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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真正跳躍入那飛濺起大量骯髒積水的地底通道前,從四方龜甲中現身的‘小紅人’「乇」便已經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為他們一口氣掃清了前方淤積的大量黑氣。
“乾的不錯,「乇」!回來!吧”
難得開口表揚了句這位正式跟隨他們棄暗投明的‘小紅人’。
陸三二的誇獎也讓漂浮在空中的「乇」張牙舞爪地沖他翻了個白眼,接著又繼續跟著他朝前蹦跳著飛快地跑了。
只是當他們越往下進入這個偌大的新街口地底隧道。
劉罘和陸三二卻越發地能感覺到這危機四伏的地底潛藏著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強大‘怪物’。
這藏身於地底像是活人的血管般盤根錯節‘怪物’的強大,或許根本無法用尋常語言去細緻描述。
但當任何渺小的活物靠近,會清晰地聽到自己好像能感知到這個易碎的「器」正在等待被雨水滋潤浸透的土壤,路面,城市的下方發出一陣陣規律的類似人類的心跳聲。
“咚——咚——”
這是……‘「容器」’的聲音?
南京城的‘肉’好像正在被一點點餐食乾淨,好像在因為‘「容器」’的吞噬而痛苦……
可是,那個‘「容器」’到底藏在哪兒?
不知為何,目睹南京市地底的這一切異象發生時,置身於陰暗潮濕的地下通道中快速奔跑著的陸三二心裡竟湧上了這麼一絲奇怪的感覺。
他莫名想起了自己的那個關於蕭無極於1978年的湖南永州造字時的夢。
想到了那首奇怪糟糕的歌謠,而緊接著,就在他的思緒有些紊亂時,他忽然感覺了前面劉罘停下了自己腳步。
“陸三二,你有沒有聽到……前面有什麼聲音?”
似乎同樣聽到了什麼奇怪的動靜,抬手驅散前方黑霧,同時行走在地下通道中的劉罘忽然間停下,又向後疑問地看了一眼。
而一聽到這麼說,本還陷入回憶中的陸三二也是跟著朝前看去,隨之才神色略微有些變化地回答。
“……是歌謠聲。”
“歌謠?”
“「器」的歌謠,它在唱1978年永州當年的那場大災。”
像是為了驗證陸三二的話,那地底積水嚴重,還散發出一股未消化完全的胃液惡臭的隧道底下也忽然泛起了‘咕嚕’一聲,隨之一陣陣斷斷續續的歌謠聲也從深不見底的可怕泥沼下方一併飄了出來。
【“……1978年,湖南永州鬧饑荒,”】
【“一個娃娃死了媽,拿手指天上……他說他姓蕭,天命不該讓他亡……”】
【“天上下紅雨,地里長怪肉,挖出來就能嘗,煮熟了吞下後……”】
【“……餓死的活人滿街爬,頭小身子大,新社會的天要塌……天要塌……”】
聽到這讓人渾身雞皮疙瘩都爬上來的動靜,意識到有所不對,跑快一步的劉罘盡力揮開前方無盡的黑氣往前急速行走著,又一拳擊向了那歌謠的源頭。
緊接著,他便眼看著頭頂那團駭人的黑色‘熱流’已經瀰漫開整個地底,又像是猙獰的怪物般向著地面上開始涌動。
對此,讓「刂」一起跟上的陸三二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忙和他繼續一步步朝下走。
而等他們兩個結伴真正穿過那隧道進入下方之後。
目及之處,整座城市密不透風的情形下,常年流通著污水處理的地底還涌動著一股極為惡臭難聞的血腥氣。
更糟糕的是,當他們發現這南京城的下方究竟藏著何等‘秘密’時,兩人的臉色皆是一下子就變了。
“這……難道就是蕭無極當年所造的「醢」?”
……
時間快進回半小時之前,13日,傍晚五點半。
鼓樓區上方有烏雲壓下,一場積壓了數日的大雨也呼之欲來。
在城市的半空,仿佛有一團團不斷往外漏風的旋渦,咆哮著要將所有地面上的人與物都吸進那上空的黑氣中。
而伴著堆積的黑氣中那一瞬即逝的閃電,馬路上面色煩躁的行人腳底下也碾過一絲絲的熱氣,那熱氣上升,卻無法揮散,竟蒸騰得整座城市竟像是在一座無縫的容器一般。
‘容器’。
不知為何,這個詞莫名地就給人一種頭頂有什麼重物要從當中壓下,或是置身於狹小空間被活生生絞碎的詭異窒悶感。
如果將此刻的南京真的比作一個‘容器’,那一旦發生什麼,所有置身於其中的人又會是什麼下場反而令人害怕起來。
因為缺乏光照而藏污納垢的現代都市中總有充斥著油漬的小吃攤後巷,內里或許遍布著動物屍體的惡臭,腐爛的食物,惡臭的垃圾。
這些城市裡連根生長的‘肉’像是骯髒的膿包一樣流淌過人身體正常的‘器’。
並將‘容器’一點點試圖填滿,以至於從地底,天空,四面八方不斷膨脹擠壓而來的‘容器’正將無知無覺生活在其中的尋常生靈們一點吞沒。
更隨著,南京城內連日來的氣候異常,將一切都一步步推向了一個瀕臨爆發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