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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喜歡他,隨便你信不信。”
這一瞬間王志摩真心是有點想捂著臉長嘆一口氣,而明明知道萬一聞楹真的發起火來和自己動手,他也只能是躺平挨揍的命,但是既然為人哥們總要盡點義務,所以在被聞楹丟出去之前王志摩同志乾脆就不怕死地來了一句。
王志摩:“行,你喜歡他,那你和我說說,你們倆在一起這麼快一個月了吧,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
聞楹:“……我之前吻過他。”
王志摩:“哦,是嗎,舌吻啊?”
聞楹:“當……當然不是。”
王志摩:“行行,那我再給你換個問題,到現在為止吻過具體幾次了啊?”
聞楹:“……兩次。”
王志摩:“唉,兩次,那我也不往下問別的問題繼續傷害你了,我就這麼和你直說吧,聞楹,我和我家洗手間的牙刷都天天嘴離不開嘴呢,你說兩個真的心連在一塊,人也呆在一塊,並且還是處在熱戀期的青壯年為什麼就能做到都談了一個月,居然只接吻過兩次,並且還不是舌、吻只是小孩子過家家隨便碰碰嘴的那種呢?”
聞楹:“……”
王志摩:“遏苦你覺得呢?”
遏苦:“……額,遏苦是出家人,接吻什麼的遏苦什麼都聽不懂,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
這天晚上聞楹回到劉房山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七點鐘了。
他走進屋子裡的時候發現蔣商陸還在等他吃飯,當年長男人從屋裡頭緩步走出來開門的時候,他順便就靠在玄關處和聞楹主動聊了幾句,而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聞楹在換好鞋後抬眼深深地看了看眼前蔣商陸後,卻動了動嘴唇半天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
蔣商陸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就會莫名顯得很柔和,映襯著滿屋子通透的光給人一種能一眼把人心都看穿的感覺。
聞楹在這一瞬間忽然有點恍惚地想起來其實這段時間他們正式在一起之後,蔣商陸就一直都是保持這個平靜到讓人莫名也跟著心情好起來狀態的,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忽然難受了一下,聞楹搖搖頭拉住了他的手又淡淡地問了一句道,
“今天的課上的怎麼樣了,還習慣嗎。”
因為他的問題而笑了起來,蔣商陸挑了挑眉毛,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覺得挺有意思的事就勾起了嘴角。
“還不錯,不過你如果什麼時候有空能陪我一起去試試看就更好了。”
口氣有點調侃地這么半真半假地沖聞楹來了一句,因為作為一個其實才剛擁有植物戶籍的類植體人類,蔣商陸其實到現在還不太能適應自己目前這種已經和動物劃分開明確界限的特殊植物身份。
而一向很照顧他感受的聞楹在考慮到他的這種實際情況後,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就在兩個人快準備一起回房間休息之前,他忽然就拿出來個東西又交給了身邊的蔣商陸。
蔣商陸:“生長前期類植體人類生理知識手冊?這是什麼?”
聞楹:“一個由政府出資用來給有些生長期的類植體人類做學前教育課的教育機構,我已經給你教好學費了,你有時間可以去聽聽,時間在雙休日。”
蔣商陸:“哦,那倒是還可以……不過我怎麼覺得這好像就是那種給小孩子周末補習的?我能稍微了解一下我的同班同學們年紀都大概多大嗎?”
聞楹:“最小的那個四歲。”
蔣商陸:“……最大的呢?”
聞楹:“最大的那個二十四。”
蔣商陸:“……”
聞楹:“那個人就是我。”
蔣商陸:“……”
自家聞楹這麼耿直誠懇的回答讓本來照顧到自己的面子問題,所以並不太想去的蔣叔叔頓時說不出話了。
他不自覺就皺著眉地想像一下自己和一群滿地打滾的小蘋果小橘子小香蕉坐在課堂里一起認真聽課的畫面,越想就越覺得有點說不出的滑稽。
只是等他考慮到自己往後還是要和聞楹一直在一塊,有些事情總是要稍微了解一些的,最終他還是乾脆地選擇了答應下來。
於是到這個星期六的下午,其實平時自己也挺忙的蔣叔叔先是和他那如今依舊不太會應酬的舒華大侄子一起去市里某個高爾夫球俱樂部談了樁生意。
在確認後續事宜應該沒太大問題後,他也客氣地推辭了對方公司老總晚上邀他一起去梅香小苑飲茶的建議,一個人坐在車后座把那本特別厚特別沉的補習資料給拿在手裡漫不經心地看了會兒,又心不在焉地就讓司機老姚把他送到了聞楹之前和他說好的那個神秘的植物人補課中心外面。
“你一個小時後再過來接我吧,我進去一會兒。”
和老姚低聲交代完後就一個人進了面前的小樓,早就結束了自己的學生時代,如今卻要重新上起這種莫名其妙的課外補習班的蔣叔叔穿著身當季長款灰色風衣,胳膊里夾著本補習資料就邁開步伐緩步地進入了這棟破舊小樓的第五層盡頭。
等走到那應該就是他要找的小教室門口又抬手禮貌地敲了敲關緊著的教室門後,蔣商陸還沒張嘴說上一句話,裡頭就有個老太太扯著又細又尖的嗓子,口氣特別沖地大聲喊道,
“敲什麼敲!喊報告了嗎!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啊!上課不許遲到!不許遲到!先給我在門口罰站五分鐘再說!!”
