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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兒,嘴唇泛著白的蔣商陸已經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迫切地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偷偷躲起來,什麼事也不做,什麼人也不想,就只是和小時候受了委屈,被父親教訓了之後一樣偷偷藏起來傷心地哭一會兒。

    可是責任,義務還有道德感和所有人的幸福之類的東西在如此現實而無奈地折磨著他,以至於他再次開口時,他緩緩閉上眼部神經因為蟲蛀而在逐漸壞死的眼睛,只有這麼很輕很慢的一句話。

    “我幫你,只是因為我父親對我從小到大的教育,都是做自己應該做,也有能力做的正確的事,我其實骨子裡就是這麼一個很軟弱,也不怎麼爭氣甚至是自不量力的人,可我現在真的很後悔……”

    “但你可以放心,哪怕我真的都想乾脆殺了你這樣的人了,我也沒那個興趣去和陳永明混到一塊去,我會繼續去完成我早就計劃好的事,但見面還是先暫停一段時間吧,也請求您別在把我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憐蟲故意推到聞楹面前去噁心他了,我這次是真的……已經受夠了。”

    ……

    聞楹聞榕並沒有跟著憋著火的聞天明去他目前下榻的酒店,事實上聞榕反而更好奇聞楹這個悶葫蘆到底是犯什麼毛病了,才會一晚上沉著臉到現在都沒有和自己說過一句話。

    而想到他的這種異常好像是從他首都戶口的女朋友不見了之後開始的,把他大半夜拉出來擼串的聞榕給他稍微倒了點啤酒,又無奈地撐著下巴安撫了一句道,

    “不是都讓你耐心等等了嗎,這麼著急幹嘛,你以前不是最不容易著急了嘛。”

    “……我沒著急。”

    好半天才終於知道出一聲了,如今有著一張容顏惑人的美麗面孔,可內心還是和之前一樣純粹自律的聞楹沒有貿貿然去碰面前的酒,但他的表情就是好像在被什麼複雜的問題而深深困擾著一樣。

    而聞榕見狀只挑挑眉笑笑沒說話,好半天聞楹忽然心情不太好地皺了皺眉,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我只是感覺……很不真實。”

    “什麼東西不真實?哦哦,是覺得你女朋友忽然丟下你跑了這件事特別不真實嗎?”

    “……”

    老覺得想像力豐富的聞榕好像自己就開始瞎想一些奇怪的東西了,心裡本來就煩的聞楹壓根懶得和他解釋,半天他把手裡的啤酒慢慢放下,想了想還是沖眼前的聞榕模稜兩可地開口道,

    “我現在不想去仔細往深處想這件事情,我怕我任何一丁點的懷疑都可能會對他造成傷害,但是他之前的確在故意隱瞞我一些事,還有我們剛開始遇到的時候,他的那種奇怪的態度……如果不是剛剛我自己親眼看見,我真的懷疑我在做夢,他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人,有這樣……讓人愛不起來的一面。”

    這般說著,從來不喝酒的聞楹忽然低下頭淺淺地喝了點,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的聞榕仔細琢磨了一下,猜想傻不拉幾的小弟確實還在真情實感地替那位仙人跳大姐辯解頓時有些無語,只能給他又倒了點酒又有點口氣無奈地緩緩開口道,

    “臭小子,你別生氣啊,我就和你實話實說,你現在這樣主要還是社會經驗不足,沒談過戀愛的問題,人家這次就算是真的騙了你,也是給你上了寶貴的人生第一課,別以為隨便上過幾次床就是真愛了,你了解她嗎?你們倆才認識多久啊你就這麼相信她,你當時情人眼裡出西施,當然覺得她身上處處都是可愛之處了,你那是被愛情迷昏了頭產生幻覺啦小伙子……”

    聞榕的話弄得聞楹少見的沉默了,他感受著剛剛喝下去的那杯啤酒在他身體裡一點點沉澱,葉綠素和酒精融合的結果就是……這棵脾氣不好又固執的樹想了半天才皺著眉地撇了眼自己哥哥又口氣平靜地反駁道,

    “那個時候他本來就很值得我喜歡,絕對不可能是我的幻覺。”

    “我靠,聞楹,你還能不能好了……我沒想到你還有戀姐情節啊,姐弟戀搞得這麼真情實感有意思麼你到底多大了……你們倆平時有什麼共同話題嗎?這個大姐是不是特別美啊搞得你這麼魂不守舍的……”

    “恩……人很好,看上去喜歡端架子其實心很軟,懂得東西很多,很幽默,有時候會有點不想讓別人發現的脆弱和嬌氣……手指非常漂亮……”

    其實已經有點微醺,但腦子還是很清醒的聞楹語氣相當平淡地回憶著蔣商陸給他的所有心動的瞬間。

    他其實真的很喜歡蔣商陸身上的那種年齡感和病態感,有種明明應該很怪異又格外合適的矛盾,他很獨立強大,所以永遠不會軟弱地去依賴別人,但是時不時的又會表現出那種讓人想對他好一些的不安和倦怠。

    當然這美好到讓人心動的一切肯定不包括剛剛在飯店看到的那個讓人望而生厭的陰險小人。

    而聽他這麼說嘴角都抽搐起來的聞榕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在那兒使勁犯傻,聞榕剛想說哥們兒你這樣一句沒治了你知道嗎,不知道想到什麼的聞楹卻忽然站起來又對他淡淡地來了一句。

