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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聞言順勢抬起頭,臉色難看的要命,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的蔣商陸在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後,半天才掛斷電話口氣有點冷漠地緩緩開口道,
“我得先走了,陳珂那邊出事了,有人昨天半夜把他從醫院弄出來剁成花肥送去給陳永明了,還就只留了個頭和那一袋子花肥放在他們家門口,不出意外的話,斷子絕孫的陳部長這次是真的要……徹徹底底地發瘋了。”
第64章 第二十樹鮮花
看上去臉色不太好的蔣商陸走得很匆忙,聞榕坐在邊上沒聽清楚他們倆竊竊私語著交流了什麼。
但是看蔣商陸臨走的時候還記得拿走了他帶來的其中一份豆漿油條,並很懂禮數地沖他主動道了別才離開,莫名就覺得自己被人很當回事的聞榕先是有點心情複雜地沉默了一會兒,半天見屋裡頭就剩下他和聞楹兩個人了,才表情怪異地沖他慢慢地問了一句。
“你和他……到底怎麼回事?”
“沒怎麼,你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就可以了,幫我順便提醒一下姚小姐,他應該暫時還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他的事。”
聞楹看上去還是那副淡定的樣子,一邊和賢惠的家庭婦男一樣幫蔣商陸疊著他那些準備送洗的衣服一邊叮囑了他一句,聞榕一聽這話就翻了個白眼,嘴裡嘀咕了一句我和她不是多嘴的人你就放心好了。
而本來也知道他們不會四處胡說,挺到這兒心裡忽然就想起某件事的聞楹停頓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睛又沖聞榕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道,
“聞天明是不是已經快忍不下去了?”
“恩?你怎麼知道……真的要和地植辦動起手來就這兩天的事了吧,不過我有點好奇他到底怎麼想的,如果要直接翻臉沒必要這麼一直和陳永明乾耗啊,他在等什麼呢……”
“因為他在等另一個人準備好。”
口氣平淡地打斷了聞榕的話,聞楹一副心裡什麼都清楚,又什麼都不肯說明白的古怪樣子,把原本還想不通這件事的聞榕弄得一下子愣住了,而當下就皺起眉壓低聲音問了句你這是什麼意思,聞楹也沒馬上吭聲,好一會兒以一種莫名平靜淡漠的口氣抬起頭緩緩開口道,
“如果你忽然知道自己已經過世很久的一位重要親人可能還活著,你會有什麼感覺?”
“……能有什麼感覺,高興啊,本來以為都死了的人現在居然還活著,這是天大的好事啊……額,不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誰還活著……”
被聞楹充滿暗示性的話弄得背後有點發毛,老覺得他這次跟著聞天明過來不像是幫忙反而像是監視的聞榕沒敢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而聞楹聽他這麼問也沒有乾脆說明白,就這麼低頭自顧自地想了會兒事,半天才以一種不像人類般的淡漠眼神對眼前的聞榕聲音很平穩地回答道,
“誰還活著並不重要,這個人什麼時候自己主動走出來才比較重要,我現在不清楚這個人的具體計劃是什麼,但我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他對我和蔣商陸的惡意要比善意來的大了,我和你說過的那些偷偷跟著我的人昨天晚上終於是不見了,可不停針對地蔣商陸的那些人卻還在,他明明不是個會被別人壓制到這種地步還不發狠還手的人,現在卻能這麼容忍對方,甚至是壓抑自己的脾氣去服從那個人的指示,那就只能說明……”
“第一,這個人的身份很特殊,至少能做到用一個名字就充滿了說服力,不管是對蔣商陸和對聞天明,第二,他的出發點的確看上去很好,並且有能力改變目前地植辦混亂的局面,第三,這個人可能和我有某種特殊的親屬關係,所以蔣商陸才會因為我而不斷地妥協或是容忍,你剛剛也看見了,他對之前完全不熟悉的你都能做到這麼周到,對我意義更特別的人他只會更加下不了手,那這個人的名字就很好猜了,你覺得……他是誰?”
“……這……這不太可能吧?都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那個人要是還活著,為什麼……為什麼始終不出來呢?”
一個在上世紀初就已經因為各種國家重大事件而響亮到可怕的名字已經在聞榕嘴邊徘徊了,聞榕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大傻子,被聞楹暗示到這個地步就算不熟悉地植辦的內部情況,也能猜到同時控制著聞天明的某些行為和偷偷監視著聞楹的人是誰。
而見他自己已經想明白了,聞楹也沒多說什麼,把沙發上的所有衣服都一點點疊好才難得顯得有些心情複雜地皺起眉道,
“政治鬥爭這種事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興趣參與進來,但我也不可能讓任何人用我親人的名號把蔣商陸欺負成這樣,地植辦如今需要怎樣的人來重新接管才更合適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已經把微生物入侵的危險性傳達給聞天明了,那個站在背後的人肯定也已經知道了……”
“動物和植物未來的合作關係必須發生在政府的良好關係下,但是我已經是沒有任何軍職的普通人了,所以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我會在蔣商陸做完他目前要做的事情之後,立刻就把他帶走,不然,我已經不敢想像我這位據說為人正直無私的至親會做出什麼成功政治家會做出來的事來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你們兩個人再怎麼有本事也不可能和加起來的動植物政府做對抗啊……而且蔣商陸知道你是替他這麼想的嗎?萬一他不是因為你才忍氣吞聲,而是他自己就想……替你那個厲害的要死的親人出生入死打江山,想著以後能得到更好的重用呢?”
