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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舒華:“您……您怎麼什麼都知道,他那簡歷里真的就是這麼寫的。”
蔣商陸:“……舒華,你今年是八歲嗎。”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面前表情瞬間尷尬的蔣舒華,蔣商陸這口氣怎麼聽怎麼想的陰陽怪氣,話里也將自己的真實意思表達的十成十。
而被他這一番相當刻薄的話給哽了一下的蔣舒華無聲地張了張嘴,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強行解釋道,
“我……我明白二叔您的意思,但我發誓這個人肯定不是您想的那種人,您沒見過他,所以不相信我說的,我也沒辦法,但是有時候咱們不能事情想的那麼複雜……”
“等你別把事情想的那麼簡單,我就不用把事情想的那麼複雜了。”
猛地打斷蔣舒華的話,蔣商陸撐著頭緩緩地眯起了自己因為情緒惡劣而變得濃郁艷麗的眼睛,見蔣舒華一副被自己嚇到的可憐樣子他又壓低聲音顯得很陰森地笑著開口道,
“你都多少年沒見過這個人了,哪來的自信說出這樣的蠢話,一念之間都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的善惡,更何況是那麼多年的時間。”
“……我相信他,他真的是個挺好的人。”
被自家二叔的刻薄話弄得臉色都慘白一片了,蔣舒華又是緊張又是好怕,但還是頭一次頂著強大的壓力把自己心裡的想法給一點點說了出來。
“我小時候因為長得胖,又不聰明,我們全班的人都看不起我,那時候我都不敢回來告訴我爸,就怕自己這樣沒用會丟了咱們蔣家的臉……聞楹是我們班唯一不會看不起我的人,因為他自己也經常被人欺負,還被那些人嘲笑是根木頭……”
“但是他這人和我不一樣,我是自己膽小活該受欺負,心裡還恨得要死,可他卻是真的善良又正直,是那種哪怕被別人誤解也願意去幫助人,從來也不主動吭聲的人……所以現在能有幫到他的機會,哪怕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可能想法太簡單了,但是我也想試試看,能幫到我這個朋友一點是一點吧……”
說完最後一個字,蔣舒華渾身上下已經有點虛脫了,他今年才二十四歲,天生性格怯弱,在蔣商陸冷淡尖銳的質疑聲中幾乎沒有勇氣抬起自己的頭顱。
可這一次他說完後卻發現自己的心情來的前所未有的平靜,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又要被自家二叔一頓可怕的冷嘲熱諷時,他卻感覺到面前沉默了許久的蔣商陸忽然淡淡地來了一句。
“知道了。”
“您……您同意了?”
難以置信的瞪著面前的蔣商陸,蔣舒華簡直不敢相信他家二叔會這麼簡簡單單地就答應了,而看著自己這大胖侄子呆頭呆腦的樣子,蔣商陸只挑了挑眉接著一臉無所謂地道,
“誰來照顧我其實都沒有意見,我只是想讓你清楚一點,有些事你自己能做決定就別去管別人說什麼,有剛剛和我頂嘴的三分膽色,你就不用成天被那些老東西弄得下不來台了……”
這般說著,蔣商陸也不顧蔣舒華瞬間漲紅著臉的樣子就笑了起來,而在抬手招呼劉姐再添一副碗筷後,他將自己黑色的手指尖落在面前的茶几上慢慢地敲了敲。
“在我這兒吃了晚飯再過去,晚上的飯局我和你一起去,正好……還有你那個朋友,名字叫聞楹的,有空就叫他親自見見我吧……”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己親眼看看……總能搞清楚了。”
第9章 第九朵鮮花
那天在老宅的晚飯,叔侄二人的氣氛還算融洽。
蔣舒華心裡是覺得自己二叔目前這個精神狀態隨便出去可能不太好,可是等他和換了身衣服的蔣商陸到了那場公司高層的飯局後,蔣舒華這實誠孩子再一次悲劇地發現,自己……果然才是那個最不像蔣家人的人。
因為哪怕他二叔在精神病院裡被關了那麼久,這麼多年也幾乎和外面的世界脫節了,他依舊能在任何環境中展現出他自己所想展現給別人看的樣子,妥帖且圓滑,優雅又從容,那種談笑間就能和所有人打的火熱的樣子,哪怕再給蔣舒華十年,他也未必能做到好。
“二爺,您身體要是還過得去我們就放心了,小蔣先生還是太年輕,很多事啊真不是我們想難為他,實在是蔣氏和大家的利益息息相關,我們不得不上點心啊……”
在座的老狐狸們這般說著似乎是一個個都給足了蔣商陸的面子,但是這話怎麼聽著有些夾槍帶棒的,看著是使勁捧高蔣商陸,其實還是指責蔣舒華這裡那裡都做的不好。
臉色不太好的蔣舒華在邊上聽著一聲不吭的,既不敢反駁心裡又有些發堵,而手上套著雙黑色皮手套,臨出門時換了件中山裝系扣外套的蔣商陸則似笑非笑地聽他們這麼說著,看這曖昧的態度倒是真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他是什麼意思來了。
打從前幾天這些高層就已經聽說蔣家老宅迎回了蔣老爺子小兒子的事,這麼些天了,他們可就等著這位神秘的蔣二爺主動站出來把蔣舒華這個腳跟都沒站穩的小太子給一腳踹下皇位,再給他們這些看熱鬧的製造渾水摸魚的時機了。
