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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總覺得他的性子很不好琢磨,原來也是有短處的,不管他是想故意給得罪了他的珂珂難堪還是真的就好這口,一個有欲望又有野心的男人總是比較適合做我的合作夥伴,不錯啊,真不錯啊。”
陳老的這些想法蔣商陸是統統不得而知了,事實上他也壓根不想去關心,此刻的他只是自顧自在那個司機的監視下,把被他強制帶過來的十三號抱著進了酒店的房間,又在一片黑暗中把懷裡這個瘦的可憐的年輕人給抱到了柔軟的大床上才輕輕地放了下來。
等打開手邊光線溫暖的床頭燈,又低頭看了眼紅著眼睛麻木又順從地望著自己的十三號,已經脫下自己身上外套的蔣商陸只皺緊著眉頭將蒼白的手指落在了十三號的太陽穴上,接著任憑自己身上的花香味道溫柔包裹住青年瑟瑟發抖的身體,這才放緩自己的聲音問了他一句道,
“如果我剛剛沒有感覺錯,你應該還有自己部分的殘留意識對嗎?”
“……”
身體一動不動地和蔣商陸對視著,通紅著眼睛的十三號沒有說話,也壓根不敢說話。
“算了,是我剛剛嚇壞你了……別害怕,閉上眼睛,讓我看看你的腦子還記得些什麼。”
蔣商陸這麼安撫地說著又慢慢抬起了手,他比過去強烈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罌粟花神經毒素就刺入了十三號的大腦里。
在強烈的精神麻醉下,曾經飽受折磨的十三號痛苦又恐懼地大哭了起來,而強硬地摁著他的手腳一直到半個小時後這場酷刑才停止了下來,已經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樣癱軟在床上,重創後的精神卻得到了初步的治癒的十三號只一邊哭泣一邊恍恍惚惚地開口喃喃了一句。
“謝謝……真的很……謝謝您……”
“不用謝我,季從雲少尉,我想我和你的好朋友都會為你……直到現在還如此堅強地活在這個世上感到高興的。”
這般說著也表現得很尊重地趕緊放開了他,坐起來靠在床邊的蔣商陸抬手揉了揉自己也有點疲憊感的太陽穴,這才在季從雲略顯疑問地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神情溫柔地輕輕笑了起來。
“我在你的腦海里看到了一個對我而言非常熟悉的影子,真的很巧,我也剛好認識這個叫聞楹的木頭,他為人正直,是個很出色又善良的青年,在你當年失去自由的那段時間,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你死亡的原因,我覺得如果他現在知道你還活著,一定也會和現在的我一樣高興,你覺得呢?”
第54章 第十樹鮮花
和季從雲之間的這場交談一直維持到了這一晚的凌晨,因為他的意識還處在相對敏感的階段,所以儘管蔣商陸已經使用了大量的罌粟花毒素讓他的精神努力鎮定下來,青年還是在好幾次敘述自身情況的時候忍不住哭了起來。
蔣商陸見狀有些拿他沒辦法,只能和哄小孩似的靠在亮著燈的床頭,時不時地就故意岔開話題聊些輕鬆些的內容。
而一開始看上去有些怕他的季從雲在第三次被他隨口說的趣事給不自覺地逗笑之後,只能漲紅著臉看著自己的手低聲說了句謝謝你蔣先生。
“不用謝我,你看上去要比聞楹像個有生氣的年輕人多了,但是男孩子還是少哭比較好,會看上去很好欺負的。”
手指上夾著只煙就懶散地笑了笑,蔣商陸調侃的話也讓臉色有些蒼白的季從雲跟著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聞楹比我厲害多了,是我自己太沒用了……同樣的情況,如果發生在聞楹身上,他一定不會像我這樣只會軟弱的哭……”
這般說著,身心疲憊的季從雲也嘆了口氣,他來的時候腳上並沒有套襪子,只有一雙一點都不合腳,把季從雲的腳趾都夾紫了的皮鞋,蔣商陸是不知道那個陳珂的腦子到底是有什麼毛病,才會一邊看上去對他充滿占有欲的樣子,一邊又這麼變著法的像個惡毒的繼母一樣折騰可憐巴巴的季從雲。
而找酒店前台把他所要的男襪睡衣和一瓶紅酒送上來之後,無論身處何地都永遠也不會虧待自己的蔣某人只隨手拿出床頭櫃的一支筆和便簽本,又沖明顯精神看上去好一些的季從雲挑挑眉道,
“我們可以慢慢聊,不用緊張,先把腳上的襪子套上,當心點別著涼,然後你可以洗個澡,和我一邊喝點酒一邊談一些我現在需要知道的事情。”
蔣商陸的這種完全不慌張,甚至可以稱得上遊刃有餘的態度有些感染了季從雲,至少在半個小時後,他們面對面再開始交談的時候,季從雲已經能夠邏輯相對清晰的向蔣商陸描述他從被劉常卿管押到自毀之後以及重新開始接受栽培種植的部分細節了。
而明顯也察覺到他的記憶因為嚴重的精神問題有很大一部分的缺失,蔣商陸只撐著自己的頭低頭記錄了一會兒關於陳珂部分行程的細節,又皺著眉緩緩開口問道,
“你覺得自己長出來之後呆的地方很像一個濕漉漉的塑料棚子?周圍還有一股不像植物的奇怪味道和很多碎木屑的味道?”
