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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植物戶籍辦事處正是為了處理這類問題才會建立起來,而因為全體類植體人類的不懈努力,如今的地植辦才會這樣在全國各地都有分辦事處的規模。
如張曉光這樣沒有後台關係的番茄,很多時候能接觸到的大任務本就不多,像腥臭衛矛這種事要不是他再三保證自己能處理好,分部那邊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只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伴隨著這兩棵腥臭衛矛朝高等植物的正式過度,本來沒覺得這種幫忙登記戶口有什麼難度的張曉光就是覺得自己的右眼皮莫名跳的越厲害,連帶著剛剛聽到走廊上傳來的前兩天大半夜出事的病人的哭喊聲都讓他心裡有點發虛。
“……這裡有鬼!好多鬼!好多好多!半夜從窗戶會把頭和手伸進來!一隻手!兩隻手!三隻手!然後死死掐住你的脖子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要回去!!不要!”
渾身抽搐著被兩個醫生從公共廁所的隔間裡硬是拽出來的這個病人叫王臨川,前年進城打工因為被老闆拖欠工資受不了刺激才患上了精神病。
住院以來他一直沒有表現出太強的攻擊力,屬於那種哪怕是瘋了也挺老實本分的人,可是幾天前的那個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居然差點就從房間的陽台上跌下去活活摔死。
雖然很奇怪的是他被發現暈倒在花壇里後,身上除了點外傷什麼事也沒有,但是自之後他還是動不動就抱著頭躲在了走廊盡頭的男廁所里呆了一夜,乾脆也不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而此刻一見到來找他的醫生,這個老實巴交的神經病的嘴裡就開始瘋狂地重複著這些話,不僅大聲地尖叫還反覆地表示並不想回到他那間陽光充足靠近窗口的房間。
“我要死了!!她在窗戶外面對我笑!!我鑽在床底下的鞋盒子裡都一清二楚地看見了!鬼現在要吃人了!我的肝不好!所以他們不吃我的肝!但是我的頭差點就被吃了!他們差點就抓住我了啊啊啊!!!”
翻著白眼被打了一針鎮定劑卻還是喋喋不休地胡說八道,在這裡工作的醫生和護士們平時都聽慣了病人們的這種瘋言瘋語,自然不會把王臨川這樣的瘋話當真。
因為王臨川嘴裡的那個‘他’或者‘她’,按照一般情況來說,很有可能就只是他無意中在哪裡看見的野貓,之後經過他的一番添油加醋之後才變成了現在這種聽著就讓人毛骨悚然的鬼話。
“這個王臨川可真會胡說八道,我今天晚上還要在這兒值一晚上夜班呢,弄這麼嚇人我還怎麼呆的下去……誒,劉護,你昨晚注意到他怎麼跑出來的了嗎?”
坐在食堂里喝粥的張曉光藉由番茄藤上面用作呼吸作用的細胞膜小孔,悄悄偷聽著這些在走廊上走來走去的醫護人員的交談聲,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他有點不太舒服地皺了皺眉,但是得到的有用的訊息還是挺多的。
而那個和同事交談中的劉護聞言也沉默了一下,接著站在除了他們倆沒有別人的走廊邊上壓低聲音悄悄開口道,
“這事可真不好說……我覺得咱們醫院這次這事蹊蹺得很,王臨川那反應你也看見了吧?誰知道他大半夜到底看到些什麼了,我們這種地方不乾淨的東西本來就多……”
“哎喲,我怎麼聽你這麼說後背都涼了……不過我倒是覺得不會是什麼髒東西,反而像是人干出來的,那個五樓的蔣先生……我看就古怪的很……王臨川看見他反應特別大發現了沒有……”
一聽到一個新的人名張曉光就若有所思地抬起了眼睛,他下意識地環視了一下食堂卻並沒有看到護士們口中提到那個古怪的蔣先生。
因為本身對這間醫院的人員都有一個大概的了解,所以即使沒立刻找到那個蔣先生,張曉光還是隱約知道她們指的是一個就住在他隔壁病房,名字似乎叫……蔣商陸的男人。
“喂,你坐到我的位置上了。”
剛在腦子裡想著這事呢,張曉光就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表情一頓回頭一看當即便認出這就是那位神出鬼沒,據說也是個很恐怖的神經病的蔣先生。
蔣商陸此刻的臉色和平時一樣陰陰沉沉的,他今天的氣色比昨天還要差點,在房間裡再次處理了一下傷口也沒來得及趕上準確的午飯時間。
結果等來了一看,平時他獨占的那個方便曬太陽的位置居然被人給占了,而看清楚這貌似就是住在他隔壁的那個新來的小子後,他把顏色濃郁的眼睛下意識地眯了起來,又張張嘴重複了一遍,
“看什麼看,滾一邊去。”
張曉光:“……”
因為他目前還在執行任務中不能隨便惹事,所以即使張曉光真的很想坐在最左邊這個能完完全全曬到外頭大太陽的位置,他還是裝的縮頭縮腦,唯唯諾諾地慢慢挪開了。
而面無表情地端著自己的那份午飯像個惡霸一樣坐下來後,獨自享受著陽光照曬到自己身上這份愜意感覺的蔣商陸剛要低頭開始吃飯,沒一會兒就感覺到那個張曉光又鬼鬼祟祟地蹭到了自己邊上。
張曉光:“我……我也想曬太陽。”
蔣商陸:“……”
張曉光:“那個,我們……要不一起曬吧哥們兒?”