結果等今天真見著人了,果不其然,這蔣商陸看模樣就很得蔣老爺子真傳,那渾身戾氣,陰晴不定的架勢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人。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早前聽聞是被他大哥為了家產才綁著送到醫院去關著的蔣商陸對他這個廢物侄子的態度倒是挺隨和的,和眾人有一搭沒一搭交談的同時還不忘和身旁的蔣舒華小聲說些話。
此刻聽到他們這些人每句話就又開始擠兌起蔣舒華,他也順勢放下了正在給蔣舒華布菜的筷子,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起來。
“舒華,你林伯伯剛剛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做了什麼讓大夥這麼不放心你啊……“
這話說的暗含冷嘲,很有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一桌上的蔣氏高層本來還挺趾高氣昂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集體熄了火。
這個空隙間他們猛地在這密閉的包廂里嗅到了一股濃郁奇特的花香味,而黑色的瞳孔猛地恍惚了一下後,這些腦子發麻發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人只呆呆地聽著蔣舒華這個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小胖子破天荒地低聲開口道,
“我也不清楚,公司這段時間一直是我管著,下面人對我都沒什麼意見,現在有意見的估計也是不盼著蔣氏好的吧。”
“你他媽……放屁……我……我什麼時候……不盼著蔣氏好了……你這個沒家教的小兔崽子!這裡……這裡的輪到你說話了嗎!你……”
胸口中猛地湧出一股怒氣,讓因為這奇異的香味而頭暈眼花的林董事暈暈乎乎地指著蔣舒華的臉就大罵了起來。
可是他明明也沒喝多少酒,就是覺得身上和被打了麻醉劑一樣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而聽他這麼滿嘴齷齪的大罵蔣舒華,這一整個晚上都表現的情緒很穩定的蔣商陸忽然就冷笑了起來,接著隨手抄起手邊的一隻紅酒杯就朝著這林董事的腦門惡狠狠砸了過去。
碎玻璃碴扎的人的腦殼一下子開了花,酒香花香和恐怖的慘叫聲把所有剛剛被迫陷入淺層神經麻痹的人都給弄醒了,而齊齊拿驚魂未定的眼神看了眼和沒事人一樣坐著的蔣商陸,眾人只聽見蔣商陸詭異地笑出了聲又挺神經質地眯著眼睛故意抬高神佑道,
“隨便罵我侄子沒家教,這是當我已經死了嗎?是不是看我大哥我父親都不在了,就開始隨便欺負起舒華一個毛頭小子了?那我就給各位忠告一句,有這種心思的今天就在這兒趁早說,但凡我還活在這世上,這種不老實的人我都得親自送他上路,我脾氣不太好,以後像這種坐下來大家坦誠說話的機會可就不多了,各位懂了嗎。”
蔣商陸這一番話說出去,整桌人再沒有一個敢吭氣的,可是這來都來了,除了被砸開了頭要急著去fèng針的林董事也沒一個人敢走的。
等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被蔣商陸差遣著去幫他取東西的秘書陳小姐也回來了,而將這些幾乎不為外人所知的各家家私一一分發給在座的這些高層們後,蔣商陸眼著他們一個個嚇得臉色都白了的樣子只故意明知故問開了句。
“各位這是怎麼了。”
這句話問出去沒一個人敢回答他的,今夜過後,蔣商陸在所有人的眼裡的形象也儼然已經成了流氓,惡棍,強盜和……吃人的鬼。
只是按目前的情況來說,的確是再沒有一個人敢去惦記蔣舒華這小子屁股底下的那個位子了,畢竟有這麼個比誰都兇惡的二叔在前面擋著,別說是一般人,就算是膽子再大的人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於是乎,這一場本該讓蔣舒華飯局就這樣在這種詭異窒悶的氣氛中結束了,結束聚餐後本還打算去哪裡逍遙一番的高層們急急忙忙地各自走人,就只留下了蔣舒華陳秘書和正慢慢摘掉手上手套的蔣商陸。
“都把他們送走了嗎。”
“恩,都送走了。”
陳小姐被一臉緊張的蔣舒華一問就趕緊點點頭回答了一句,這尚且還是她頭一次見到自己老闆這位傳說中的二叔,但是這給她帶來的內心衝擊可真不是一般大的。
預想中神神叨叨,哆哆嗦嗦的精神病中老年人並沒有出現,相反卻是個衣著很有品味,談吐舉止都相當出色的男人,看歲數的確是已經三十出頭不算年輕了,但這年紀恰好又是一個男人的最成熟最能體現個人魅力的階段,光是這麼看著就讓人忍不住為之心跳著迷。
而略顯緊張地跟在蔣家叔侄身後出來準備離開飯店,陳小姐不經意地就嗅到了一股明顯從蔣商陸身上滲透出來的花香味,就在她暗自心想著這是哪個牌子的香水,怎麼味道這麼特別時,她忽然就聽到蔣商陸和蔣舒華語調懶散地來了一句。
蔣商陸:“舒華,市里有什麼消遣的好去處嗎。”
蔣舒華:“好去處?您是指吃飯的地方嗎二叔嗎?”
蔣商陸:“……”
聽著后座這雞同鴨講的對話有點尷尬,陳小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提醒自己傻乎乎的老闆他二叔到底是想幹嘛,只能小心謹慎地沖一臉無語的蔣商陸壓低聲音來了一句。
“就在這兒附近就有一家,名氣很大,服務應該還不錯,蔣先生您現在是想過去嗎?我可以讓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