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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就在昨天晚上, 他還曾經通過自己的「遣詞造句」之術做了一件內容十分奇怪的夢。
這個關乎於‘肉’與‘怪雨’的夢, 不得不說,是相當糟糕了。
在夢中,他仿佛看到關於「醢」被造字之初,還有疑似字門大師蕭無極的生平。
此前, 他只從謝放單方面的口述中知曉了一部分這位活躍於1978年左右的字界大師的個人經歷。
可這一次, 有些關乎於那個時代動亂災厄的印象卻在他的腦海中加深了一些。
雖然暫時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透過「遣詞造句」所折射出來到的那些歷史人物的面目具體也不是核能看清楚。
但是眼看著歷史上的那個叫做湖南永州的地方, 被「醢」引起的饑荒血腥屠城,陸三二的心頭還是升起了一絲莫名的寒意。
那首由一個瘋瘋癲癲抱著孩子的女人哭喊著在屍山血海唱出的方言童謠, 似乎預示著當時的湖南的確發生了一樁不為人知卻又無比真實的隱秘歷史事件。
而如果作為一個南京字師, 他在這最後的三天期限里如果還不抓到城市裡躲藏的「醢」。
那恐怕曾經湖南永州發生的一切災難,用不了多久, 同樣也會落到——如今尚且太平安定的南京城頭上來了。
因為這一點,他生平頭一次有了想要用自己尚且還算的字術去阻止一場即將發生的災厄的決心,也是存著這個原因,陸三二才會頭一次表現出對眼前南京城未知局勢的一絲緊迫來。
2月12日。
南京新街口後的爛尾樓,金光包圍著的光橋和建築,依舊字來字往,擁擠熱鬧的小百花造字材料市場。
劉罘和陸三二從人間拆遷地光牆後一塊穿過來,就一塊飛躍那道隔絕尋常生靈的進入了這裡,此刻兩人正越過眼前的人群,緩步行走在南京字界之中,周遭也都是些南京本地的字師們開設的字靈診所,造字材料小商店。
這次實際過來也沒別的原因,只因為他們倆想來這兒看看,能不能在這兒找到那武夷山丟失的「醢」的線索,和有關陸三二他爺爺陸一留下的一些重要信息來。
畢竟這一切關於發生在南京的‘怪事’的開端,原本就是從五年前陸三二收到的那個神秘的順豐包裹開始的。
——《玉篇》,四方龜甲和關於他爺爺的身份秘密。
此前陸三二一直沒有確認過那個一步步引領他走入異世界的包裹究竟是誰給他寄來的,那個神秘的字界‘寄件人’又到底是何真實身份。
恰好劉罘之前就有在南京字界唯一一家具有千年歷史的菜鳥驛站作為一個「字」工作過。
所以為了能找到儘可能有用的線索,兩人今天一來,就直奔這位於新街口爛尾樓之後,構建於字界兩條「光橋」之上的那家沐浴在金光中的方塊狀古木建築——「郵驛」了。
說起來,這地方上次陸三二就來過一次。
也是因為那次丁青溪見色忘義半路跑去和人家女字師嘮嗑去了,之後他才會偶然間看到了和劉罘脖子上的那塊獸骨玉牌相似的東西。
只是很遺憾,這次他們再來時,陸三二卻發現,那塊曾經他偶然間見過一次的玉牌竟然已經不在了。
“那天,我就是在這兒,看到了你脖子上的那個圖案。”
兩人認識那麼久了,也算知根知底,陸三二當下也和劉罘把上次過來看見過疑似和他身世有關的事情給說了。
劉罘聽到這話將視線落在那原本應該擺放著一塊玉牌的地方。
可許久,他也只是像是在眼神冷漠地看著一段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畢竟很多關於他自己的事,他是真不清楚,從一開始在南京字界的邊緣再次醒來,他就對自己包括這個現代的世界一無所知。
眼前仿佛有太多太多未知的東西充斥在他一片空白,全然茫然的腦海里,讓他只能一天天活的像個和周遭人格格不入的白痴一樣,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任何多餘價值。
而這麼想著,半天他才面無表情地挪開眼睛,又像是回憶著什麼就語氣很冷淡地望著前方對陸三二來了這麼一句。
“想不起來了,我連我為什麼脖子裡會掛著這個都不知道。”
“……”
不知為何,陸三二覺得劉罘說出這句話時像是有點冷漠的過分了,沒什麼過多的情緒流露,好像是原本就已經對這一切不抱什麼不切實際期待了。
大概是也了解不知道自己曾經是誰真的是件令人缺乏安全感的事。
所以長久以來,劉罘似乎也在努力地想讓自己融入到南京這座他唯一甦醒過來看到的世界去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那一次他們第一次在字界相遇的時候,陸三二才會忍不住想去和對方說說話。
“至少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嗯?”
劉罘聽到陸三二這麼說,也是看了眼他。
“名字是很重要的東西,你沒有忘記,這就是老天爺給你的最好的寶物了。”
“……”
“我認識的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對我說過一句很了不起的話,說,是字師讓字不再平凡,所以相信我。”
“……”
“「罘」同福,是個很有福氣的字,福建,湖南,或者全國,我們總有一天會有辦法找到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