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很抱歉,我真的打從心底地尊重一切科學家的專業意見,但是軍部目前時間實在緊迫,今早首都的空氣品質又一次突破了正常水準線,混合著大量雜菌微生物的霧霾已經開始逐漸蔓延,大量的小學中學甚至是很多單位都開始被迫停課一周……”
“蜀中地區又一次上報了當年的災後重建報告,在消毒徹底的情況下很多地區還是出現了寄生菌暴漲的現象,我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當我們的年輕軍人,要去對抗這種敵人時該怎麼辦,希望你能理解我吧,謝先生……”
聞天明的話搞得原本面無表情的謝沁微微地愣了一下,他對這人年輕時候的印象一直很爛,只隱約記得是個喜歡周旋在各色女人當中,且意識形態很糟糕差勁的輕佻軍二代。
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荒唐了一輩子的花花公子雖然看著好像是老了不少,身上好像隱約有點國之重器的意思了,而當下也沒繼續和他無止境地抬槓下去,癱著臉的謝沁把手上的報告給放下了,又拿起自己的細框眼鏡戴上才冷冷重新開口道,
“我能理解,很抱歉,是我自己太情緒化了,現在我重新開始挑重點說,小張,記錄一下我接下來說的內容。”
“好的,謝老師。”邊上的年輕助手聞言點了點頭。
“……就像我之前和軍部提交的詳細報告中所說的那樣,根據那棵鳳凰木和我們目前分享的信息來看,高等動物的第一次進化火種遭到了微生物的阻礙,所以並不成功,本該百花齊放的物種大進化被迫走向了單一化,但這件事其實也不是完全的。”
“如果詳細找檔案記錄,近現代人類的身上也是能找到有些動物的特徵,如犬齒,虎牙,兔牙,雞皮膚,食糙動物的闌尾和一些和環境問題無關的進化不完全畸形病……”
“牙齒本來就是動物遠古獵食身份的證據,最直接可以證明這些外表和我們看上去一模一樣的人類其實不是靈長類的證據之一,就是無論過去多久都依舊為了進食和咀嚼而保留著的牙齒,這其實就說明了其他動物並沒有完全喪失進化能力,當年也有成功進化的案例,而現在這種情況就是我們找到二次進化火種的最佳時機。”
“按我的初步推測,鳳凰木口中提到的岡仁波齊就很有可能是動物進化火種散落的其中一個地方,一個明明常年冰雪,卻微生物逐年增長的雪山勢必是用來藏匿當初微生物一族偷走的什麼重要的東西的,當然這也只是我的一種猜測。”
“只不過國內外早有大量數據顯示,岡仁波齊山上被藏民用來進行天葬的野生禿鷲比一般的猛獸還要強大,不僅有濕婆神座下八十八惡魔的名號,甚至聽說可以越長越大,兇猛到輕易就能殺死任何地面上移動的生物,那我們不妨來試想一下……”
“這些常年生活在雪山上野生禿鷲到底是接觸了什麼未知的東西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又是什麼促成了他們這種可怕的進化?他們到底有沒有和人類接近的高等智慧?”
“為什麼住在那裡的藏民和其他低等生物都沒有出現任何引起我們注意的異常?”
“如果時間足夠,條件足夠,那這八十八惡魔……下一步又會進化成什麼未知的樣子?”
說到這兒微微停頓了一下,謝沁將顏色很淡很淡的眼睛抬起來看向眼前眉頭皺緊的聞天明,又以一種很透徹專業的角度緩緩開口道,
“我個人覺得可以把那裡作為考察第一站,以這個為中心地帶同時派遣大量的火種小隊成員繼續搜尋下去,植物政府那邊在大概八十年前就已經專門的探發科配備,現在剛上任的姚東林總部長也比我們早半個月就開始了探發科重組計劃,不過現在抓緊時間組建也還來得及,所以……你還是趕緊好好考慮一下吧,聞上將。”
……
白茫茫的雪域高原上,隨處可見五顏六色的經幡和瑪尼堆隨著風四處招展,一行七八個專門從對岸港城專門過來,算起來大多數人還是是一第次進藏朝聖的驢友團們正在慢慢地往前行走著。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墨鏡和圍巾遮擋,可稍許泄露出來,明顯黝黑了不少的膚色還是說明了這段旅程的艱辛和疲憊,而即使依靠拐杖卻明顯還是能感覺到體力上的透支,作為今年這隻驢友團的最大組織者,今年已經四十一歲的何秀麗女士說著一口港人腔調的普通話,談笑間卻充滿了鼓舞人心的力量。
“大家再努力往前一點點吧,這可是難得的用腳步一點點丈量自己的生命的機會,等到了上面的卓瑪拉山口,你們就會看到很多很多在這個季節過來磕著等身長頭一步步上山朝聖的藏民們和遊客,我三年前過來的時候,恰好就碰到了三千人同時一語不發地跪在地上朝拜神山的畫面,那場景現在想想都是非常壯觀的。”
眾人因為何秀麗女士的話而有些難以言喻的興奮,這隻隊伍本來就是她從網上結識的年輕小資,金融從業者和從國外到中國留學的外籍大學生,平時大部分時間就是在辦公室和學校里坐坐,眼界有限的情況下對於她口中描述的這種西藏的神秘的佛學環境肯定是嚮往得不得了的。
而稍微用語言鼓舞了一下他們,又帶著這些人繼續往前面走,因為岡仁波齊雪山範圍內根本就沒有什麼比較好走的路,所以每一步前進都需要用自己的雙腳一點點地走出來,在這種情況下給人帶來的人體負荷本來就很大,如無必要他們連多餘的行李都不會帶。
偏偏就在他們趁著夜色將至快接近傳說中的卓瑪拉山口時,遠遠的,隊伍里的那個走在前面點的外籍男學生就忽然咦了一聲,接著他慢慢摘下自己的防風鏡一臉驚訝地指著前面沖身後的隊員們開口道,
“哦,上帝啊,你們快看……前面那是一個人在背著另一個人往前走嗎?”
