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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吧,可能是陪你一塊修身養性太久了,我現在真的越來越難和人發火了,我以前就老和舒華說,有些會背後惡語傷人的人其實根本不用太怎麼搭理,他都不敢當面和你說,本身就說明這個人膽子不大,不過就是個上得台面的小人罷了,不過你看,人的善意和惡意反差還是挺明顯的啊?你還年輕,很多事看淡點就好了,別對有些人期待太大,也別對任何事都完全不抱期待,這個世上其實還是有很多不錯的人的,咱們接下來要是再看見那幾個今天給我們送東西的人,可以看看他們是不是需要幫什麼忙,人情總還是要還的。”
“恩。”
聽蔣商陸這麼好言好語得開解自己,聞楹也不多說了,其實他心裡很喜歡各方面見識很足,想法成熟又自信的蔣商陸這麼慢悠悠的和自己談經營家庭,談人際關係,談一些聞楹本來壓根不感興趣,但被他一說就覺得很有深意的東西。
可兩人這麼氣氛不錯地聊了一會兒之後,就在聞楹準備抱著懷裡的蔣商陸一起在散發著幽幽香氣的沙地槐里躺下再吻他一會兒時,因為各自物種天賦所以嗅覺和感官格外靈敏的他們倆卻同時感覺到有一種十分異常血腥的味道伴著風中的悽慘慘叫傳了過來。
而躺在花叢中的緩緩眯起自己暗紅色眼睛的蔣商陸只利用身上那些散落在空氣中的歲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又在和已經從他身邊坐起來的聞楹對視了一眼,眼神略有些危險地緩緩開口道,
“……也許,咱們倆還人情的機會已經到了?”
第69章 第三場極樂
姚東林老先生結束完中午的會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他的窗戶邊上已經停了一隻黑羽毛紅眼睛的小鳥再安靜地等著他了。
見此情形先是一愣,都快十天沒見著這小傢伙的姚老轉念一想就忍不住笑了笑,待他走上去把罌雀腳上的信給拆了,又將自己抽屜里吃剩下的半包酒鬼花生都給了這千里迢迢給他來送信的小黑鳥後,往座椅上一靠的姚老把手上的信拆開簡單地掃了幾眼,眉頭深鎖的表情卻有點說不出的複雜。
信當然還是那位神秘的神樹閣下給他寄來的,事實上他們已經保持了這種私下的聯繫很長一段時間了,而自從蕭驁事件後,他就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匆忙的離開了首都,之後和姚東林的聯繫也大多通過這隻神秘的黑色小鳥。
在上次的那封信里,擔心他還記掛後續的姚老還專門和他說了一下蕭驁目前被強行安置在養老院修養的事情,不過看那頭的聞楹態度不冷不熱的,似乎並不關心,搞得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到底把瘋瘋癲癲的蕭驁怎麼處置才好。
而這次的這封信,來的時機恰好也比較巧,正好最近人類政府開始頻繁向他示好,姚老爺子也想找這位神樹閣下一起商量商量下面的事情該怎麼辦。
可還沒等他看完聞楹給他的這封長信,外頭的秘書卻忽然小心的敲了敲門,當低著頭的姚老出聲問了句怎麼了之後,站在門口的秘書就小聲地回答了句,謝沁謝研究員過來了,還說想見見您。
一聽到這個名字,自知不能太過怠慢的姚東林就點點頭,等他把聞楹寄給自己的信隨手放到邊上的抽屜里之後,他這才示意秘書把人帶進來。
而當那個膚色發色都淡的有點怪異的瘦削男人緩步走進老人的辦公室來又慢慢坐下之後,姚東林先是沖他客氣地笑了笑,又對這位據說歸國不久的軍部人類學家緩緩開口道,
“謝先生,今天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恩……其實是謝某自己有些私事要麻煩姚老,我二十歲沒到就和母親出了國,如今剛回來不久,也不太熟悉國內的情況,之前我麻煩聞上將從人類戶籍辦找了很久都沒有詳細清楚的結果,所以現在想試試能不能從植物戶籍辦這邊再縮小範圍找找看。”
聽謝沁這般口氣淡淡地說著,姚東林這才知道他原來不是來找自己談公事的,而是另有私事要談。
本著幫他個忙其實也沒什麼的態度,姚東林態度很隨和就地問了句是要找什麼舊識嗎,而那性格一看就挺孤傲的謝沁聞言也慢慢地點了點頭,在將自己擱在膝蓋上的手拿上來,又輕輕捲起袖子後,他兀自露出自己手腕上綻開的一朵艷紅色的罌粟花刺青,這才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我母親多年前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與自己的兄長被迫失散,之後輾轉全國尋找親人都沒有結果,後來她隱姓埋名與我父親結識並組建家庭,又在上世紀末那個時代相對複雜的情況下選擇去國外居住養病,可在她心裡,她親兄長的近況一直是她很記掛的事情,三年前她過世前還曾經與我說起兄長志明的事情,所以這次回來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我舅父一家,可人類戶籍中名字重合者太多,我就想再從您這邊查查……”
“額,據我所知,謝先生您是徹徹底底的人類,那您母親她……”
“她是一棵鴉片罌粟……所以我就在想既然找不到我舅父,萬一我舅父的後代中也出現了同樣的鴉片罌粟的攜帶者,這就好找多了,不過我也不能確定,畢竟概率很小,因為我後天就要隨軍部的考察隊去岡仁波齊一趟,於是才冒昧地先來打擾了您,如果您這邊有什麼消息,可以等我回來告訴我,謝某實在感激不盡。”
謝沁的話讓姚東林會意著點了點頭,鴉片罌粟這種物種演變而來的類植體人類其實很少見,真要是想刨根問底地找,被找出來的概率肯定很大,所以姚老爺子想了想就先把這事答應了下來,又注視著明顯鬆了口氣的謝沁和他又說了幾句,才禮貌而客氣地起身離開了。
……
正如蔣商陸和聞楹在山上所感覺到的那樣,此刻山下的何女士一行人的確正有一場不小的麻煩。
起先他們也沒感覺到什麼異常,因為時間已經臨近深夜,曹孔明他們也都開始把睡袋拿出來又準備在火邊躺下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隊伍中的誰最先說了句喂,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啊,等大夥疑惑地安靜下來又一起側過頭聽了聽之後,大家這才發現的確有一種奇怪的翅膀破空聲的確正在上方慢慢地接近他們。
而就在那對白領小情侶中的男孩最先從女友的身邊爬起來看向夜色中的天空,又皺著眉嘀咕了句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之後,猛然間一大把從空中落下的沙土就埋滅了他們面前的火堆,緊接著令人窒息的黑暗迅速包裹了他們,而那個年輕人的慘叫聲和求救聲也順勢響了起來。
“救命!!!啊!!!救我!!!”
