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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話說的,仿佛張老闆平日裡如何花天酒地一般,可顏青畫觀張府一切,他們夫妻怕是感情極好呢。張老闆對這位夫人也是極尊重的,連懷遠縣的事他都一一說給夫人聽,想必不是貌合神離的表面夫妻。
她是過來人,也是真心實意為她著想,顏青畫很是受教:“嫂子說的是,一會兒我們再去胭脂閣轉轉,我好買些新鮮顏色回去打扮打扮。”
張夫人眼睛一亮:“這才對呢!弟妹長得這般如花似玉,便要日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說全為著他,便是你自己心裡頭都開懷。”
兩個人不一會兒便把一條街都逛完了,顏青畫見她這會兒心情正好,想了想還是同她問:“不知奉金是否有書店?我想去買些書回家讀讀。”
若說榮桀如今一門心思都在兵營里,顏青畫的心神就全落在晉江書院上了,那是她一手建成的,裡面滿滿都是她和先父的念想。
父親在世時總說平民愚鈍,百姓無法讀書才是國朝的悲哀。這書院是她父親的遺志,也是她自己的願景。
且不論男女,只要用心讀書,將來總能有別的出路。
“奉金自然是有書店的,只不過如今書本昂貴,且若是無奉金的戶引,外地人也根本無法在奉金買書的。”張夫人說道。
顏青畫頓了頓,反問道:“若無戶引,尋個奉金本地人不是也可以買嗎?這怎麼就成了稀罕物呢。”
張夫人搖了搖頭,笑容里滿滿都是嘲諷:“傻丫頭,你以為人人戶引都一樣呢?奉金的戶引是要分三六九等的,若是我哥哥那樣的讀書人去買,書店自是可賣,可若是我家這樣的商戶去買,除了啟蒙課本,其他是翻都不讓翻的。”
她說罷停了片刻,輕聲說道:“你若是能找到願意幫你買書的奉金儒生,那才好辦事。”
顏青畫略想一下就頓悟了,就像當時她在懷遠縣開書局似得,花銀子請人過來抄書都沒人肯來,清貴的士大夫哪裡能做這樣的下等差事呢?他們自持是讀書人,必定是瞧不上普通人的。
張夫人家裡說起來也算是,只是當年家裡的貧窮,若不是為了要張家的那筆聘禮給兒子上京趕考,定不會讓女兒嫁入商戶人家。即便是嫁了,她父親也嫌她丟人,之後幾年都不願同她來往。
一想起這個,張夫人面容就略有些苦澀,若不是她弟弟一心念著姐姐的好,這才沒斷了兩戶的姻親關係。
她既然敢這麼同顏青畫說,便是能辦這事。
顏青畫笑道:“嫂子同我說這個,我就知道你是能辦事的人了。這兩日我便要回去了,還要托嫂子辛苦這一場,幫我操持操持。”
張夫人問:“你要多少?”
顏青畫索性道:“實不相瞞,我雖然不是什麼讀書人,平日裡卻就喜愛讀書,在家中閒不下來,便操持著開了個書局。只是書局藏書有限,至今還空空蕩蕩的很不像樣子。”
張夫人倒是沒想到她不僅能當榮桀的主,出來談這麼大的買賣,甚至還有自己的一份產業。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直感嘆顏青畫命好。
“我還不知弟妹有這等大本事呢!”她不由嘀咕道。
雖說張老闆平日裡是很尊重她,家裡的大小事務皆由她一人做主,可若是叫她出門去做生意,那可是萬萬不行的。
然而她原也以為這沒什麼,世人皆是這般想法,女人便就應當相夫教子,管你有什麼愛好,有什麼本事,能管好家便不錯了。
顏青畫笑笑,眼睛裡似有光芒:“我剛也說我們家當家的是個好人啊,平日裡最是尊重我的,我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所以我才心甘情願跟他走到今天。”
張夫人見她那容光煥發的模樣,也知道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定是極好的。
興許是被顏青畫的勁頭打動了,她便一口應下來:“既然弟妹開了這口,這事我一定就給你辦成,多的不說,一百本我還是能給你弄到手的。”
顏青畫眼睛一亮,忙沖她鞠了一躬:“無論如何,我先多謝姐姐肯仗義相助。”
張夫人是直爽人,一把把她扶起來:“你若還是要謝我,我便要生氣了。”
顏青畫笑眯眯說:“我瞧著嫂子也是個有擔當的人,日後若是有其他機緣,我們說不定還能還能更近一步。”
張夫人有些不明白,顏青畫就細聲細語道:“我總想著叫百姓們都能讀上書,是以只開一家書局是不夠的。他日若是有幸能在奉金開上一間分號,定要交由旁人幫我打理。”
張夫人心中一動,竟隱隱有了些期待。她沒把話說死,轉頭卻說:“我家在西市口還有個三層的臨街鋪面,這幾年先是租了出去,不過隨時都能收回自家用呢。”
兩個人這一場對話說的稀里糊塗,卻都叫對方聽了個明明白白,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般愜意,兩人不由相視一笑。
回去的路上,兩人坐在馬車裡談天說地,顏青畫見氣氛正熱,這才開口相問:“不知嫂子是否能幫我引薦令弟?我有要事想同府台大人商議一二。”
張夫人捏著話梅的手頓了頓,她再次認真打量一番這個年輕的媳婦,不由感嘆道:“你男人真是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