因為這外國小子的話而集體抬起了頭,要不是自己親眼看見,隊伍里這些背著一點點東西都累的都快吐血的人肯定也不相信居然會看見這麼神奇的一幕,可是偏偏在四五米開外,的確有個一身蕭索的灰衣,長髮披肩的身影在背著個人慢慢地走在他們的前面。
見狀當下就以為是遇到高原反應暈倒的遊客了,年長心善的何女士當即就焦急地讓那個體力不錯的外國學生追上去問問他們的情況。
而那心底也不錯的外國小伙子聞言也在點點頭跑上去,等好不容易攔住那快消失了的男人後,先是喘著氣沖這個遮擋著面目,打扮奇怪的男人用蹩腳的普通話和更蹩腳的藏語各打了個招呼,又手舞足蹈地開始解釋自己的來意。
可聽他這麼說完,背上背著個看不清楚臉的人的男人只奇怪地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搖搖頭用漢語回答道,
“謝謝你們的好意,但他沒有高原反應,他只是還在睡覺。”
“睡覺?哦……是因為很累嗎?其實我這兩天也累的整天很想睡覺,唉,要不是想回國前留點照片給我的朋友們炫耀炫耀,我也不想跑到這兒……哦,我還是不說了,聽說這山上有個特別不好惹的女神,我這樣不招她喜歡的金毛洋鬼子萬一惹怒了她就糟糕了……說起來還沒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哈哈,我是從紐約過來中國留學的,我的中文名叫曹孔明,因為我喜歡曹操,也喜歡孔明,所以我就給自己起了個像是他們倆愛情結晶的名字,雖然聽說孔明和劉備的真實關係才比較像同性伴侶,但是不管了,我實在欣賞不來只會編糙鞋的大耳朵,太不時髦了……”
很善於自我吐槽的外國小伙笑嘻嘻的隨口胡說八道了幾句,似乎一點沒覺得自己拉著個陌生人說那麼多廢話很奇怪,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幅渾然天成的話嘮樣,莫名就想起現在還在山上的某個傢伙的聞楹想了想也沒吭聲,但全身上下就是透著一股對外人很防備的感覺。
而注意到他的這種有些奇怪的舉動,曹孔明同志也莫名地來了好奇心,而考慮到應該尊重他人隱私的這個問題,所以他只是把自己不斷發散的思維給強行挪回來,又對面前看上去有些落寞和疲憊,只帶了自己的男性同伴和少量行李的聞楹熱情地笑了笑道,
“要是不介意的話,其實你可以帶上你的朋友去我們的隊伍稍微休息一下,我們有露營帳篷和充足的食物,你還可以和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因為你背上的朋友看上去很累,你看上去也真的很累。”
聽到他這麼一開口,皺了皺眉的聞楹下意識地就想開口拒絕了,可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一下。
其實他很不想和蔣商陸靠近這些對自己而言相當無關緊要的人,他因為進化而越來越嚴重的天生防備意識也讓他對蔣商陸之外的人都變得越發的排斥,現在更是已經到了一種有些不正常的狀態了。
可是他現在不僅僅只有他自己,他還得考慮蔣商陸的身體狀態,所以哪怕一點都不想和生人接觸,聞楹還是得做出一點妥協,而想了想之後,他最終還是在曹孔明的邀請下點了點頭,又在跟隨著他一起回到身後的那個小型驢友隊伍時,和這些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陌生人一個個打招呼。
“……恩?你是從新疆專門過來的?那你也是來這兒朝聖的嗎年輕人?”
“不是朝聖,來找我的朋友。”
解下自己臉上絲巾和墨鏡的何女士聞言給聞楹倒了一杯保溫杯的熱水,他們一群人此刻正挑了個岩壁下的空地坐著休息,因為隊伍中有新成員加入,大家的臉上也都帶著點明顯的好奇。
而注意到聞楹接過那杯水自己並沒有喝,反而是用來給懷裡那個被擋著上半張臉,一動不動的男人先潤了潤乾裂蒼白的嘴唇後,這些或多或少也在社會上見過這種特殊關係的人當下就愣了愣,接著眼神難免就有點微妙了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我看到這位先生的情況,還以為你是來這兒給他朝聖祈福的,其實這周圍有不少藏民們的孩子只要生了病,他們就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到卓瑪拉山口去磕頭,因為在卓瑪拉山口從過去就有一個神秘的風俗習慣,凡是經過此地的人,都要在這裡丟失身上的一件東西,他們認為這樣濕婆神就會把孩子們身上的病給帶走,我以為你是聽說了這個才過來的呢……”
同樣也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特殊氛圍的何女士人很和善地替聞楹主動化解了尷尬,她並不歧視任何感情取向的人,相反信奉佛教的她很為這樣能背著自己生病的愛人一步步走到這裡的毅力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