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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面相都是完完全全隨了他爸,老實人的長相,一看就脾氣特別好,加上發育期營養補充的太好,一胖就再也沒瘦下來,為了這倒霉的身材問題,他在整個學生時代甚至到現在做上公司老闆的位置後都老被人瞧不起……
而在親眼看到他二叔之前他也曾一直以為蔣家人都應該是長自己這樣的,結果等真見到蔣商陸,他才知道原來是他爸長得一點都不像他爺爺,反而他二叔這種英俊狂傲,帥的冒泡的衣冠禽獸樣兒才是他們家基因的正常體現……
“小蔣先生,小蔣先生,您一個人站在這兒……干瞪著窗戶幹嘛呢……”
身後傳來醫生略顯疑惑的聲音,正對著面前的玻璃鏡面試圖拗出一個和他二叔一樣邪魅表情的蔣舒華臉色漲紅地趕緊轉過身來,又摸著鼻子乾巴巴地道,
“沒事沒事……那個賠償問題怎麼說啊?所有賠償款我都可以全權負責,我二叔那邊我就代他給醫院道歉了……他可能當時沒想那麼多……就是覺得好玩……”
出於蔣家人護短的性格,儘管對蔣商陸一直挺發憷的,蔣舒華還是下意識地開始給他家混蛋二叔找起理由來了,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荒唐的理由挺站不住腳的,但是總不能讓醫院這方面難做。
而聽他這麼說,那中年的醫生也是有些尷尬地笑了,先是往窗戶外面看了眼住院部下面那兩棵已經被毀掉大半枝條,根部都暴露在外面,明顯已經死亡的死人樹,接著不自覺皺著眉道,
“樹倒是好說……雖然是珍稀樹種,但是您這邊既然願意賠償,我們也可以和農大那邊交代了,不過您現在著急把蔣先生接回去,可能還有點問題要注意……”
“這是……什麼意思?”
“唔,是這樣的……之前我們也覺得他的情況好轉了許多,起碼和人一起生活是沒有問題了,但是因為昨晚出的這件事,我們偷偷檢查了他的房間,發現他最近應該有相對比較頻繁的自殘行為,雖然他把東西都處理的很乾淨,但坐便器水槽里的半截牙刷我們還是找到了……”
“他這個成癮症我們這邊也和您說過,他對任何東西的上癮概率都很高,其中像疼痛和藥物之類的是對他的身體傷害最大的,所以如果蔣先生要跟您回家住,您就要做到找個人隨時看護著他,哪怕您自己沒有時間,也要找個能看得著他的人,懂一些護理知識的青壯年做好,畢竟他這個問題一旦發作攻擊性還是很強的……”
因為這醫生挺認真負責的一襲話,之後帶著換了身便服的蔣商陸一起回去的蔣舒華都有些若有所思,他最近的工作是比較忙,畢竟公司現在一堆爛攤子,那些不安分的人也是成天給他找麻煩,盡想從他爸他爺爺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上分掉一杯羹。
他個人是很希望能實現他父親的遺願,哪怕他二叔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了,他也要好好地照顧著他,給他最好的生活,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他該去哪兒找到個合適的護理他二叔的人了……
“你爸爸的後事忙完了,現在公司里怎麼樣了。”
猛地聽見坐在他身旁的蔣商陸和自己說話,蔣舒華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後,他咽了下口水心裡有些緊張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目前不太順利……我年紀輕,有些老資格不太服我……”
“不用給他們留太多面子,他們要往你身邊塞什麼人都不用答應,我們蔣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一群外人來指手畫腳……”
垂眸似笑非笑開口說著,蔣商陸這般和蔣舒華交代著話,細瘦的手指就落在膝蓋上顯得有些神經質地敲打著。
“到底都是些老人了……我也不敢隨便說什麼……稍微說點什麼那些人就把我爸以前怎麼樣來教訓我……”
略帶著點無奈地抱怨著,蔣舒華這段時間壓力也挺大的,奈何現在家裡也沒一個長輩了,他有點什麼事連個仔細商量的人都沒有,而此刻明顯感覺到蔣商陸在有意指點自己,心裡一動的蔣舒華也趕緊沖自家自帶一股強大威懾力的二叔小聲交代了起來。
“你就是被你爸教的太好說話了,一隻羊就這麼掉到狼窩裡,那群狼可做夢都要笑醒了……”
蔣商陸說這話的時候笑容都透著點冰冷陰森,若有所思地盯著窗戶外面翹著嘴角的樣子很有點嚇人,蔣舒華被他搞得他背脊骨都涼了,又開始有些苦逼地想著自己要去哪兒才能找到個能護理得了他妖怪二叔的人了。
而在這個過程中,蔣商陸倒是自顧自問他要了紙筆,又將便簽紙擱在自己膝蓋上一邊詢問著蔣舒華公司目前的管理層具體名單,用瀟灑狂傲的字跡一點點都記錄了下來。
“……改天有空我再一個個見見吧。”
將尖銳的筆尖在那些人名上一個個划過去,蔣商陸一個人在精神病院都住了那麼多年了,蔣家的這些管理層人員他還真有點陌生。
只不過在他這人的眼裡可從來沒有什麼壓不住的陣或是治不了的人,所以只在腦子裡留下了大概的印象後,蔣商陸便將寫滿了人名的便簽紙給摺疊了起來,又折了只特別傳神的紙青蛙轉而輕輕地放到了蔣舒華的手上。
蔣商陸:“呱。”
蔣舒華:“……二叔……你幹嘛。”
蔣商陸:“唉,明明你小時候最喜歡我折給你的紙青蛙了,我以前一給你折,你都會呱一聲給我聽聽的。”
蔣舒華:“……”
蔣商陸:“你呱不呱。”
蔣舒華:“……呱呱呱QAQ。”
蔣商陸:“恩,真聽話,這才是二叔的好舒華。”
蔣舒華:“……”
……
張曉光渾身綁的和木乃伊一般從病床上醒過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肚子在隱隱抽痛。
他的腦子有點渾濁,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這讓他一時間有點恍惚不太明白,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而很快就有一隻溫暖的手給他調整了一下他被掛在半空中的腿,又語調溫柔地問了他一句。
“曉光,你怎麼樣?頭現在還暈嗎?”
