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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陳小姐這麼說,蔣商陸眯起眼睛不自覺的望了望車窗外面的夜色,他身體裡那股獨屬於開花期而產生微妙感覺又湧上來,這讓他很暴躁的同時又很有點生悶氣。
其實與其這麼一直難為自己,到消費場所隨便找個漂亮又順眼的男孩或者女孩發泄掉其實要方便很多,只是一旦沾了這種東西,性需求得到滿足之下他早晚會徹底沉溺養成嚴重的性癮,到時候真陷進去反而不好收拾。
而再一想到在那種昏暗骯髒的桃色燈光下,在那種不知道沾了多少動物體液的床單上擁抱占有一個他可能連面目都未必會記住的軀殼,面無表情的蔣商陸就有點莫名其妙的倒胃口了。
“算了,我還是回去睡覺好了,開車吧。”
無視自己身邊到現在還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的蔣舒華,臉色不太好的蔣商陸這般說著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蔣舒華以為他又哪裡不舒服了,也不敢隨口開口打擾他,等把他送回劉房山之後,蔣舒華眼看著蔣商陸一個人孤獨地走進去漸漸消失,許久才對著前座的陳小姐長嘆了口氣。
“唉,我二叔真的對我太好了……什麼事都替我想著。”
“他是您親二叔,不對您好還能對誰好呢,他可和您父親是親兄弟啊……”
“是啊……他們是親兄弟,可我爸怎麼從來都不去看看二叔,也不接他回家呢……”
這般說著,蔣舒華的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一絲疑惑,他有些不敢去細想那些他早已經記不清的事情。
但是結合他父親臨終時對他說的那些奇怪的話,他難免會有些好奇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在這個世上能回答他的或許就只有二叔蔣商陸了,可偏偏這也是個絕不會輕易向別人袒露自己痛苦的人就是了。
“算了,不想了,就順其自然吧。”
到最後也沒有解開自己的這個疑惑,蔣舒華所幸放棄了這些沒用的胡思亂想,只想著今後自己能找找照顧他二叔,給他養老送終就成了。
等這夜過去後,蔣舒華第二天早上起來什麼也沒做,先驅車前往公司到了昨天在電話里就約定好的那個時間點,而等他一看到那個低頭坐在小會議室里,穿的很樸素的高瘦影子後,他幾乎沒什麼猶豫地大喊了一句。
“聞楹!果然是你!”
猛地聽到有人叫自己,一般人都會被嚇一跳,可惜聞楹的反she神經一向比一般人要來的慢一些,所以他只是慢吞吞地抬起單薄上挑的上眼皮,在下意識推了推穆霄特意給他挑選的散光老花眼鏡後,他眼看著蔣舒華走過來笑著打量了一圈自己,半響才抿了抿嘴唇有點冷淡地緩緩開口道,
“蔣總。”
“誒!什麼蔣總!都老同學啦!額,不過你不會連我叫什麼都忘了吧?蔣舒華啊記記好啊……唉,你這次能答應過來幫我的忙真的太好了!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嗎?吃午飯了嗎?要不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再詳細說?”
蔣舒華一副關切熱情的樣子搞得聞楹有點不自在,他本來就是慢熱的人,儘管對蔣舒華這個曾經的同學還算有點印象,可是讓他貿貿然地接受一個人對自己的好意他就是有點笨拙,而蔣舒華似乎也對他的這種僵硬的反應有所準備,見他癱著臉也不吭聲的樣子只隨和地笑了笑道,
“你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啊,行了行了,我就不難為你了,我的秘書陳小姐都和你說了具體該做什麼了吧?其實就是幫忙照顧下我二叔……他的情況比較特殊,但是其實他人不壞,也不會隨便亂傷人的,這點你放心……”
“……其他方面的話,就需要你多費點心了,薪酬方面我肯定不會虧待你的,畢竟咱們也是老同學……然後就是我上午要開個會,我把那邊房子的鑰匙給你,我和我二叔也提前打好招呼了,負責做飯的劉姐應該現在也在這兒,你就先過去和我二叔見個面,你看這樣可以嗎?
蔣舒華事無巨細的一番話說完,聞楹半天才點了點頭,他其實有點意外自己居然會這麼順利地就接觸到了這個叫蔣商陸的男人,但是事情的發展能按照他的計劃慢慢展開總歸也是好的。
所以在和蔣舒華又聊了幾句後,他只以自己已經吃過午飯的理由拒絕了他又先一步地前往了蔣家在劉房山的住宅,等他到了那邊之後,來給他開門的中年女人先是隔著鐵門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接著就和善地笑了起來。
“你是小聞吧?”
“恩,您好。”
聞楹這般說著點了點頭,高瘦乾淨卻面容平凡的幾乎不會引起人注意的樣子一看就是幾乎沒怎麼接觸過社會,和張白紙一樣純粹的年輕人。
這樣的人一般不會怎麼讓人討厭,但是本身的存在感也總是有限的,而劉姐這樣的長輩恰恰就蠻喜歡他這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樸素味道的,只把面無表情的聞楹趕緊帶到屋子裡給他倒了杯熱茶,又在客廳里小心地對他交代起注意事項來了。
“蔣先生今天到現在還沒有起床呢,你可能要等等才能見到他……唉,昨天晚上我還聽見他在屋子裡摔東西了……他這個病啊是真的蠻嚴重的,你以後就跟在我後面吧,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弄總不容易出錯……不過你的口味是怎麼樣啊?今天晚飯就在這兒吃吧,好不好啊?”
