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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四個假設空間的力量不是靜止的,是流動的?藉助於四季變化產生的能源,自然在四個空間裡不斷地推進生物的時間變化,但現在其中兩個未知空間已經在逐漸消失了,所以……問題就緊跟著出現了?”
趙先生坐在邊上面露遲疑地開了口,他是個常年走南闖北的專欄作家,在這方面自然就比較能接受這種聽上去比較新的觀點。
而曹孔明聞言倒是沉默了一會兒,過了許久這普通話相當蹩腳的小子才皺著眉用中英文夾雜的怪異口音點點頭贊同道,
“如果是這樣,這些年有關全球氣候和環境的惡劣變化倒是找到解釋了,可蔣先生,我不得不這樣去想,要是自然能源是支撐四個世界變化進程的動力,那麼這些維持大空間能源的源動力又是什麼呢?畢竟無論是太陽能還是其他新興能源都需要一個輸出來源,難道說——”
這般說著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後背莫名發涼的曹孔明和趙先生地對視了一眼,又眼看著因為眼部不適而輕輕拿掉眼鏡的蔣商陸抬起頭來,順手把一些字跡清楚地演算紙拿到了他的面前給他和趙先生分別看了看解釋了起來。
“人類早就自己得出了結論,無論是微生物的無氧呼吸,人的呼吸作用還是植物的光合和呼吸作用結合,都會有對應的高能電子,水和氧氣的產生,個體產生的能量當然微不足道,但是地球上無數的生靈加在一起,那樣的能源就很可觀了。”
“所以如果地球是一台內部結構複雜的機器,四個生存空間是主發動機,那生存在各個空間的生物們就是一個個小型能源設備,只是他們產生能源的方式各有不同,但這並不影響所有生物共同維持起地球這個機器的運作。”
“可作為原始裝配完全一致的能源設備,不同生物在進化之路上卻展現出了完全不同的情況,不僅是個體之間的差異性,還有低等生物和高等生物之間的區別,所以我只能這樣推測,每種生物的身體裡其實都存在著一個強大而未知的開關,而這個開關的解碼訊息就是我之前就和你們提到的坐標,或者說靈魂。”
“……您的理論基礎就是這個嗎?一直想論證的也是這個?”
“不,這只是讓你們理解我想法的第一步,接下來的這些才是我們真正要去實踐的。”
伴隨著蔣商陸嗓音奇異卻極具誘惑性的話,不明所以的曹孔明和趙先生同時都抬起了頭,卻眼看著蒼白消瘦的男人手指撥弄間綻開了一朵黑紅色的罌粟花,與此同時一股濃郁到幾乎能控制人精神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兩人只能眼神恍惚的看著對面男人勾起嘴角沖他們笑了笑,又透過暗紅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的開口道,
“一周前,我當時的生物坐標還維持在【-3654,786】,但這段時間通過一定程度的免疫重塑,我身體內部的微生物性正在褪去,現在正好停留在了一個比較微妙的,類似於生物分叉口位置。”
“兩天前,我在睡夢中接到了來自第二世界最高微生物的訊息,命令岡仁波齊範圍內所有微生物在五天內必須開始全面攻占第三和第四的世界入口,務必從雨水,河水和空氣這些中間媒介對所有動植物開始寄生,人類方面我已經將這個消息通知過去,植物那邊也會很快知道這件事。”
“正如你們所見,我的物種先天性決定了我最擅長的就是精神控制和腦部麻醉,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最大程度利用能源散播和植物共同性幫助我刺激這些覆蓋在山體表面的低等植物的大腦,讓他們自己儘快主動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主動……主動逃離?難不成還有別的辦法能讓紮根在土裡的植物長腿自己逃跑嗎?這種事情就連您剛剛提到的那個目前進化到最高階段的植物類人也無法做到吧?”
