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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到聞楹和自己說這麼重的話,察覺到他真的有點生氣了,蔣商陸臉色蒼白地笑了笑,卻只是抱著他的肩膀什麼也沒說,他在心裡想著要是沒有你這個比誰都厲害敏感的怪物剛剛死活拉著我,我現在的確是已經做好準備又狠狠騙你一次,傷你一次性的準備了。
這般想著,蔣商陸只忍著眼眶裡不斷淌下來的眼淚又抵在他的肩頭沉默了一會兒,而打從傍晚開始就臉色不很好的聞楹只死死地扣著他的腰,感覺著男人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接著也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質問著他道,
“告訴我,你剛剛準備去幹什麼,為什麼宗明苑說蕭驁準備提前行動的時候,你一點都不驚訝,如果不是我剛剛恰巧察覺到了即將發生你身上的危險,你這次又打算去為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犧牲自己的命一次,一次不夠還要一次,永遠都學不會自私自利一點的蔣先生這次又要去背著我幹什麼了。”
徹底揭穿了一直以來蔣商陸苦苦隱瞞他的最後一場欺騙,聞楹打從在鄂倫春遇見他之後就在逐漸開始復甦的記憶也如同洶湧的cháo水一般地湧上他的心頭。
而用手略有些顫抖的捧著蔣商陸濕漉漉的面頰,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總是讓他牽腸掛肚,卻一次次都要目睹他離去背影的男人,從來都很少有什麼激動情緒產生的聞楹只艱難地眨了眨自己通紅的眼睛,又一種很緩慢的語氣沖他慢吞吞開口地道,
“我一直在找我的花去哪兒了……可從來沒有人願意告訴我,每個人都在幫著你騙我,我只能自己努力地想,有的時候甚至一夜都為了這件事而睡不著……後來你又出現了,可是你還是在一次次騙我……每一次都是這樣,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讓我徹底想起來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原來是個這麼沒用的人,每一次都口口聲聲答應要好好保護你,不讓你難過,不讓你受傷,給你想要的生活,可還是眼睜睜看著你死了……”
“……那個時候在蒼青,我抱著你的屍體坐在那個屋子裡很久,你閉著眼睛,心口都是血,我在你耳邊叫了很久你的名字,可是你都不理我,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殺了我自己,哪怕我只是早到一步,你都不會這麼悽慘的死去,可是我沒有做到我的承諾,而且我不僅害死了你,還把你這輩子都給害了……”
“要一直不停地因為見不得光的身份被人誤會,還要為了能讓我不那麼內疚,後半生能好好活下去,把什麼事都給抹乾淨,哪怕為了能生存下去而選擇離開,卻還要自己的善良,繼續被我所謂的家人逼著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你這輩子難道是為了而我活的嗎?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從來都不用把任何人看在眼裡,也活的那麼灑脫瀟灑的蔣商陸現在為什麼要這麼對他自己呢……”
“可以了……放過我吧,聞楹。”
猛地打斷他的蔣商陸紅著眼睛難堪地捂著自己的眼睛,他一直知道自己罪大惡極,可是當面被聞楹這麼質問和揭穿還是讓他打從心底的難過和痛苦。
而抱著他讓男人靠著自己的肩膀沉默了一會兒,打定主意要把所有事情說清楚的聞楹慢慢地用手指替他擦掉眼眶邊的眼淚又一次硬著心腸逼著他開口道,
“你什麼時候放過你自己,我就什麼時候放過你,現在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剛剛……或者說你等一會兒還是要堅持去的地方是哪兒?這一次你的合作者是誰?”
“……我已經沒有什麼所謂的合作者了……我只是去做我最後還能做的事情而已,如果說知情者的話,或許還有一個聞天明,眾所周知前段時間我和他接觸了一下,因為你討厭他,所以我也沒和他多說什麼,只是稍微分享了一下我眼中的蕭驁和他眼中的蕭驁,結果相當驚喜,所以他這一次並不是蕭驁的同謀,事實上同樣也知道了真相的他比我更想阻止蕭驁……”
這般輕輕地說著,許久才艱難地笑了笑,緩緩抬起頭的蔣商陸的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的,但是當他捲起自己的衣袖把自己手臂上蔓延開來的黑色苔蘚狀物給面前的聞楹看時,他還是無奈且疲憊地沖眼前臉色瞬間難看下去的青年扯了扯嘴角道,
“我已經不是人了,雖然我本來也早就死了,但你馬上就會知道我為什麼要著急躲開你了,鳳凰尊,等時間一到,你面前的這個人就會變成你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如果你還不願意相信,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的名字……叫第二歲。”
……
聞天明背著手站在老人的身邊,鬢角斑白的老人挽著衣袖低著頭,毛筆遊走間擺在小桌上的紙面就多了幾句字跡很有風骨,也暗含深意的題字。
“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鴻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天明,你覺得我這幾個字寫的怎麼樣?”
“……挺好的,爸。”
這麼多年了都改不了這個口,哪怕當初和妻子蕭紅關係最不好的時候,聞天明見到蕭驁也是得老老實實地叫一聲爸的,而蕭驁見他情緒有些不好的樣子,也只是皺著眉擦擦手指上的墨跡又抬眼笑了笑,接著才緩緩開口道,
“怎麼就愁眉苦臉的,咱們都布置這麼長時間了,快有結果了不是挺好的嗎?”
