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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不知為何,隨著這行事詭異的男人的腳步走動,整個樓道里的穿堂風都在一剎那變得詭異紊亂不受控制。
“呼——呼——”
兩邊漏風的老窗戶在一瞬間都在同一個方向地來回地瘋狂開合拍打,像是在畏懼和臣服著什麼強大的生靈。
直到這壓制了周遭一切事物氣息的人在離地上那巨大又噁心無比,還在不停地暴躁喘氣的蟲腦袋怪物半步前停下後,他這才居高臨下地緩緩抬起了自己外賣帽子下的那張臉。
憑心而論,這是一張戾氣很重,雙目間也曾經充斥著壓制在底下的可怕陰森與憎恨欲望的臉。
儘管如今的神情好似維持平靜,穿著也十分落魄,一副好似沒什麼太過明顯的情緒波動的樣子,但身處於四周圍黑暗中,他的眸色和嘴唇卻依然透露出一股惡鬼般讓人雞皮疙瘩直冒的可怕深沉與危險感。
此刻顯出原身的男人那灰色的髮絲正隨著耳側的風而飄散在半空中,月光下面目邪氣,皮膚上有著一層漂浮於表面密密麻麻,閃著黑氣的漢字印記。
若是湊近了看,便可發現這臉上的東西其實更接近於是某種壓制強大妖魔的奇特符咒。
而要是陸三二人這會兒人能在這兒,估計也會覺得這哥們兒看著既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眼熟就眼熟在於,他其實早在上次回字界時就與這男人有過一面之緣,不僅說過話,還近距離接觸過對方,甚至是交換過一杯珍珠奶茶。
陌生就陌生在於,這一次的這人似乎和上一次表現出來的樣子大相逕庭,不僅氣質和面貌天差地別,整個人變化大到說一句大半夜活見了鬼都不為過。
“你為什麼吃人?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犯,犯法?”
大概是沒想到這人一顯出真身後首先會和自己說這個。
先前還以為他在和自己裝神弄鬼嚇唬人的「甴曱」反而一愣,偏那另一頭的高大男人倒是神色如常,拿起自己的手機給他看看就一臉理所當然如是冰冷重複道,
“字界新憲法,我這兩天自己剛上網百度過的,字鬼現在固定不准隨便吃人害人,否則會被各地字師捉拿會字界受罰,即便出來之後對找工作很不利的,而且樓上那女孩今晚又沒做錯什麼,只是晚上想吃個外賣,你來人間生活那麼久還明知故犯?”
“……”
“給你一個機會,現在立刻滾,不然我待會兒就對你不客氣,還會想辦法報警抓你去坐牢。”
這字裡行間都是三觀端正弘揚正能量的話莫名讓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
胸口和手腳被這以前就腦子有問題的瘋子剛剛一腳踹的現在還在抽痛的蟲腦袋怪物呆傻了兩秒,卻沒搞懂眼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等眼見這銷聲匿跡多年的大字鬼一步步親自來到自己眼前,隔方才著數里地,就早已看穿他真面目的「甴曱」也是陰森森地從喉嚨里嘶鳴了一聲,又欲撲上去撕爛這一副拽的上天還在這故意裝瘋賣傻的男人的頭顱。
可他尚未來得及爬起來,忽然間,在外頭危險對峙的二人就聽到漆黑一片的走廊深處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
先是二樓也有個上了年紀的本地阿姨還在家用方言疑惑地嘀咕著哎喲樓上這是不是地震了。
半天,才有個穿著小褲衩背心的胖小孩好奇地扒在自家生鏽的防盜門上,又一臉傻登登地扭過頭吸著鼻涕對他奶奶興奮地喊道,
“嬢孃!你快來!外頭有個人和一個鬼好像打起來咯!”“打你個鬼!快回來喝湯湯吃飯飯!一定是上頭那個做教師的小姑娘又不講素質了!”
“不是!真的有兩個鬼!一個蟲子腦袋的鬼!一個送外賣的叔叔!把牆都砸破了,好像在拍電視劇哦!”“放你媽媽的屁!天還沒黑就給我做大頭夢!再胡說八道就把你送去給大頭鬼吃掉!”
“嗚嗚嗚!不要哇不要哇!嗚嗚嗚!我又沒有說謊!我又沒有說謊!!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氣的大喊大叫的胖孩子還沒扒著自家的門嚷嚷完,他家得了老花眼的奶奶就兇巴巴的揪著耳朵把他給抓回家去。
可說來也怪尷尬,還沒等動手抓住自己虎頭虎腦的孫子,這可憐的奶奶就和自家胖孫子一塊面面相覷地對上了不遠處樓道里的兩個奇形怪狀的存在。
一剎那,四周圍的空氣都仿佛怪異地停滯了。
就在那大半夜活見了鬼的老人家面色慘白地蹲在門旁邊幾欲大喊出聲鬼呀鬼呀時,那臉上惡咒還在漂浮的灰眸男人卻是忽然轉過頭,又不甚冷漠地盯著眼前這祖孫倆就開了口。
“看什麼看,以前沒見過鬧鬼?”
“……”
“快點回家睡覺,平時這麼喜歡多管閒事,你孫子長大了也天天累死累活給人送外賣。”
老奶奶:“……”
胖孩子:“……”
「甴曱」:“……”
這毒舌又氣人的趕人台詞一出,本想對著對面鄰居們大聲求救的老太太氣的臉都登時綠了,腦子裡更是升起了一股想和外頭這嘴巴忒損,還故意咒自家孫子的怪物搏鬥的心思。
可想到走廊里站著還貌似在打架的兩個到底是‘鬼’,自己帶著個小孩子也不好隨便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