蔣商陸:“……”
活這麼大了還是頭一回有人敢沖他這麼亮嗓門,蔣商陸見狀有些莫名想笑地挑了挑眉,也沒有真的就傻乎乎地和小孩子一樣在門口罰站。
而當下自己就從外面把教室門給推開了,蔣商陸沖那個一臉怒氣地站在講桌上瞪著自己的小老太太語氣禮貌地笑了笑道,
“抱歉,容我稍微打擾您一下,因為我今天是頭一天來,所以其實並不太清楚您之前的規定,以後我一定好好遵守您的要求,這次能讓我先這麼進來上課嗎?”
“你是那個……恩,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先進來吧。”
一看蔣商陸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專門跑過來上自己的課,站在講台上板著個臉的老太太立刻也猜到他是誰了。
而想到自己學生中某塊到現在都沒有畢業的木頭和自己之前特意交代的事情,這脾氣一直不太好的老太太先是把自己嚴厲的視線往下一撇,又在蔣商陸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對著此刻正坐在教室里的這些小孩子們慢慢開口道,
“好了,不要趁機隨便說話,今天咱們班有新同學來了,大家先集體起立鼓掌歡迎他一下。”
蔣商陸:“……”
下一秒,多少年都沒感受過來自班集體溫暖的蔣叔叔就這樣表情略有點複雜糾結地迎接了底下這一波來自自己同班同學們的掌聲,耳朵邊上那雷鳴般的掌聲轟隆轟隆的,熱情洋溢的讓人簡直讓他有點心慌。
而當他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坐到最後一排一個臉蛋圓圓,皮膚白淨的小男孩邊上後,感覺自己仿佛重活了一回又的蔣商陸先是低頭看了眼自己這個小同桌面前放著的一本作業本,見本子封面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姓名:穆州,物種:木天蓼後,先是愣了愣沒忍不住倒是笑了起來。
“……你是棵木天蓼?”
看著就不怎麼懂得遵守課堂紀律的蔣叔叔因為被挑起了好奇心,當下就開始和旁邊的小男孩小聲搭話了。
而聞言原本正在認真聽講的穆州小同學先是一愣,等回過神來後他皺著眉地點了點,又壓低聲音和自己的新同桌開口道,
“上課不要隨便說話,張老師看見會罵我們的。”
“哦,好的,不過張老師就是上面這個講課的老太太嗎?她是什麼?”
“她是朝天椒,所以很容易發火……趕快低下頭,她看過來了。”
在自己這個小同桌顯得十分拘謹的好心提醒下,蔣商陸居然真的就和小穆州一起埋下頭避開了講台上朝天椒老太太恐怖的視線。
而確定了一下越老越辣的張老師已經挪開她火辣辣的視線後,蔣商陸剛想在和穆州說點什麼,第一節課的下課鈴倒是忽然響了。
下課鈴對於一群壓根坐不住的孩子們來說那吸引力肯定是十分大的,蔣商陸原本今天只是想過來隨便聽聽課就算了,但是面對眼前這的確挺神奇的情況倒是真心覺得挺有趣的。
只是還沒等他主動和自己班上的同學們打個招呼,一群對這位新同學明顯好奇的不得了的小朋友們就已經自發地圍到了他的身邊。
而內心極度無聊,腦子也挺有毛病的蔣叔叔就這麼靠坐在小課桌前打量著邊上這一群就算他坐著他們站著也只到他胸口的孩子們,居然真的饒有興致地和他們利用課餘時間聊起天來了。
孩子A:“叔叔,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上學啊,你今年第幾次開花了呀?”
蔣商陸:“哦,因為我媽媽交不起學費,所以我讀書比較晚,我今年第十二次開花了。”
孩子B:“啊?原來叔叔你這麼可憐啊?那怎麼老師都不組織大家給你家裡捐款啊……我媽媽說不讀書的就是文盲了啊,我媽媽還說文盲長大以後連怎麼開花結果都不知道,讓我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做文盲,要為我們家努力開枝散葉……”
蔣商陸:“你們家是什麼?這麼著急開枝散葉?”
孩子C:“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家一家都是冬瓜!根本就用不著開枝散葉哈哈!”
孩子B:“冬……冬瓜怎麼了!冬瓜還能燉排骨呢!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是土豆啊!”
孩子C:“我是土豆怎麼了!我媽媽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愛吃土豆!你敢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愛冬瓜麼!”
眼看著冬瓜和土豆這兩個看似毫無仇怨的蔬菜就這麼要在自己面前要紅著眼睛打起來了,蔣商陸憋著笑勉強把這群傻乎乎的小朋友給勸著和解了,又在轉過頭的時候不經意就看到了此刻依舊坐在自己旁邊的課桌上,卻貌似並不太合群的穆州。
只是這年紀明明還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地就有點不太喜歡和人說話,一個人坐在那兒也是低頭趴著一動不動的消沉樣子。
而發現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讓這個異常沉默孤僻的孩子再搭理一下自己後,若有所思的蔣商陸也沒再去隨便打擾他,只在今天聞楹回到家主動和他提起這件事後才給隨便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