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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據說滋養了香滿園方圓百里的土壤,搞得這邊連結出來的苦瓜都帶著股甜水味的糖棕樹因為長在這塊半山地帶最中心地帶的位置,任憑是誰想上去都得先開過這段漫長的山林公路。
而剛想著這幾天這附近的公路聽說是鬧了好幾起莫名其妙的女鬼作祟的事情時,恰好開到一半的雍二正內心忐忑的時候就忽然有了股尿意,而等他抽著嘴角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忍住在路邊停下車來。
【雍二你在哪兒,十點門禁,再不回來滾門口睡狗窩知道麼。】
站在路邊往下拉褲鏈的時候,他大哥雍錦年的簡訊也準時準點地來了,正干站著往下面矮林子裡撒尿的雍二見狀嫌惡地翻了個白眼,只要想到雍大還沒發現他那寶貝的要死的車庫門自己給撬了的事情就覺得這潑尿真是尿的痛快無比。
但等他再思考了一會兒,莫名覺得自己現在這衝上山撅樹的做法特別爺們兒,特別給老雍家長臉的雍二還是沒忍住主動的和自己大哥嘚瑟了一下。
【我現在正在往香滿園去,你不替我出頭我就自己想主意。】
【就你那豬腦能想出個屁的主意,大晚上不回家去那種地方就等著被女鬼先jian後殺吧。】
雍大的臭嘴又開始像手榴彈一樣突突突的朝他扔來一連串的人身攻擊,就算只是簡訊,雍二也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王八蛋給損的直接氣暈過去了,所以當下他就把手機給直接關機了,準備不理會雍大那個只敢窩裡橫從來不幫他出頭的大垃圾。
只是還沒等他剛鬆口氣,身後看似無人的公路上就竄來一陣陰颼颼的風,膽量本來就不大的雍二被吹得下半身冰涼捂著自己褲襠就想回車裡去,卻在下一秒看到黑暗的大馬路邊上隱約正慢慢走來個女人。
“小先生……你是要去香滿園嗎?可以麻煩帶我一段好嗎?我正好也想去山上呢,但是我怎麼走也走不上去……”
長發女人聲音懶散地說著這話的時候人已經慢慢來到看呆了的雍二面前了,她臉上畫著素雅的淡妝,身上穿著條枚紅色的套裝裙子,風衣外套是很優雅簡潔的黑色,雖然看著都是很保守的款式卻顯得身材輪廓很好很勾人。
而儘管女人的歲數已經算不上年輕,勉強只能算是端莊的容貌也有了諸多歲月的痕跡,但打從雍二嗅到她身上那股說不清是到底什麼的花香味,看到她那種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神秘且勾人的眼神後,他整個人就立刻有點魂不守舍起來了。
“恩……我……我要上去……你一塊來……”
“哦?那我怎麼好意思呢,我該怎麼謝謝你呢,這位小先生……”
一臉含情脈脈地說著這種哪怕是傻子都聽得出來是什麼意思的話,口水都快掉下來的雍二低頭搓了搓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滿是齷齪的心裡已經料定這必然是個專門侯在這附近等生意上門的絕佳艷遇。
只是這樣成熟優雅,極具風韻的年紀和這花朵般散發出芬芳誘人味道的身體今晚要是真能在車上花點錢睡上一個也挺不錯的。
而這般在心裡想著,酒還沒怎麼醒的雍二就咽了口口水,也沒去仔細想想這事有沒有點邪門,就大步跑到這女人的身後抱著她軟綿綿的腰yín笑著摸了摸,又在聽到那女人故作害怕地喊了句別,千萬別這樣後,一把將她拽著塞進了車裡又脫了她腳上那雙紅色的高跟鞋隨手扔在了路邊。
等被強行反鎖進了車裡,身姿曼妙的女人仰躺在裡頭一動不動的看著雍二卻忽然有點奇怪地笑了起來,只可惜雍二已經完全被她身上的那股花香味給熏傻了,充血的眼睛裡愣是沒有一點神采作勢就要往她身上撲。
可是還沒等他的手能有機會碰上女人,一股來自太陽穴的劇烈刺痛感就讓雍二忽然痛苦地大叫了起來。
而那原本仰躺著把玩著自己發梢的女人見狀只眯起自己已經泛著白色光澤的眼睛,許久後坐起來攀上雍二肩膀,先是不顧雍二畏懼的眼神惡狠狠地扇了他五六個嘴巴,見雍二的小白臉都被自己打腫打出血了,這手段毒辣的女人又一臉疼惜地手指捏著他的下巴搖搖頭嘆息道,
“哎呀,快讓我看看,怎麼這麼可憐啊,可我剛剛不是都說不要這樣了嘛,你怎麼都不聽話呢……”
這般開口說話的時候,女人的語氣已經沒有剛剛和雍二搭訕的時候那麼溫順無害了,相反這壓抑詭異和神經病沒什麼兩樣的調調怎麼聽怎麼顯得恐怖滲人。
而渾身瑟瑟發抖的雍二透過車內晦澀不明的光線,所能看清楚的就是這個剛剛還是一副正常的人類皮囊,此刻卻半張臉都布滿密密麻麻被蟲子咬出來的蟲孔,隱約還能看到一隻只白色的小蟲在女人的皮肉里鑽來鑽去的噁心場景。
“鬼……女鬼啊……大哥……救我……快來救我……”
到這種時候終於是惦記到自己手榴彈大哥的好了,雍二哀嚎著試圖躲開這個女人可怕的觸碰,卻還是在鬼臉女人陰森的笑聲中被調戲一般地吻了吻額頭。
“乖,我不是鬼,我是修羅,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另外一個名字……曼,陀,羅。”
這般說著就將自己的手指挪到不斷張嘴試圖慘叫呼救的雍二下巴上,自稱為曼陀羅的女人輕輕鬆鬆地卸了他的下巴,讓他的嘴裡不許再發出任何嘈雜難聽的聲音,這才坐到副駕駛座上脫下黑色絲襪丟到一旁慢慢笑了起來。
“不要再叫了,再叫我就立馬把你先jian後殺扔到山窟窿里去,給我想辦法把你的車往山上開,無論前面有什麼東西出現在前面擋著我們,都給我使勁往上開,等到了天亮我還上不了山,你就會和之前的那幾個男人一樣被我扒皮去骨吃得乾乾淨淨,聽懂了嗎,小弟弟?”
