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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完,聞榕就抬手擦了擦臉上狼狽的眼淚準備轉身離開了,可是已經在這兒等了好幾天的聞楹哪裡會這麼輕易地讓他離開,至少也要先把有些事談清楚再放他走。
而通過剛剛的那些話也大概確定了,聞榕在心裡其實對自己是沒什麼太大的惡意的,和他關係一直以來都很生疏,所以難免有點遲疑的聞楹皺著眉想了想,還是慢吞吞地用自己的樹枝戳了戳聞榕的背。
“誰啊!!!”
大白天的在三座墓碑前忽然被人碰了下背,只要是個人都會嚇一大跳,聞榕明明剛剛還氣勢洶洶的,現在通紅著眼睛咬著嘴唇反而顯得有點可憐巴巴的了。
可惜聞楹見狀也並不是很同情他,畢竟都討厭了那麼久,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還是會討厭下去的,而這麼自顧自地思索了一下之後,這次真的是找他有事的聞楹只能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腦袋從樹樁上一下子伸出來,其餘部分還保持著樹形又沖眼前一臉見了鬼的聞榕淡淡地來了一句道。
“我。”
聞榕:“……”
第56章 第十二樹鮮花
蕭山深處的一處僻靜的樹下,聞榕臉色慘白地坐在地上哆嗦著手指,而在他的面前,已經恢復了自己人身的聞楹也在難得耐心地等著他慢慢緩過神來。
只是等了好半天,被他剛剛這麼驚悚的出場嚇得差點就暈過去的聞榕似乎都沒有好一點的跡象,所以等的有點沒耐心聞楹只能慢慢低下頭看了眼他,又口氣平淡地問了他一句。
聞楹:“你要吃蘋果嗎。”
聞榕:“有……有蘋果嗎?”
聞楹:“沒有,這個季節怎麼可能有蘋果。”
聞榕:“……那你問什麼問!!”
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有點生氣了,聞榕本來就有點被嚇得氣喘不上來,再被他這麼故意一刺激更是臉都白了,而捏了捏眉心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耐煩地閉上眼睛的聞榕好半天才沉聲問了他一句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忽然變了個樣子?你這半年到底去哪兒了?”
“受了點傷,一直在別的地方修養,開花期變態發育所以樣子有點變化,地植辦那邊我不太信任,不想隨便出來惹麻煩。”
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和他吵架或是動手,所以聞楹被他一問居然挺配合地一一回答了。
聞榕聞言順勢抬起頭看了眼這張容貌已經完全陌生,簡直可以說是換了一個人的臉,清楚他們這些植物的生理習性總是很特別也有些見怪不怪了,所以只是自顧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許久才皺著眉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要不是你這小子說話的口氣再過多少年都不會變,我簡直都要懷疑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了……沒死也不知道悄悄吱一聲,害的我還要給你買塊碑花錢刻字……”
“我沒錢還給你。”聞楹一臉淡定地回答。
“我這麼說是要你還錢給我啊!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和我動手啊!”
忍無可忍地就一下子站了起來,聞榕自己也是軍旅出身,剛剛說是腿軟肯定也只是因為貿貿然看到死而復生的聞楹才有點失態。
而嘴角抽搐地瞪著明擺著是故意拿話氣自己的聞楹,聞榕打小看到他這種木著臉地能給人心裡添堵的本事就火大,好半天才故意冷下臉口氣嘲諷地問了一句道,
“既然想躲著,現在又冒出來找我幹嘛,剛剛不是說有事才特意回來的麼?可你現在本事看著挺大的,不僅能裝神弄鬼,說話還越來越能氣人了,還要找我這種沾著你的光才能姓聞的小嘍囉幫忙啊?”
因為他語氣尖銳的問題而沉默了一下,聞楹看著他的眼神有點冷的可怕,搞得雖然名義上是他哥,個子卻發育的不太爭氣,所以比他要矮點的聞榕莫名的就有點緊張,而聞楹見他又開始和自己虛張聲勢了也沒說什麼,只直截了當地和他來了一句。
“我要見聞天明。”
“哦?見他幹嘛?一邊傷心的哭一邊撲到他懷裡叫爸爸嗎?”