蔣商陸:“……”
來這個醫院都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蔣商陸一時間覺得挺新鮮的,就若有所思看著張曉光這小子膽大包天地坐到他對面,然後同樣表現出了那種身體開始進行光合作用,舒服的尾巴都翹起來的樣子。
而心裡隱約有點猜測就冒了出來,蔣商陸不動聲色地就默許了張曉光這種在一邊的醫護人員看起來都有點不怕死的舉動。
偏偏張曉光見這位神經病蔣先生貌似沒有他想像中的難相處,還暗戳戳地壓低聲音開始朝他套起話了。
這幾天他用這招裝模作樣地在醫院裡套了好幾個病人的話,雖然得到的信息大多是些沒用的胡言亂語,但是這醫院本來就沒幾個正常人,他怎麼胡說八道也不會有人相信就是了。
張曉光:“哥們兒,你應該都聽說過我是……我是個西紅柿的事了吧?”
蔣商陸:“聽說過。”
張曉光:“誒,你聽說過就好辦了,其實我不僅是個西紅柿,我還是個肩負使命的西紅柿,我這次是特別來執行任務的,具體是什麼任務我也不方便透露了,但是現在想問你幾個問題,你現在方便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嗎?”
蔣商陸:“你問吧。”
蔣商陸的這配合的不得了的樣子讓張曉光一下子驚了,他趕緊緊張地環視了一下周圍,接著忍著內心的激動看著面前的男人小聲問道,
“王臨川就住你原來的隔壁吧?你知道……那天晚上……他到底是怎麼從陽台摔出去的?”
一聽張曉光這麼問,蔣商陸就慢吞吞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很嚇人,像是嘲諷又像是審視,總之透著股很不太友善的氣息,而把細瘦的手指落在桌面上敲了幾下,蔣商陸俯下身靠近些張曉光又涼颼颼地沖他笑了起來。
“因為鬼要來取他的命,但是沒取成。”
“這……這世上哪來的鬼啊……”張曉光明顯有點不信。
蔣商陸:“你今天晚上別睡,等到十二點往窗戶外面看,鬼最喜歡從籠子外面往裡面看有沒有活人了,你要是被他正好發現了,就能知道王臨川那天晚上看到了什麼了……鬼會把你的番茄藤給狠狠扯斷,把你打的肚子裡的番茄醬都流上一地,地上到處都是血紅色,到時候就連雞蛋都看不上你,你就只能被用來蘸著吃……”
張曉光:“……”
蔣商陸:“害怕了嗎?”
張曉光:“害……害怕QAQ”
蔣商陸:“害怕就滾一邊去,不要打擾我吃飯,神經病。”
張曉光:“……”
第4章 第四朵鮮花
被一個神經病公然罵了一句神經病,這種傷自尊的事可把張曉光給刺激大了,可是蔣商陸一副壓根就不想和他說太多話的樣子,沒說幾句就收拾乾淨自己的餐具走人了。
等出了公共食堂,按照第三醫院的規定,所有病人在這個時間段是擁有十五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的,但他並沒有選擇和大多數病人那樣去樓下的花壇邊散步,而是站在走廊上徑直往下面看了一眼又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嘴唇。
“誒,你怎麼都不下去曬太陽啊,現在下邊太陽多好啊哥們兒……”
某個討人嫌的小子的聲音又在身後響了起來,蔣商陸一時間也懶得搭理他,只等張曉光走到自己旁邊一塊探頭探腦地往下面看,一聲不吭的男人這才眯了眯眼睛,又用冰涼的手掌攬著他的脖子,俯下身湊到少年的耳邊輕輕地來了一句。
“我這歲數做你爸都夠了,你要是再敢沒大沒小地管我叫一聲哥們兒,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從窗戶口丟下去。”
說這話的時候,蔣商陸的口氣實在是太恐怖了,沒心沒肺的張曉光本來還嘻嘻哈哈的,現在是真覺得自己碰到塊了不得的鐵板了,而一時間也不敢激怒這個掐住他後脖子像是真的要把他隨手給扔出去的可怕男人,哆嗦了一下的他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張曉光:“那……那那我該管你……叫什麼啊,咱倆之間總得有個固定稱呼……吧……”
蔣商陸:“叫叔叔。”
張曉光:“叔……叔叔QAQ”
蔣商陸:“再叫一聲。”
張曉光:“叔……叔QAQ”
表情屈辱地連叫了兩聲叔叔,站在身材高挑的蔣商陸邊上和個小孩子一樣的張曉光才獲得了自由。
而把他被自己扯得皺巴巴的衣領子給隨手理了理,滿足了自己惡趣味的蔣商陸難得充滿人性關懷地沖被嚇壞了的張曉勾了勾嘴角,可是這詭異的笑容卻把張曉光的臉色給弄得更難看了。
“你和我侄子小時候一樣,整天沒大沒小的。”
一聽蔣商陸這麼說就愣了一下,表情複雜的張曉光搞不清楚面前這個男人和自己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而明顯也沒打算深入這個話題的蔣商陸在用手指撣了撣自己的脖子後,也歪著頭顯得很懶散地望著窗戶外面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