,不由也笑了:“也就這一兩個月,等他知道了,便沒這麼多事了。”
多福姑姑跟著笑了。
以前她心想這皇后娘娘命好,如今看來,只怕這命好得都不知道要怎麼夸,相公也好,兒子也好,如今已經是三十多的年紀,又有了喜事,可不就是好上加好嗎?
前些時候她還發愁太子殿下太過在意旁人說法,把自己逼得太狠,這轉眼月事就遲了,且不論這一胎是兒是女,太子殿下都能把心裡頭的心事放下,不會再如以前那般事事都要強了。
等父子兩個沐浴更衣,一家三口便坐到一起用晚膳。
這幾日顏青畫有些嗜睡,早晨就不陪著他們早早起來,因此這一頓晚膳是他們難得的闔家歡樂時刻。
別看榮宏淵在外面那麼嚴肅,到了父母面前就又是乖巧可愛的小兒子了,一頓飯把母后哄的高興極了,就連榮桀也不由誇讚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榮宏淵便高興起來。
因著侯儒勸了勸,他自己也大概揣摩了幾分意思出來,便也跟著鬆了口氣,只要父皇母后無事,他便很少操心別的。
一晃一月過去,轉眼就到了盛夏。
這會兒他們一家子已經搬到玉泉山行宮避暑,榮桀特地挑了個日子,把皇后的喜事昭告天下。
十年過去,皇后娘娘再度有喜,皇家又要添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