老人這幅胸有成竹的樣子讓聞天明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但是過了半天,心裡到底有點過不了自己這關的聞天明還是強逼著自己問了一句道,
“……陳永明的有些罪行的確應該被公之於眾,可是那幾個基地似乎是不能從外部強行突破的吧?我聽小宗說,蔣商陸早就給您提過醒,裡頭的危險性非常大,還提交過報告詳細說明,可現在您這麼不打個招呼就行動會不會不太好呢……”
被聞天明開口質疑自己做法的話弄得微微愣住了,聞言的蕭驁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半天才有點為難地低下頭,接著才像一個可憐又虛弱的老樹一樣輕輕地嘆了口氣地道,
“我當然也不想這樣……那些可能造成的後果我當然也曾經想過,可是天明,我們真的等不了,再放任陳永明這樣繼續作惡下去,我實在是擔心會出更大的問題啊,你知不知道陳永明的危險性到底有多大,真的讓他這一次帶著大量的黴菌成活體逃脫出首都這個放she中心地帶,外面的世界就真的要大亂了,如果我再不找到他的把柄,再站出來讓他收手,你能想像他還能幹出什麼事來麼……”
這般說著,蕭驁已經注意到聞天明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猶豫遲疑起來,深知眼前這個人雖然人品和感情觀糟糕的一塌糊塗,但在正義感和大局觀方面還是有一點的,所以掩著嘴咳嗽起來的蕭驁只佯裝表情恍惚,又帶著點失望地喃喃道,
“而且你以為蔣商陸還是當初那個蔣商陸麼,他打從一周前起已經強行切斷了和我之間的聯繫,並且開始拒絕為我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了……我實在不想去這麼想一個我本來很看重的晚輩,但是他現在的行為就是在丟他父母的臉,也是誅我的心……”
“這是……真的?他起異心了?”
也是到了首都才知道蕭驁居然有蔣商陸這個絕對的王牌在手,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那個原本讓聞天明都覺得氣魄和膽量都很驚人的男人居然會選擇反水。
而想到這兒就露出了明顯在擔憂在蕭驁如今的表情,聞天明知道如今老人的身體狀況很糟糕,也不敢怎麼刺激他,只能口氣艱難地安撫了他一句,而臉色不好的蕭驁聞言也神情慘澹地笑了笑道,
“不知道,但陳永明一直沒有找到我的所在,我想他對我還是有一點情分的吧,可我現在就擔心阿楹那個單純的孩子會被他誤導……畢竟阿楹現在的身份可不一樣了,要是真的落到陳永明的手裡……”
“那個小子……不至於吧?他如果知道您還活著,一定會選擇站在我們這邊的,到時候您得到了來自神樹的支持,一切的事情只會更加順利啊……”
已經從蕭驁的口中得知了聞楹如今這神奇的身份由來,聞天明這段時間會對聞楹這麼刻意迴避,也是因為他終於知道蕭紅當初到底對自己究竟做了多大的犧牲了。
可很多事情哪怕他現在想做點什麼,也沒辦法做了,所以聞天明一面覺得老臉丟盡無顏面對任何人,一面為了補償蕭紅只能在之前地儘可能地做些能幫助到蕭驁重新返回地植辦的事情,而把他的這種內心想法摸得很清楚的蕭驁見他這麼說也長嘆了口氣,接著才苦笑著開口道,
“不知道啊,我哪裡敢見他,你這個做父親的他都一點面子都不給,更何況我這種沒照顧過他幾天的外公,不過我聽說他已經和蔣商陸不在一塊了,這倒也好,其實我也能猜到他現在的想法……他現在的特殊身份註定了他已經站在植物鏈的上層,他的一切行為都會以全體植物的安全性出發,像我們這種政府內部的爭鬥,他只會旁觀,不會隨便出面,但他願意和你過來,就已經說明了他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給我們一定幫助了……”
說到這兒,儘管還維持著老邁虛弱的樣子可表情也難掩一絲得意,蕭驁見聞天明也被自己安撫到了,便和他又這麼說了會兒話練了會兒字。
到晚上九點的時候,行動科的人跑上來和蕭驁略顯緊張地說,首都地植辦內部已經基本被控制住,發瘋的陳永明在家中被人類軍隊和行動科包括七百多人一起團團包圍住,暫時是逃不出去了,但是他手上的那幾個基地已經空了,請求蕭驁進一步指示。
而聞言蕭驁只稍微停頓了一下,又在低著頭的聞天明自覺地請求先離開一步之後,忽然就把手上的毛筆猛地地丟在桌上,又像是狠狠地出了口惡氣一般痛痛快快地大笑了起來。
“趕緊讓我去親自看看這個不可一世的老東西現在落水狗的倒霉樣子,基地的事情不著急,不是還有蔣商陸這個第二歲在麼,殺了陳天明咱們再慢慢抓他,快去備好車,我已經迫不及待地告訴地植辦的所有人,他們的大英雄,蕭驁終於就要回來了。”
……
聞天明下樓之後上了停在樓下的一輛越野車,進去之後他看了眼坐在前座的聞榕,先是臉色難看地皺了皺眉,又問了句你弟弟人呢。
聞榕這會兒還沒搞明白今天晚上這齣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過來之前姚素蘭忽然就打電話給他,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而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你幹嘛這麼關係我,想和我復婚了啊,姚素蘭這個女人居然在沉默了一下之後,真的很忽然就沖他來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