像是忽然找到了一個能刺激聞楹的點,聞榕說著就歪著頭顯得特別惡劣地笑了,而真的很難得被他噁心了一下的聞楹隻眼神複雜地和表情洋洋得意的聞榕對視了一眼,半天才慢吞吞地用一副我才是在講實話的口氣回答道,
“只有你才會這樣,你每次打不過我就會這樣。”
聞榕:“你……你給我……閉嘴……”
小時候關係就很不怎麼樣,所以好幾年都不會主動見面的聞家兄弟終於在快要和對方談不下去之前,決定把彼此之間的話題給嚴肅的拉回來。
皺著眉的聞楹在將腦子裡的部分信息整理了一下,也不想在沒意思的和他像小孩一樣繼續打嘴仗了,只看著眼前的聞榕就用一種相對鄭重的口吻開口道,
“我不僅要見他,還要見到方振,姚從宇,曾琪,也就是目前人類軍方和早期的地植辦有所接觸的其他幾位高級將領,我這裡目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當面傳達給人類方面,這件事情可能會關乎到未來動物和植物共同的安全問題,我知道你現在還在軍區任職,但並不需要你替我傳話,只要儘快找一個他們都在的時間把我單獨帶進去,我自己去找他們就可以了。”
“可你現在說的這種事情難度更大……而且你怎麼保證進去了之後,不會一個不當心就被當成誤闖的直接逮捕呢?再說了,聞楹,你知不知道動物和植物這邊其實都快徹底鬧翻了?劉常卿死了以後,新上任的陳永明已經快一個多月都對關係本就冷淡的軍部採取無視和迴避政策了,完全性質不同的兩個種族這麼難為著湊在一塊,還合作這麼多年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還談什麼共同的安全問題,在很多知情的人類高層眼裡,你們這些花招很多的植物就是最大的安全隱患……”
因為聞楹的口氣也跟著態度認真了,聞榕看出來他這邊應該是真的有什麼比較嚴重的問題,不然也不會一上來就和他提這種聽著有點嚇人的要求。
而聞楹也沒辦法和他立刻證明自己現在完全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所以他只能望著眼前的聞榕難得顯得很耐心地解釋道,
“我目前沒辦法和你透露太多,但地植辦的高層的確問題很大,所以我也沒有去找他們而是直接選擇找人類方面先談這件事,但我保證,有一個即將要擺在動物和植物面前的共同敵人就快要出現了,如果不儘快讓動物這邊也做好準備,再把地植辦高層方面的歷史遺留問題解決掉,後續問題真的會很嚴重。”
聞楹的話說到這裡,聞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從他的個人立場出發他其實應該明哲保身才是,畢竟他還年輕,沒必要為了這種事而拿自己後半輩子的前途開玩笑。
可是這是聞楹,是他始終有所愧疚甚至一輩子都無法償還清楚的聞楹,而且同樣曾經身為一個軍人,他也不太相信以聞楹曾經的為人會處於什麼私人的目的來欺騙自己,所以想了想,皺著眉的聞榕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語氣煩躁地嘆了口氣道,
“知道了知道了,這是正事我還能不懂啊,但你要稍微給我點時間,萬一被逮到了不要說你和我的名字很相像,我可不認識你啊。”
“恩,謝謝。”
聞楹突如其來的道謝讓聞榕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直直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的聞榕咳嗽了一聲,嘴角有點掩不住愉悅地翹了翹,又強行按捺下去故意板著臉道,
“哼,有的小子平時傲氣的很,關鍵時候不還是得要求人麼……我先走了,你還活著而且躲在這裡的事情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包括聞天明,你自己就繼續和木樁子一樣的整天裝神弄鬼立在這兒嚇唬人吧,改天我再找人過來把這破碑給拆了,看著真是晦氣死了……”
被欺騙了大半年的感情,所以心裡相當不慡的聞榕一邊說著就一邊轉身準備走,只是等他轉過身的時候,聞榕卻覺得自己的腦袋上被忽然扔了個挺沉的東西,砸的他一臉發懵的同時就惱怒地大喊了一句聞楹你他媽到底又要幹嘛。
可等聞榕低下頭一看,居然發現滾到自己腳邊的是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蘋果,好半天已經重新變回一棵樹的某人的聲音才從聞榕眼前那些淡綠色的花苞深處慢吞吞傳了出來。
“請你吃蘋果,我自己催熟的。”
聞榕:“……”
心情大起大落的聞榕拿著自己親弟弟給的催熟蘋果走了之後,聞楹一個人……哦不一棵樹呆著的時候又給自家蔣叔叔寫了封信。
罌雀蹲在他的樹杈上的時候被聞楹隨手餵了點堅果,可她看上去越來越有負擔的鳥肚子,卻明顯沒有因為最近工作量大了就得到什麼有效的緩解。
見狀聞楹有點若有所思,半響忽然就伸手把已經給罌雀的堅果從她嘴邊給強行拿走了,被氣的直了一雙紅瑪瑙眼睛的罌雀不開心地叫喚了一聲,卻愣是拿這棵霸道冷酷的樹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這一天,當聞楹把這封給蔣商陸的信讓罌雀帶走後,他自己就陷入了又一次的被迫沉睡之中,在這一次夢境中,意識模糊的聞楹也再次看見了這幾天都會重複出現在他夢裡的奇異畫面。
蔚藍色的海水中遠遠地走出來很多身上帶著鱗片和翅膀的人。
地面上的一群人也在輕輕擺動著自己的花朵和枝葉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兩種形態不同,根源卻相同的人類在大地上開始混居生活。
海里走出來的人因為力量強大,對陽光和露水的依賴不大,且群體智慧出眾,所以很快開始學會打獵和建造房屋。
樹上長大的人因為生長迅速,維持生命的方式特殊,而且僅靠露水和陽光也能活命所以也不斷地繁衍著人口。
直到某種誰也沒有預料的異常出現,並首先發生在了那些毫無準備的,從海里走出來的那些人類身上,而很快可怕的災難就開始蔓延開來,連樹上的人也不能倖免,緊接著就是一場——
從漫長的夢中驚醒猛地就睜開了眼睛,聞楹的臉色有點白,呼吸也難得顯得有點不穩,半響他躺在樹上慢慢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當坐起來發現罌雀居然已經回來了之後,意識到自己可能又睡過去至少十幾個小時的聞楹這才抬手把她腳上的東西給拿了出來,等慢慢拆開蔣商陸給自己的那封回信後,那個已經好快十多天沒見面的男人也針對聞楹之前寄給他的東西做了一些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