“恩,因為我還沒長大,所以睜不開眼睛,只能隱約感覺到周圍的每個的培養基里有很多個我自己,還有很多素貞阿姨……但是,那個陳珂和我說,只有我是最成功的……所以他才把我總是帶在身邊……”
“……我們的另一個同類,那個夾竹桃小姑娘有和我提過陳珂大半夜去過一個郊區的菌類基地,所以你和曼陀羅可能都是被他關在那些菌類基地裡面進行實驗的……曼陀羅的實驗應該沒有你這麼成功,因為聽說十六號會暴怒傷人,那明顯就是沒有自我控制意識的表現,不過陳永明那個老東西估計也不在乎這些,他只是想不斷地擁有維持他永恒生長和健康的補品而已……”
略顯嘲弄地這般開口,想到自己現在也基本和陳永明淪落到差不多的境地了,面無表情的蔣商陸的眼神中就有著些許難以言說的陰森和冷漠,只是在抬眼看向眼前的季從雲時,他還是口氣緩和下來又沖他慢悠悠地道,
“明天早上你離開這裡的時候,我會給你做一些關於今晚的心理暗示,放心,你只要好好維持之前的那副樣子就可以了,我現在還不確定陳永明作為修羅到底是什麼特殊物種,但他的實力遠在我之上,你必須要小心,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還會有下次見面的機會,也謝謝你今晚給我的幫助,季少尉。”
“沒有沒有,是我應該謝謝您才對……陳珂那邊我會應付好的,這種日子我已經過的太熟練了,只要……還有活下去的機會我都會試著努力看看的。”
發自內心地沖蔣商陸道了句謝,靠在床頭的季從雲這般說著也苦笑著動了動自己已經穿上襪子的腳,等兩個人又隨口聊了幾句之後,有些出神的季從雲似乎是從蔣商陸這種三句話不離聞楹的奇怪態度中察覺到了什麼。
而略帶遲疑地停頓了一下後,老實的青年只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神秘又強大的男人小聲問了一句道,
“那個,我就隨便問問,您可以不用理我,蔣先生……你和聞楹是怎麼認識的?是工作方面的朋友嗎?”
“恩?我和他認識很久了,不是工作,私人關係,他是我男朋友。”
一點都不避諱地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回答了,蔣商陸的直接也讓明明有點心理準備的季從雲也差點被嗆住了,而偷偷在心裡嘀咕了一句聞木頭你這小子我真是沒看出來啊,仔細想想又有點為自己好友而高興的季從雲只點點頭,這才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著道,
“……挺好的,就是我有點沒想到世界能這么小……也難怪你剛剛老提他……不過聞楹雖然不怎麼愛吭聲,但真的是個對別人都很好的人……唉,就是……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他再見上一面,有點想找這小子打牌了,以前我們在部隊裡就這麼些消遣,他明明沒興趣還一直陪著我玩,傻乎乎的……”
“一定會有機會的,不用擔心。”蔣商陸低著頭朝紙上寫著東西一邊笑一邊回答。
“恩。”季從雲也笑了。
時間在這樣緊張的交談中飛快地結束,第二天一早,整整一夜沒睡的蔣商陸臉色不太好地站在窗口調整了下自己的袖扣,等轉過身看了眼床上已經被他弄暈過去的季從雲後,他俯下身把青年輕輕地抱了起來,又拿上自己的東西漫不經心地下了樓。
當在樓底下看到已經在車裡等著的陳珂的時候,蔣商陸嘲弄地勾起嘴角把懷裡的季從雲給放到了他的車后座,接著他站直身體彎下腰敲了敲陳珂的車窗,又對著裡頭臉都扭曲了的陳少一臉回味地故意來了一句道,
“我很喜歡,就是好像有點太愛哭了,嬌貴又脆弱的植物也許就是這樣吧?陳少看來很會養花糙啊,有空再多澆澆水吧,皮膚摸上去的感覺真不錯。”
說完這話,蔣商陸也不顧陳珂臉上的猙獰的不得了的表情就笑著走了,像陳珂這樣性格有問題的人在他看來簡直渾身都是破綻,偏偏他那個親爺爺還放心把他放在人前給自己留下後患。
而想到那個被自己刺激的過了頭的陳珂接下來可能會有的那些過激反應,提前已經和季從雲打好招呼但難免有些不忍的蔣商陸就自嘲地抿了抿蒼白的唇角。
他的心也是越來越狠了,拿無辜受害者的命當籌碼瞎算計這種事,以前的他都不一定乾的出來的,但現在也是閉著眼睛說來就來了。
等哪天聞楹真的知道了自己背著他做的那些事,又知道他這麼對待自己的戰友,是不是還能和從前那樣斬釘截鐵地說出一輩子都不會責怪他,能相信他,原諒他,珍惜他的話呢?
蔣商陸一點都不敢往下細想,但他確實很在乎自己在聞楹心裡的形象,也無比畏懼失去他摯愛的青年。
只是很多時候他也有著許多屬於自己的身不由己,哪怕他想要逃離,卻還是深陷在其中,不得掙脫。
這般想著,熬夜熬得筋疲力盡的蔣商陸只抽著手上的煙發了會兒呆,想了想還是打算趁著時候還早,先去把自己手頭的工作給匯報了比較好。
前門外的獨一處,各色餡料的籠屜燒麥就是店裡最大的招牌,蔣商陸在二樓自己找了個沒什麼人打擾的位置坐下,點了茶水燒麥還額外要了兩份準備帶回去給現在應該還沒起床的鄧桃和一品紅。
做完這一切他坐著喝茶等了大概十五分鐘,然後伴著拐杖的擊打聲和一個左右腳不太穩的腳步聲,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先是把一籠熱騰騰的翡翠燒麥給放到桌子上,又彎腰坐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