……
這一天晚上,蔣商陸一直到凌晨三點才回自己的房間。
臥室的燈早已經關了,聞楹躺在一片黑暗中呼吸平穩,看樣子是已經睡著了。
嘴唇泛白的蔣商陸獨自站到床頭沉默著看了會兒聞楹後,最終還是一語不發地上床躺到了青年的身邊。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動作放得很慢很輕,他其實並不想吵醒聞楹,只想維持這個安靜的氛圍讓疲憊的自己能好好的在聞楹的身邊躺下來休息休息。
可是當他的身體落在柔軟的床鋪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身旁看似已經睡著了的人很敏感地動了動,又在轉過身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後幫他往身上蓋了蓋毯子。
“你……還沒睡?”
“恩,趕緊休息吧。”
沒有去問他任何有關剛剛那些事情的細節,聲音有些溫吞的聞楹湊過來些慢慢地攬著蔣商陸的肩膀讓他靠著自己,又用自己的手掌墊在了他的後頸處讓他睡得更舒服了點。
而感覺到自己的心忽然就柔軟了一下,蔣商陸側躺著盯著他一時間沒說話,好一會兒過他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又感慨著說了句。
“今天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我真的不會有上去看看的勇氣。”
“以後都不是了,放心。”
“唔,也對,以後都不是了,不過還是要說一句感謝,謝謝你聞楹。”
“……不客氣,分內的。”
他這樣一本正經的閉著眼睛醞釀睡意卻還認認真真回答自己的樣子有點可愛,蔣商陸見狀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轉念一想自己也不好再繼續纏著明天還要上班的聞少校和自己說話打擾休息了。
所以當下他只是任由聞楹從身後抱著自己的腰又靠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睡了,而聽見他的呼吸聲漸漸地淺了,從晚上開始到現在就壓根沒一點睡意的聞楹這才睜開眼睛拿手指撫摸了下他柔軟的頭髮。
懷裡的這朵花還在靜靜地散發著他那股既特別又好聞的香氣。
想到幾個小時前他是如何在自己的擁抱中熱烈地綻放盛開的,聞楹的心情就到現在還有點莫名。
此刻夜深人靜,無人打擾,精神很好的聞楹卻不太想睡覺,因為事實上他其實更想用現在的這段時間來想一想接下來的一些需要他認真思考的問題。
比如說,他和蔣舒華之間未來該如何相處的問題,比如說,怎樣才能讓蔣商陸近期的心情好轉一點的問題,再比如說,自己什麼時候能把這朵總是一副很精明的樣子有時候又挺傻的花……
——偷偷騙到他那本落戶信息位於蕭山街六號的戶口本上去的問題。
這個有點隱秘的想法並非聞楹一時的心血來cháo,事實上那次從青名市出差回來和蔣商陸提出來要在一塊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已經隱約有了這個打算。
在植物們的社會觀中,雌和雄原本就不是固定的性交搭配關係,因為如雄花也能正常產粉開花,只是相比起動物們來說植物的生育率和繁殖率就會比較飄渺不定。
但打從地球植物戶籍辦事處成立開始,有關於類植體人類之間的婚姻關係就一直是保持著一種非常開放自由的狀態的,這體現在不同科的植物之間按照婚姻法的規定可以一起登記結婚,同性別的植物之間按照婚姻法規定也可以產生配偶關係。
這一點蔣商陸倒是並不清楚,畢竟他雖然利用周末的時間去上過幾節科普植物知識的課,但那種小孩子聽的課肯定也不會專門講這些東西。
而聞楹偏偏也沒有主動告訴他,因為相比起現在就把這件事和蔣商陸分享,他其實更想利用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去好好計劃一下,至少不要給比他年長的蔣商陸一種自己太年輕太衝動,所以才一時興起決定想和他登記結婚的感覺。
畢竟,他其實是真的發自內心地想和身邊的這個他所珍惜男人一直生活下去的。
不過如果他心裡的這個想法現在馬上讓他身邊的那些同事朋友知道,估計又要引起他們一片目瞪口呆的質疑和震驚,但說真的聞楹自己倒是並沒有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好不可思議的。
他二十四歲了,蔣商陸也已經三十一歲了。
如果不是因為蔣商陸的病,等到聞楹終於變成一個青年人再出現在他的生命里的時候,他估計早就已經結婚生子,是屬於別人的蔣商陸了。
他沒有機會去看看年少時候的蔣商陸,因為年齡上的差距他們也永遠不可能追上彼此時間的軌跡,但是既然已經就此岔開了,也沒有辦法。
而以前或許還不會想的這麼透徹,但是現在真正陷入愛情之中的聞楹卻發自內心地確信,他真的再也不想錯過屬於他們彼此的一分一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