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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是人了,雖然我本來也早就死了,但你馬上就會知道我為什麼要著急躲開你了,鳳凰尊,等時間一到,在面前的這個人會變成你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如果你還不願意相信,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的名字……叫第二歲。”
蔣商陸脫口而出的話和他手臂上的那些黑色苔蘚宛若一把鋒利的刀子,扎得聞楹的臉色都弄得難看地沉了下來。
但是被逼得這份上的蔣商陸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了,所以他只是神情黯淡地扯了扯嘴角,又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才慢慢開口道,
“我以前一直沒搞明白歲這種東西是什麼,所謂的十修羅又到底指的是十種特定的植物種類還是有什麼別的意思,可是過去半年來我通過蕭驁接觸到了一些你母親曾經的手稿,自己粗糙地往後翻譯了一些之後,就發現了一點讓我覺得比較意外的東西。”
“你可能已經知道微生物也是有進化成人的可能性的了,因為在阿姆莎後一百二十三頁的內容中也提到了這點,而裡面還提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詞彙,叫高等生物性,地球上的任何一個物種體內基因都含有這種高等生物性,高等生物的外部特徵就是人,內部特徵就是智慧生命的思考方式,但是根據各物種之間習性的不同,其實又有相應變化,而動物,植物和微生物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造物給了動物,植物和微生物一模一樣的起步點,動物著重選擇了大腦進化,植物著重選擇了物種基因保留,微生物兩個都沒有選擇,把第一次進化的火種完全放到了繁殖力和寄生上,再通過掠奪動物和植物的軀殼來達到自己的二次進化。”
“所以歲就如同你在植物鏈中的地位一樣,他是一種具有微生物多樣物種特性的高等微生物,只是因為微生物的第一次進化方向異常,他不具備主觀性智慧,只能採取力量守恆定律選擇植物體熱量最高,最強大的修羅,也就是他培養的天然培養基寄生……”
“但陳永明這樣的歲其實還很弱小,因為他病變的還不夠徹底,身上的歲也不夠多,你有注意到他總是在生病了嗎?他根本沒有所謂的免疫力,一點傷口就能引起敗血症,肺部還有嚴重感染,身上到處都是爛瘡,而且他從來不吃藥,也不去醫治自己,因為他就是想讓自己得得病越多越好,這樣他才能變得強大……”
說到這兒蔣商陸的臉色微有些無可奈何,但看向抱著的聞楹時他還是努力地笑了笑,接著才揉揉自己的眉心緩緩開口道,
“所以如果蕭驁這次不出來阻止他,很快他就要放棄首都這個放she中心地帶,把自己的眼光往更遠的地方放了,可蕭驁也清楚歲的傳承性問題,那麼他今晚殺了陳永明之後,勢必要輪到我身上了,小桃現在人在十三號疫苗的身邊,我給他們寄了一封信,大概會在一個月後達到,信里完整地說明了這一切,所以我死之後就不會再有新的,會產生災難的培養基出現,小桃會和十三號在得知真相後幫助政府和你繼續對抗微生物的進化,到那時沒有了歲這個首領,微生物的進化也就失去了指揮者……”
蔣商陸的計劃一聽就知道已經想了很久,充滿了他一貫把什麼事情都想到最壞,永遠用自己來墊後的壞習慣,把聞楹搞得更想和他發火了。
可是他自己也清楚,無論陳永明今天晚上死或是不死,一切都會向著他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情況發生,身為第二歲的蔣商陸會成為歲似乎是一個已經不可挽回的死命題。
這讓他又一次陷入了為什麼不早點發現蔣商陸異常的悔恨中來,更甚至當他此刻抱著懷中瘦得見骨的男人的時候,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聞楹都有點難受地說不出話來了。
“……我永遠不可能殺了你,你別做夢了。”聞楹看著他。
“恩,我相信你。”蔣商陸照例是輕輕地笑著回了一句。
而聽到他這麼說,嘴唇抿著的聞楹沒有立刻回答,但想到蔣商陸待會兒肯定還要去做的事和自己必須要對他做的事,他還是在鬆開自己的手後把蔣商陸整個人推倒在床上,接著就將床帳上的一根紅色細繩隨便扯下來,又把躺在床上的蔣商陸的手腳給分開強行地捆住了。
而被他這種舉動弄的一愣,急紅了眼睛的蔣商陸剛要坐起來厲聲問他你這是想幹什麼,他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襯衫被粗暴地撕了開來,臉也被聞楹給蒙了起來。
接著伴著一陣濃烈芬芳的,屬於鳳凰花的醉人香氣,臉色蒼白的蔣商陸只猛地聽到自己的上方傳來了某種像是樹幹被硬生生折斷的可怖聲音,接著籠罩住他的這棵樹也用低沉顫抖卻意外很溫柔的聲音對他緩緩開口道,
“有點疼,稍微忍一忍。“
要是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蔣商陸也是白和他在一塊那麼久,但他的手腳被捆著完全動彈不得,所以半響他只能在壓抑地一聲嗚咽聲中用手抓緊了暗紅色的床帳,卻掙脫不開聞楹對他的這種禁錮般的控制。
而當鮮紅色的血液開始順著蔣商陸膚色慘白的後腰往下淌,當初發生在鄂倫春的那一幕再次重演在他身上。
痛的只能無助地嘶喊了幾聲聞楹,不要,眼前卻什麼東西都看不見的蔣商陸逐漸感覺到他身體裡早就被蛀得不像樣的樺木背脊骨被一點點掏了出來,接著一種全新的,充滿生命力的東西被放了進去。
而抱著他赤裸的身體安撫地輕輕吻了吻已經猜到一切男人的蒼白嘴唇和他已經控制不住流下淚來的眼睛,剛剛生生折斷自己樹身上最具有生命力,幾乎可以稱為命骨的一段鳳凰花枝的聞楹只死死地抱著懷裡的這朵正在逐漸凋零的花,接著才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地對他開口道,
“……我把鳳凰木唯一的一根命骨折斷給你,從此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要你還寄生在我的命骨上,我們的命就永永遠遠地因為彼此的關係連在一起,我知道陳永明這次必須死,但是蕭驁那邊也不能讓他得逞,我不管你是不是已經變成歲了,但這次我陪你一起去……”
“如果事情解決之後我們都還僥倖活著,我就帶你一起離開這裡,這個世上再沒有聞楹和蔣商陸這兩個人的存在,就只有一棵沒有名字的樹和他的花……如果我們沒辦法一起走出那個地方,就一起死在那裡,這輩子也別再分開了,好不好,小陸?”