趙先生的臉上寫滿了匪夷所思,顯然難以理解什麼叫讓低等植物自己趕快逃跑,而蔣商陸聞言也只是將自己手邊的筆記翻開到其中一頁,又拿手指尖往裡面夾著的幾張舊報紙上點了點這才抬起眼睛緩緩開口道,
“理論上是不太可能,畢竟進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沒有任何人能讓一棵樹忽然長出兩條腿來,就算是主宰著植物進化進程的最高等生物也辦不到,老話總說人挪活,樹挪死,但你們也許不知道,在1957年秋季,山東臨沂一個叫小董書記村的地方就曾經發生過一場大型旱災。”
“當時本地生物死傷無數,人類被迫大面積遷徙地同時卻發現當地有一種叫卷柏的植物在災難發生時居然也跟著人和其他動物逃跑了,那個時候中國科學界第一批學術研究人員還沒有完全發展起來,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跑掉的,就直接開始往精怪故事上面扯……”
“但後來的研究發現,卷柏這種植物在天災發生時,根部居然能主動脫離土壤迅速脫水萎縮,先保存住自身生機的同時再讓風和雨水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再重新紮根生長……”
“而這,就被稱為植物的災難逃生本能。”
……
蔣商陸和曹趙二人的這番談話進展得很順利。
至少第二天一早,起床吃完藥的蔣商陸就和趙先生曹孔明一起在藏廟周圍的植物群落里開始了基礎的地質勘查和坐標換算。
這些屬於單體生物的坐標陸續被趙先生一一標在了蔣商陸初期繪製的簡易坐標繫上,再一點點填充出這幅新世界地圖完整的模樣。
連續熬了好個大夜,基本沒躺下好好休息過的曹孔明也通過周圍山體部分採光程度的分析,意外的發現這座藏廟的八扇對應密宗中金剛的天窗居然是整個岡仁波齊日曬程度最高的地方。
這就說明如果從這裡吸收太陽能轉而刺激山體植物的光合作用,顯然比一般情況下成功率大。
不過此刻的他們顯然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的將會是一件對於未來科學發展史都會產生重大貢獻的創舉。
今後將會憑藉這次個人經歷得到國內最高科幻小說獎的暢銷作家趙明富先生通常和蔣商陸坐在車裡頭計算坐標的時候,才會抱怨幾句前幾年港城經濟蕭條,自己的股票跌了多少的糟心事。
日後也將留在首都科學院直接從事前端能源開發的曹孔明則不止一次談到,他一直希望能找個首都或者天津的姑娘做女朋友,他喜歡當地的風土人情,連霧霾都很喜歡。
可惜事情的發展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一帆風順,計算結果和實際操作起來永遠是存在精確誤差的,至少渦輪機和簡易採光設備在山頂周圍分開安裝之後產生的效果目前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
不過他們三個看上去倒是都顯得挺有耐心,從這一次次的調試中也得出了不少新想法。
儘管從兩天前開始,岡仁波齊山的氣溫就開始向著一個無比怪異的方向不斷升高,伴隨著cháo濕悶熱,讓人格外不安的空氣充斥在人的鼻子邊上,蔣商陸也不止一次的聽到季從雲用擔憂的語氣和他說到這樣的話題。
“要是天上開始下雨了,我們就真的必須離開這裡了,蔣先生,我和小桃他們之前都答應了聞楹要好好看著你,無論你現在想做什麼重要的事,都一定先想想自己的身體,想想自己的將來,一有下雨的趨勢,我們就立刻離開這裡絕對不多停留了好不好?”
聽到他這麼和自己說,正在低頭計算著公式,打算待會兒重新上去調整天窗上發動機位置的蔣商陸就看了看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而想到某個走之前還對自己念叨了一大堆的人,下意識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眼鏡的蔣商陸這才對季從雲勾起嘴角慢悠悠的來了一句道,
“我不會拿你們和我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放心吧,一旦開始下雨,我們就立刻動身,這次我絕對聽從組織上和聞小樹同志的命令,滿意了嗎?”
……
卓瑪拉山口的莫比斯環中,身著潔白藏裙,束起滿頭長髮的次旦卓瑪正沉著臉快步追趕著什麼跑在她前面的人。
她今天又用了出來給臨近縣城送藥的藉口支開了自己的丈夫,這基本是她每次有事要和自己那些生活在天空中的族人們商量時才會用的藉口,但她今天之所以會來到這兒,卻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用她女兒的病吊著她很久的惡棍終於出現了,現在次旦拉姆務必要來過來親手殺掉他。
只是一路追趕,鼻子邊上的氧氣逐漸開始變得稀薄,清楚自己即將進入無氧生物的控制範圍的次旦卓瑪堪堪停下腳步,在將眼神放下前方那個這幾天一路引誘自己過來的混蛋後,嘴上已經可以看出鳥喙痕跡的女人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的開口道,
“太,歲。”
這般壓著聲音冷冷的喊著崖上站著的那個身影的名字,長發女人的眼睛呈現出鱷魚一般血腥的顏色,任憑是誰被她看上一眼都會發自內心的感到畏懼。
儘管潔白而猙獰的菌絲已經完全的攻占了整個莫比斯環內部,可第二世界的主宰太歲聽到脾氣最可怕不過的次序女神次旦拉姆在叫自己,還是先氣喘吁吁的停下來用手指繞著自己的長髮把玩著笑了起來,又轉過頭眨了眨青色的眼睛開口道,
“真是不容易啊,終於能讓你主動來一次我的第二象限了,怎麼樣?現在這裡正好是夏天,是不是比岡仁波齊的雪暖和了許多?不過啊,偉大而美麗的次序女神,快看看我,感覺怎麼樣?還喜歡我的新模樣嗎?”
他的話讓次旦拉姆下意識的看了眼這具和他之前的長相完全不同的類植體人類軀殼,而冷笑著就嫌惡的避開和他的對視,次旦拉姆顯得很嘲諷的開口道,
“這個人是有多可憐才會被迫向你這樣的怪物獻祭身體?或者說你到底還要因為你那不值一提的仇恨和私慾害死多少人才肯罷休,太歲?”
“等到我滿意了,我就罷休了,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了……不過你猜錯了,我這次沒有殺這個人,我只是寄生在了他的身上,讓他乖乖的聽我的話,他現在正很生氣的聽我們在說話呢。”
操控著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故意做出有點惡劣的表情,神情放鬆的太歲將自己的手指展開收攏又端詳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看向次旦拉姆笑了笑道,
“拉姆,我知道你無時無刻不想殺了我,可我爸爸王慧生在拉薩忽然失蹤了,是你把他抓走了嗎?”
“……不是,雖然我無時無刻的不想把他給抓回第四象限去,隨便你信不信。”
次旦拉姆壓根懶得解釋的眼神直白的傳達著她並沒有能力做這件事,而見狀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王志摩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