聞榕雖然不太中聽,但是聞楹也知道他是在認認真真地替自己考慮,不過有些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的,所以聞楹只能看著自己親哥這麼一臉警惕地在這兒疑神疑鬼,又顯得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不管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神奇的結論的,我發誓,他絕對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事實上他平時如果沒有什麼必須要出門才能做的事,他最喜歡的就是窩在家裡懶洋洋地躺著或者趴著,吃東西要別人小心伺候,不高興了也要好好哄著,不合自己胃口的東西一口都不會碰,因為一點點不順心的事就特別容易情緒化,而且據說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人,他身邊所有的人都無條件也很樂意這樣慣著他,包括現在也開始明白這種樂趣所在的我,所以你覺得他如果自己好好的,會沒事找事地瞎摻和這種事嗎?”
“靠,你有完沒完,我好好和你說正事呢秀什麼恩愛。”
不想承認自己都有點快和他談下去了,聞楹見一臉鄙視瞪著自己的聞榕也算接受自己的這些說法了就沒多解釋什麼,很坦然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又一本正經地淡淡開口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他現在身上的負擔很重,我把什麼事情都和他說清楚他肯定會覺得更難堪,有些事我必須得故意裝糊塗,雖然以他的能力,自己動手解決起來肯定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看到他這麼用心良苦被別人隨便糟蹋我也很生氣。”
“……你這個口氣聽得我怎麼有點害怕呢,你又想幹嘛,那怎麼說也是你外公啊聞楹……”
從某種程度也算了解這棵性格其實相當恐怖的樹一不高興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了,聞楹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出面幫忙去討伐地位搖搖欲墜的陳永明,頂多也只是想過來把蔣商陸給安全地帶走,在把那個以後有大用處的麴黴原始培養基給弄到手。
而就這麼沉默著低頭想了想,又不自覺地想起蔣商陸昨天提到的有關姚素蘭父親的事情,聞楹看著挺淡定地動了動嘴唇道,
“會親口告訴我為人端正清明,萬事無愧於心的外公我想真的或許已經不在了,現在這個躲躲藏藏還不肯露面的人,我不認識他,也沒打算浪費時間重新認識他,糖棕當初和我說的那些陳年舊事如今聽聽真的覺得有點諷刺……”
“而我現在也只是想讓他明白,這個世上有些事情不是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不要隨隨便便就把別人想的那麼好對付,至少蔣商陸沒他想的那麼好騙,我也不是聽別人一面之詞就歇斯底里的白痴……他想要的東西我統統不會給他,哪怕他是我外公,他的名字叫蕭驁,也絕對沒有可能。”
……
蔣商陸離開酒店之後若有所思地坐在自己車裡想了會兒事,他知道有些事都到這種程度了,肯定是瞞不了聞楹了,畢竟他這人別的本事沒有,悶不吭聲地裝糊塗倒是最擅長的了。
可聞楹或許能體諒他,理解他,卻註定不能徹底改變他已經逐漸走在末路上的命運,因為有些東西早就在冥冥之中已經註定了。
哪怕蔣商陸直到現在還時不時就想著或許有一天他們能一起回到他初遇的地方去,回到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那個家去,可是連他自己都覺得未來的事情已經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
想到這兒他就給仰著頭自己點了一支煙抽了一會兒,當腦子裡的思路開始逐漸變得清晰後,神情疲憊的男人直接動身前往一直以來他都會選擇在深夜才會去到那裡的明遠路郊區菌類養殖基地。
可在被門口等候著他的那個方玉秘書表情複雜地帶進來之後,蔣商陸一邊裡頭走一邊淡淡地問了幾句陳永明現在的情況。
當得知陳永明現在正在三號菌室瘋狂地進食還讓他現在就過去後,直覺接下來的事情肯定對自己不太妙的蔣商陸也沒有停頓太久,一個人就順著cháo濕昏暗的走廊往最裡面去了。
而直到鼻子邊上的濃重血味和食用菌的味道越來越濃,閉上眼睛也能猜到裡面正在發生什麼的蔣商陸面無表情地就緩緩推開了眼前的門。
等看到裡頭原本正密密麻麻長滿了四面牆壁的微生物類人已經被一個身體烏黑龐大,背脊骨恐怖地涌動,眼睛通紅的老怪物給吃的一地都是血肉和碎渣了,見狀的蔣商陸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聽到陳永明陰冷的聲音慢慢地響了起來。
“……是你做的嗎,商陸?”
“不是。”蔣商陸口氣相當平靜地否認了。
“……不是你,那又會是……是誰呢?是誰這麼故意害我呢?是誰會這麼不怕死呢,除了總惦記著超越我的你還能是誰呢……”
瘋瘋癲癲地用舌頭仔仔細細地舔著自己滿是髒污的手,不再刻意把自己偽裝得很老邁無用的陳永明在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的蔣商陸面前是徹底撕下了自己正常人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