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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時間回到聞楹跟著進來的一刻,和他以一種微妙的氛圍短暫對視了一眼的蔣商陸在十分生疏沖他笑了笑之後,就以一副看著陌生人的模樣乾脆轉過了視線。
“聞上將,趕緊進來坐,想想我們都多年沒見了吧,想不到還能再次碰面啊……”
“陳部長說笑了,您現在地位不同於以往,我想見見您肯定沒有前幾年那麼容易了,今晚這次見面確實來之不易啊,不過這位先生是……”
和陳永明嘴上寒暄著的聞天明轉頭示意喬裝成小兵的聞榕和聞楹站到一邊去,說著又抬起頭象徵性地看了眼坐在邊上,明顯地位十分特殊,看面相卻莫名顯得挺陰森的男人。
是陳永明的親信還是……其他人?
這般若有所思地想著,聞天明的視線就略過男人臉上猙獰醜陋的疤和他陰陽怪氣的笑容,等注意到氣質像條毒蛇一般滲人的蔣商陸將自己鼻子上的金絲眼鏡調整了一下,又站起來和自己慢慢地握了個手後,包括聞楹在內的在場所有人當下就聽著年邁的陳永明微笑著主動開口介紹道,
“這是我的義子,名字叫蔣商陸,目前在地植辦探發科任職,是我身邊……最放心也最出色的幫手。”
第60章 第十六樹鮮花
陳聞二人的這頓飯吃的不緊不慢,低著頭的蔣商陸全程不怎麼說話,但是但凡他開口,肯定是笑著替陳永明來給人類軍方難堪的。
他本就是口才相當好,手段也夠狠的人,這段時間因為已經開始接手探發科的部分對外工作,自然是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能把之前準備的並不充分,也沒什麼陳永明的把柄在手的聞天明給氣的說不出話。
“陳部長真是有福啊,能有這麼個兒子在身邊,真是比別人家有五個兒子還管用啊……”
咬牙切齒地這般冷冷開口,被聞天明的話弄得瞬間覺得自己有點躺槍的聞榕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心裡實在不想說你這老王八蛋從小也沒給我什麼像樣的教育,活該現在被人家的兒子那邊收拾的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還沒等找身邊的聞楹找找共鳴時,聞榕卻忽然發現打從剛剛起,聞楹好像就一直在臉色發寒地盯著地植辦那邊那個姓蔣的狠角色看,而皺起眉悄悄地頂了頂他,聞榕壓低聲音湊過去地問了他一句。
“喂,你怎麼了。
面無表情的聞楹沒說話,但是聞榕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現在火氣大得很,那張冷的都快掉出來冰渣子的臉簡直臭得不能再臭。
見狀瞬間也不敢招惹這個脾氣一向古怪的臭小子了,聞榕將疑惑的視線落在眼前那個談笑風生的蔣商陸身上多看了幾眼。
半響也不得不在心裡承認,這個身材瘦高,氣色很差,高挺的鼻樑上戴著副金絲眼鏡的男人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給人的觀感確確實實充斥著一種格外惹人討厭的感覺,更甚至他這幅虛偽jian詐,滿臉陰狠的臭德行活脫脫就是衣冠禽獸的最好代名詞。
“探發科目前正在進行重組,和人類方面不必要的合作還是暫時停止吧,恕我直言,聞上將多年來為兩方的合作的確是出了不少力,可是如今話語權已經不掌握在您和您曾經的老丈人手上,我看看準時機還是儘早收手,給彼此留一個面子,別到時候弄得里外不是人,後悔就來不及了……”
故意揭聞天明當初靠老丈人發家的短,神情看似漫不經心的蔣商陸自己現在的心情其實也很糟糕,畢竟被聞楹在旁邊這麼死死盯著,還要在把自己這貪婪虛偽的醜態一點點展示給他看,這種糟糕的感覺簡直比一刀刀殺了他還要折磨。
而儘量讓自己不去注意旁邊那道已經越來越冷的視線,熟練地幫身旁輕輕咳嗽起來的陳永明倒了點茶的男人出於下意識地就挽了挽自己的袖口,接著他抬起眼睛望向已經被他氣得黑臉的聞天明笑了笑道,
“部長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看今天這頓飯還是差不多得了,要不下次有機會我再單獨和上將聊聊?”
“那就聽蔣先生的吧,我現在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話都說到這兒了,火藥味濃重的兩邊人都不想再多停留,皺著眉的聞天明直接帶著聞楹聞榕走人,聽話的聞楹連一個稍微遲疑點的背影都沒有留給蔣商陸。
而直到最後也沒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開口說上一句話,心裡其實已經涼了一半的蔣商陸按照原計劃地把陳永明給安全地送回去,又和他心不在焉地笑著聊了會兒剛剛的細節,說了會兒明天去探發科開會的相關。
等從陳家出來之後一肚子火沒處發泄的蔣商陸哪兒都沒有去,直接就找到之前他三天就會去一次的談話室外頭,又在見到明顯也在等他的宗明苑後,上去就惡狠狠地給了臉色發白的青年一腳。
“這就是,你當初口口聲聲說要報答我的方式嗎,宗明苑?”