“小董!!怎麼回事!大家快找自己的打火機!!把打火機拿出來!!”
這麼多年一個人來往於岡仁波齊,卻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看著性格斯文的何女士當機立斷,快速地把手上打火機給摁下又對準周圍猛烈的搖了幾下。
等看到三三兩兩的火光出現在了自己的周圍後,她一眼就看到剛剛那個小董哀嚎著倒在地上捂著自己一臉是血的臉,而他的女朋友則舉著自己的打火機抱著頭崩潰地大哭著大喊什麼後,搞得驚魂未定的所有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董先生?劉小姐……這是怎……怎麼回事啊?”
臉色慘白的曹孔明見狀就想趕緊上去看看他們的情況,頭髮散亂,半蹲在地上的劉小姐卻一臉驚慌,只將顫抖的手指著天空不斷地啜泣著什麼。
而見她這幅明顯被嚇壞了的模樣,圍著他們的眾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那個之前拿話擠兌聞楹的中年人也在身後的黑暗中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喊叫。
“……崔先生!!!”
聽見這動靜何女士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舉著打火機趕緊地往回了幾步卻只看到在睡袋邊上已經躺著一個缺了半個腦袋,腦殼都被啄開,明顯像是被什麼猛禽襲擊了的男性屍體。
見狀當下就跟著停住了腳步,站在何女士後面的曹孔明捂著自己的額頭一臉崩潰地喊了句我的玉皇大帝啊,接著就轉過頭壓低聲音快速地沖身邊的所有人喊道,
“聽我的!別再使用你們的打火機!熄滅手上的火!!是禿鷲!是禿鷲!別讓他們發現我們!!趕緊離崔先生的屍體儘量的遠一點!!!劉小姐!把小董先生的傷口捂起來!!”
禿鷲這個可怕的詞一出來,在場的所有人臉色瞬間都不好看了,可他們之前只聽說過禿鷲吃死人肉的,還從來沒有這麼明目張胆地過來襲擊活人的,但在現在這種已經一死一傷的情況下,就算是心裡再不信他們也沒辦法了。
所以包括何女士在內的人所有只能畏懼地把打火機都熄滅了,又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聽著頭頂上的禿鷲來回盤旋著,時不時還發出一些令人害怕的想哭的聲音。
“……董建……董建……對……你拉著我的手……別怕……對……咱們一定不會死的……”
聲音很低很啞地在小聲安慰自己的男友,劉小姐的話讓黑暗中的大夥有些心頭泛苦,想上去看看她男朋友小董的情況卻都不敢貿貿然行動。
而伴著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在天空中觀察了他們許久的禿鷲又一次俯衝了下來,可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再攻擊趴在地上的眾人,反而是化作幾個龐大到不可思議的黑影一起飛下來撲到那個崔先生的屍體上就是一陣哄搶,接著又在一陣讓大夥為止膽寒的恐怖撕扯聲中把一個成年人的屍體乾脆利落地瓜分乾淨才飛走了。
“……他們……他們走了嗎……”
隊伍里的另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女性哭泣著輕輕地問了一句,但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輕易開口或是挪動,因為就連膽子最大的曹孔明這會兒也有點腿軟站不起來。
可就在大夥以為他們還得在這兒繼續耗上很久時,遠遠的,有一抹溫暖妖艷的火光就在半山腰的岩壁邊上亮了起來,而等最先站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何女士急切地抬起頭一看,兩個正一起往這兒慢慢走,其中一個人的打扮好像還有點眼熟的身影就漸漸地出現了他們的視野里。
“出什麼事了。”
先前算是被那位崔先生給故意排擠走的聞楹隔著面紗出聲地問了一句,說著就低頭環視了一圈眼前的滿地狼藉。
不過在看到只剩下一灘爛肉和白骨的崔先生後,聞楹明顯就像是察覺到什麼異常似的皺了皺眉。
而堅持要跟他一起過來看看的蔣商陸則表現的相對友好點,直接就走到明顯受了傷的劉小姐和董建身邊慢慢地蹲了下來,又把路上特意讓聞楹找的一些糙藥輕輕地遞給了他們,還顯得挺和氣地沖劉小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