……
首都時間十一點半,陳永明的死訊傳來,在這場發生在深夜的全城範圍的瘋狂搜索和撤退中,幾乎已經成為眾矢之的的蔣商陸和聞楹一起秘密來到了陳永明之前轉移那些試驗品的備用基地之中。
這個地方相比起附近還有大量居民和工廠的小湯山顯得要更隱蔽一些,至少從目前看來,在五公里安全區內是沒有任何活人和健康植被存在的。
但據蔣商陸自己也和聞楹坦白,其實這裡之前也是有幾十戶人家住著的,其中有一對眼盲的老夫妻,一輩子就這麼點可憐的房產,所以壓根就不願離開。
而實在沒辦法的蔣商陸只能連續幾天親自上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勸了一個禮拜,又花了很多功夫把山上的很多植物都給慢慢移走了,這才讓也有點意識到危險性的幾十戶人家徹底自願搬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這些前期布置就花了蔣商陸很長的時間,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拖著不想讓聞楹提前回來的原因,而只要按照蔣商陸原先的計劃,他假裝救出陳永明之後把他引到這裡,再趁他受傷殺死他,用自己的轉化來解決這裡的一切就是最好的。
這個計劃就是蔣商陸能想到的犧牲最小的突破基地計劃,完全不用讓年輕的人類軍人們闖到這裡來白丟了自己的性命,因為憑大多數免疫力低下的普通人類根本無法進入這裡,還有很大的機率徹底毀掉這些危險性極大的微生物。
可是蕭驁根本就是在利用他,所以陷入兩難的蔣商陸也沒有辦法,只能一邊被迫修改著自己原先的計劃一邊一點點地把他自己往絕路上設計。
但現在聞楹和他的命既然都已經綁在一塊了,就算蔣商陸再一心求死,他也要為自己和聞楹贏得一線共同的生機了。
而此刻,蔣商陸自從進入這個足足有三層的基地就開始和聞楹一起不斷地殺死那些因為陳天明死亡而發瘋亂跑的黴菌類人體。
兩個人渾身上下都已經是猙獰的傷口和血污,卻還是沒有再離開對方半步,他們沒有任何後援,只有彼此。
而或許對他們而言,他們也只需要彼此。
但在這悶熱而cháo濕的充斥著如雨後的菌類一樣瘋狂竄出來的巨大空間裡,哪怕如今的二人一個是剛剛徹底覺醒的頂端微生物類人——歲,一個是頂端生物鳳凰木,卻還是被這樣恐怖而絕望的環境互相分擔著這種情況的他們還是被逼得情況越來越艱難。
而直到已經失去自己的命骨,所以難免顯得有些虛弱的聞楹幾乎脫力地被蔣商陸一把扶住時,他們倆才算糙糙結束了這第二層的清理工作。
“先找個地方休息兩分鐘吧,加濕設備基本已經被毀了,應該不會再變多……”
看著一地噁心的斷手斷腳,蔣商陸表情很疲憊地抬手摸了下臉上的血,他們倆已經把這裡的加濕設備損壞的情況下也不會出現細菌增多的情況,只是沒有心智,一聞到聞楹身上的天敵味道就會主動攻擊的黴菌類人體還在循著味道到處找他們。
而臉色同樣很不好的聞楹聽他這麼說,也只是扶著他的手就進了旁邊一個空著的養殖房,在用自己的樹枝隨手鎖死了門之後,他讓蔣商陸把身上的衣服解開檢查了一下他後背的傷口,又抱著同樣臉色很白的蔣商陸輕輕地問了一句道,
“沒有選擇立刻進食,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可以,只是實際進化的感覺其實不太明顯,像是一個並沒有得到滿足的空井……你還有力氣嗎?讓我一個人去吧,我待會兒回來找你……”
“……不行。”
一聽到蔣商陸要離開自己就一副要和他生氣的樣子,聞楹的反應把蔣商陸搞得有點無奈也有點內疚,看了下手上的表確定還能稍微喘口氣,蔣商陸就趁著這個時間緊湊的機會又親了親聞楹,而聞楹見狀只抬手攬著他加深了這個吻,想了想還是閉上眼睛靠著蔣商陸輕輕道,
“能想起你來真好,感覺現在滿腦子都是你。”
“……恩?都是關於我的什麼?”蔣商陸聽了忽然有點高興,沒忍住就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