俯視著他的男人看上去還在很勉強地笑,但是宗明苑卻發自內心地覺得離他徹底發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偏偏今晚這樁麻煩本來就是他和蕭驁兩個人合起來故意騙他才造成的,而再一想到當初骨子裡就很心軟的蔣商陸正是因為救了自己才會丟了命,所以如今必須要承受這些折磨和痛苦,心裡難受的忍不住哭起來的宗明苑聲音顫抖著開口道,
“對不起……蔣先生……是我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看到青年如此聲淚俱下的可憐樣子,面無表情的蔣商陸已經連眼神都不想給他,事到如今他真的不想去回憶自己當初做的有些事究竟是對是錯了,反正現在的他也已經無路可退了。
而這般想著,眼眶通紅的男人只一腳踢開還在口口聲聲護著他那個老師的宗明苑,又在猛地推開門看到裡頭坐著的那個老頭時頓住了自己的腳步。
“見到聞楹了嗎。”聽見動靜抬起眼睛的蕭驁口氣平淡地問他。
“……見到了,現在滿意了嗎。”
無視他這幅還在和自己故意裝模作樣的虛偽樣子,站到他面前地蔣商陸冷笑著就故意刺了他一句,而見狀蕭驁只皺了皺眉,又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我還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其實我真的不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人,每次看到你的臉,想到你現在的身份,無論我多少次提醒自己,你是老蔣的親生兒子,是個從小到大多麼懂事善良的好孩子,可是我還是會很緊張很不自在,因為總在不自覺地想,陳永明當初也是個多麼好的人啊,那麼主動的幫我,和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好朋友,可是到頭來呢,我掉到那麼深的天坑底下變成了殘廢,身上還染了宗贊天坑底下無藥可解的高級病毒,到現在還要靠大量的藥物維持生命,這一次會不會在我一時不備的情況下,你也給我再上一次這樣的課呢……”
“所以你就必須要用這種方式才能對我放心是嗎?死死攥著我最大的把柄在手裡才能讓你感覺到我不再充滿威脅?”
壓根不想聽他和自己再這麼滿口謊言地洗腦下去了,蔣商陸的頭實在疼的厲害,心裡的不耐和恨意也越來越濃。
而只要想到自己一直在照顧著他是聞楹的家人而選擇容忍,這個一點點得寸進尺的老人卻在始終擠壓著他的殘餘價值後,猛地捏緊自己發抖的手掌,以至於面容都有些灰白的蔣商陸只聽到蕭驁依舊在堅持著自己的想法緩緩衝他開口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聽一點我的話,不要總是那麼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像季從雲這件事,其實我們可以不送走他,而是讓他繼續留在陳永明那裡為我提供更多的信息,可是你偏不聽我的,還要利用你對我的重要性來滿足你的目的,這讓我真的很擔心,畢竟你很聰明,我卻已經是個不中用的老頭子……”
聽到蕭驁這麼說,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做出什麼脅迫自己的舉動了,蔣商陸一臉厭惡不耐地咬了咬牙,許久還是忍著心裡的火氣耐心地開口解釋道,
“……季從雲是聞楹的戰友,他已經為這種事平白無故地犧牲過兩次了,聞楹當年被他救過一條命,現在再把他留在這裡承擔風險根本就毫無意義!”
“這怎麼會沒有意義!那麼多的人現在都在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而努力!可你還是整天只操心著自己的那點小情小愛不肯放開手腳!如果聞楹他不是阿紅拼了條命也要生下來的兒子!我恨不得把礙事的他都給直接弄死,讓你好好的聽我的話!”
“我現在狠下心讓他知道你整天都在背著他幹些什麼!是為了讓你徹底收收心!別以為這世上真的有什麼堅不可摧的愛情!親眼看到你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以為聞楹一個年紀輕輕,什麼東西都不缺的男人還會對你有什麼憐惜的感情在嗎!他只會徹底的厭惡你,討厭你,噁心你還來不及!”
“他早就不記得你們當初在Y市的那些事了,對現在的聞楹而言,你給他帶來的那些新鮮感就只是鄂倫春短短相處的那幾天!而現在你的這些行為就是在赤裸裸地告訴他,你們之前的那些看似巧合的相遇甚至是所謂的感情統統都是騙他的!你就是陳永明的走狗!你做的一切就是在居心叵測接近他!而只有我!唯一知道這一切真相的,還是他親外公的人才能幫你證明並挽回他!你自己給我好好想想清楚吧!”
徹底和蔣商陸撕開了彼此精心維持著的溫情面具,蕭驁的怒氣和不耐充斥在年邁的臉上,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話也是句句都刺的蔣商陸心口直往下淌血。
而疲憊地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承受著這些格外傷人,卻現實直白到讓蔣商陸壓根無法反駁一句的話。
眼眶通紅的男人半響狼狽地側過臉,用手趕緊擦拭了一下面頰上已經緩緩淌下來的眼淚,許久才在蕭驁猛地變了一下的眼神中,抬起頭顯得疲憊而嘲諷地笑了笑開口道,
“……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知道當初是誰把死人樹弄到第三醫院裡去的嗎?”
“……我父親的那本日記,清清楚楚地說明了戒斷癮症這種事一輩子都不可能徹底完成,我大哥那麼聽我父親的話,怎麼可能會好好的讓我侄子不顧我的身體去接我出來,除非有一個有絕對權威,能說服他的人再次出現了,而這個人很想讓我離開那個能保護我的地方……”
“那個染上了病毒的多肉基地,還有當初聞楹始終無法找到的提前燒掉基地的人,其實都是你吧?你也許一開始並沒有想讓聞楹摻和進來的意思,但是你卻是實打實的在針對我,哪怕我什麼都不做,我這輩子也不可能逃脫你的控制,你以為當初出現在我面前用那些你自己都不信的大道理要求我幫你的時候,我真的……什麼都沒猜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