劉姐的善意聞楹沒有拒絕,在簡單地謝過她之後他就勤勤懇懇地扮演起了一個初到人家打工的年輕人形象,不僅沉默地跟在劉姐身邊聽她把家裡上上下下所有的地方都給介紹了一遍,還幫她主動承擔了一些家務。
儘管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在默默等待著什麼時候那個叫蔣商陸的男人才會從樓上那個房門緊鎖著的屋子裡走出來,可是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裡頭還是一點細微的動靜都沒有。
“誒?今天這是怎麼了……蔣先生都快一天沒吃東西了,可我去敲門他也不答應我啊……”
劉姐的自言自語聲讓聞楹抬頭看了她一眼,他不太了解一個據說行為暴躁的精神病人平時是怎樣生活的,但是能把自己給人的印象搞的這麼恐怖壓抑,這也是他頭一次見。
而這般若有所思地想著,外頭的天氣倒是忽然陰沉了下來,而站在窗口往下看的劉姐注意到院子裡被大風吹倒在花圃里的花架,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有些著急了。
“小聞啊,我去樓下扶一下那個花架啊,那是以前老太太在世的時候種的,小蔣先生說要一直留著的,你在樓上等著我,幫我看著廚房的電飯鍋……”
聽到劉姐這麼說,聞楹也走過來看了眼下面那倒在花圃里壓碎了一片白色木繡球的花架,外頭的雨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劉姐這麼大歲數了如果現在冒雨下去扶的話肯定是蠻困難的,所以下意識的聞楹就攔住了準備下樓去的中年女人又開口道,
“我去吧,您等等。”
聞楹的聲音平平淡淡的,稍稍安撫了下劉姐就也沒拿傘直接下樓去了,劉姐見狀有點不好意思,便一直站在窗口看著他一個人冒雨走到院子裡,又小心地避開兩邊脆弱美麗的木繡球將那個倒下來的花架試圖扶起來。
視線所及,只能看到大雨將他的髮絲和上衣一點點打濕,聞楹的皮膚被映襯地有點泛白,整個人的面部稜角也越發明顯了,但是這種瘦削乾淨的青年獨自身處於婀娜的白色繡球花田內的畫面本身還是挺有美感的。
而就在劉姐一臉擔心地剛想喊聞楹趕緊上來別著涼時,她忽然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道語調古怪的詢問聲。
“他是誰?”
穿著身酒紅色長款睡衣,臉色cháo紅,面無表情的蔣商陸看上去一臉倦容,神情糜爛像是剛剛從一場yín夢中剛剛甦醒。
劉姐看見他這幅不太好形容的模樣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將聞楹的身份介紹了一下,而神情懶散地走到窗台邊上往下看了眼正獨自站在繡球花地扶起那些鮮花里的年輕人,蔣商陸沉默地欣賞一會兒這堪稱雨中的美景的一幕,許久才將自己黑色的手指尖敲了敲窗戶框又淡淡地來了句。
“雨太大了,讓他趕緊上來吧,都多少年的花了,哪裡有人矜貴……”
“好的好的,那我去叫他吧……”
“……沒事,我去吧。”
沒去看劉姐瞬間有些傻眼的表情,還穿著睡衣的蔣商陸緩步走下樓又從樓梯間裡拿了把黑色的長柄雨傘。
在走出門的一刻他感覺到撲面而來的花香和水汽,但是心情莫名平靜的蔣商陸卻還是保持著一種像是窺探著什麼神秘所在的旅人一樣撐著傘來到了他母親生前所親手種下的那片白色繡球花田邊上。
灰濛濛的雨霧盡頭,被花圃欄杆隔絕著的地方站著一個瘦削,濕透的背影。
他此刻幾乎和他身邊的木繡球融為一體了,但是他卻又有著完全不同於那些艷麗招搖的花朵的美麗。
僅僅只是一個勾起人想像的背影,這對蔣商陸來說完全不夠,他很想再看看這個年輕人的面孔,是否也能激起他最開始的那份欣賞之情,所以在稍微停頓了一下後,年長的男人忽然就撐著傘靠在花圃外頭懶洋洋地出了聲。
“餵。”
耳邊的雨聲一下子停了,聽到他聲音的年輕男人慢慢轉過了身來,雖然那cháo濕的髮絲垂落在平淡無奇的面容上使他顯得有些狼狽,可那雙被空氣中的濕冷折she的呈現出青釉色的眼睛卻還是讓雨中的蔣商陸在愣神之後忽然就笑了起來。
真乾淨啊。
也真美啊。
第10章 第十朵鮮花
聞楹和蔣商陸之間名義上的初次見面,就在這樣一場綿綿細雨中發生了。
在內心片刻的悸動後,蔣商陸很快恢復了平時那副怪裡怪氣的樣子,只斂起深刻的眉眼將撐開的雨傘慢慢移到此刻正好走出花田的聞楹頭上,又在傘下打量著臉上都是水漬的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聞楹?”
“……恩,蔣先生。”
青年的聲音聽著平平淡淡,和他這個人一樣也是一幅內斂含蓄的清淡味道,蔣商陸聞言忍不住側耳仔細聆聽著細密的雨聲和聞楹的嗓音交融在一起的細膩聲音,半響才在心裡小小地感嘆了一下。
自己那可愛的大侄子蔣舒華果然是個懂事聽話又有腦子的好孩子,居然能恰到好處地就給他找來了這麼個哪兒哪兒都讓他看著順眼的人。
雖然之前他一直對這個明顯居心叵測冒出來的人懷有一絲防備之心,可是等真見到聞楹的人之後,一直以來都對人對事沒都什麼耐心的蔣商陸倒是發自內心地覺得,哪怕這個很符合他喜好的年輕人真是打著什麼歪主意才過來接近他的,他似乎也有那麼點興趣和他周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