    “我先走了,單我來買,你查到院子主人去哪兒的事情就聯繫我,另外有空幫我查查剛剛那個叫蔣商陸的人,明天早上在聞天明那兒見。”

    “恩?查那人幹嘛?他看上去可不太好惹啊……”皺著眉的聞榕明顯有些遲疑。

    “你不覺得他看上去很可疑麼,幫我注意一下他最近在幹什麼,去了什麼地方接觸了些什麼人,說不定有事還要找他。”

    面無表情的聞楹隨口扯了句瞎話就淡定地走了,表情不慡的聞榕目送著他一個人走遠,明顯不懂他現在這是要去幹嘛。

    一小時之後,當因為家裡的破事所以心情格外的不好,連花糙都暫時不想養,只想醉死在漂亮溫順的男人女人懷裡的陳珂從市里某家消費場所醉醺醺地出來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找到自己的司機和車,就被一隻不像人手,隱約倒有點像植物藤蔓的東西給硬生生地拽到了邊上的巷子裡捆了起來。

    而嚇得臉色慘白,當下就閉著眼睛尖叫著了一句十三號你千萬別報復我,不是我殺了你的,站在一片黑暗中的聞楹忽然皺著眉又面無表情就問了句。

    “十三號……已經死了?”

    “……死了……嗚嗚全都死了……十三號明明是就我親手養大的,我爺爺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逼著我把他送給蔣商陸那個變態……那個瘋子……我雖然偶爾會打他,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他的啊……蔣商陸那麼故意作踐他,還把他活生生玩死了……我恨死他了……我一定要殺了他!”

    第61章 第十七樹鮮花

    和蕭驁那番激烈的爭吵結束之後,蔣商陸自己走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地差點直接摔倒,所幸還等在外面的宗明苑攙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強站穩。

    可是一隻手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眼睛,蔣商陸現在卻壓根不想看見任何人,強烈的自我厭惡感把他的神經摧殘的瀕臨毀滅,偏偏都到了這種時候,他的大腦還在不斷地要求自己要冷靜,要自律,別把自己的難堪和狼狽過分地暴露出來,別讓這些瞧不起他的人繼續看自己的笑話。

    可是越是這麼想,身為極端完美主義者,在聞楹面前已經把自己落到泥土裡的他就越是覺得難堪,再一想到聞楹剛剛是怎麼透過和旁人一樣的角度看待自己的,那些軟弱的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眼淚就差點又掉下來了。

    “蔣……蔣先生……”

    宗明苑看著他這樣難受臉上表情更不忍心了,聞言的蔣商陸閉著眼睛一臉厭惡著說了句滾開店,最終還是自己一個人顯得格外孤獨地緩緩離開了這個短期內他都不會再過來的地方,而回到自己的車上又把車窗全部關上,筋疲力盡的男人終於是情緒失控地捂著自己的眼睛咬著牙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為了讓自己儘快冷靜下來,他給自己做一會兒心理暗示,從前每當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習慣這麼做。

    但是這一次當蔣商陸緩緩抬起眼睛打量自己的時候,他還是在前視鏡里看到自己右眼正呈現出一種相當詭異噁心的暗紅色。

    很難看,真的非常非常難看。

    哪怕最近心情一直糟糕,可是他還是一直在規律飲食,儘量減少喝酒的次數,無數次注意自己的作息,經常性的運動,除了為了控制情緒失控的吸菸幾乎沒有任何不好的生活習慣。

    但好像無論他怎麼努力,他還是在變醜變老最終一點點往骨頭裡爛,以至於現在想到這樣完全無望的日子自己還要繼續過下去,天亮了之後他還要鎮定從容地去做那些為了給大家爭取幸福和明天的事他都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伴著這樣難得陰暗的情緒,正睜著眼睛一動不動躺在自己車裡的蔣商陸也等來了一個電話,電話自然是陳永明給他打的。

    只是這一次這老頭卻不是交代他去巡視一下那些密密麻麻被種在牆上,只會呆呆的轉動著眼珠子的男人女人的,也不是特意打過來敲打他注意自己的言行,而是讓他現在就開車去醫院看看莫名其妙被打傷了的陳珂,看看他到底現在怎麼樣的。

    “商陸,大晚上的麻煩你了,珂珂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聽說是被什麼他得罪過的人給打了,你去幫我看看,我實在沒什麼精力現在出門了……”

    “……好的,我馬上去看看,您趕緊休息,記得晚上要吃藥。”

    用一種仿佛精神分裂一般恐怖的語氣和陳永明正常地談笑和對話著,說完之後面無表情的蔣商陸就把電話隨手丟到了一邊,一個人又出了會兒神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前往陳珂目前住著的醫院。

    可是本以為只是一次簡單的深夜探望,卻在他看到明顯被嚇壞了的陳珂手裡攥著一片形狀有些眼熟的鳳凰葉後一下子頓住了。

    而想到裡面這個瘋瘋癲癲的傢伙剛剛有可能見過誰,又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沖那個人胡言亂語地說了什麼之後,本還站在病房外抽菸的蔣商陸就忽然不動了。

    這一晚,心情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糟糕的蔣商陸還是沒有一個可以收留他的地方去。

    但在這樣雙重打擊的情況下,他還是沒有放縱到去隨便碰他不喜歡的人發泄身體的憤怒,或者用麻痹神經的酒精之類的東西把自己折騰得更可憐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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