“……額,穆霄?我這是在那兒……我怎麼記得……哎喲我的頭好痛……”
“昨晚在第三精神病院的突發事故,你意外受傷了,聞少校當時正好趕過去救了你,你還記得現場具體都發生了什麼事嗎?”
穆霄皺著眉表情有些複雜,他在這兒都陪護了一晚上了,眼看著張曉光真的沒事他才徹底放下心來,可是有關第三精神病院的那兩棵死人樹暴怒傷人的事他到現在都沒整理出大概來,就連匆忙趕過去的聞楹也只是來得及救出了張曉光,其餘的很多疑點卻無法解釋清楚。
“我……我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我當時差點被死人樹吃了……其他的……好像有個人幫了我……但是我不記得他是誰了……”
捂著自己酸脹發麻的太陽穴痛苦地呻吟了起來,張曉光難受的模樣穆霄看在眼裡,表情倒是更奇怪了,因為他已經從他們單位醫院的診所里了解到張曉光為什麼會出現短暫性失憶的情況,而這很可能就是……
——某種神經毒素麻痹大腦之後產生的副作用。
“張曉光人怎麼樣了?第三醫院那邊有關他的住院記錄我都給清理乾淨了,應該是不會有人注意到他這麼忽然消失了……不過這倒是奇了怪了,死人樹好好的怎麼會提前進化傷人,在聞楹過去之前又是誰救了張曉光的呢……聞楹他是怎麼和你說的啊?”
站在病房門口的陳嘯光靠在牆壁上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穆霄從裡頭出來先是順手合上了房門,側過頭輕輕地看了眼陳嘯光之後才回答道,
“聞楹說他沒看清楚是什麼人,只是稍微感覺到當時的現場應該有另一個特殊類植體人類的存在,但很快那個人就隱匿了自己的氣息消失了,他當時急著把重傷的張曉光帶出來就先走了,結果現在張曉光擺明了是被什麼植物神經毒素給消除了部分記憶……死人樹應該是沒有這個本事的,那肯定就是當時在那裡的那個類植體人類做的了……”
“……那可厲害了,我都查了好幾遍住院記錄了,那裡可一個登記在籍的類植體人類都沒有,難不成還是個沒有戶口的黑戶?這神經毒素得是什麼劇毒植物才有的啊,難怪能收拾得了死人樹了……不對啊,我覺得這事很奇怪啊……”
陳嘯光越細想越覺得這事蹊蹺的很,穆霄倒是也難得贊同他的觀點,只是他還要和自己的某位頂頭上司匯報這件事,所以在簡單地聊了幾句之後他就從電梯口徑直進入上了三樓的辦公區。
等上樓了之後,穆霄最先需要經過的就是一群剛剛經歷了發芽期正在小教室認真聽生理老師講解植物生理常識的類植體小孩的課堂,可當他看到某個瘦高熟悉的身影也站在教室的後門口後,他先是愣了愣,接著走上前就壓低著聲音略顯無奈地叫了他一句。
“少校。”
一言不發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長相寡淡眼神木訥,就算是落到人堆里都不會引起人一絲注意的年輕男人鼻子上戴著副細框眼鏡,臉上除了木和僵,連一絲稍微靈動點的人類神情都沒有。
“什麼事。”
連嗓子裡發出的聲音都沒特點的要死,渾身上下也是一點出彩的地方都找不到,一個人能平凡成這樣也是挺神奇的。
而似乎也習慣了他家聞少校這種看破紅塵,仿佛出家人一樣虛無縹緲的眼神,穆霄眼神複雜地僵持了幾秒只能根據他的眼神判斷意思又嚴肅地開口道,
“……張曉光剛剛已經醒了,但是他似乎被神經毒素麻痹了大腦,也記不清楚現場那個人是誰了,現在我們要追查那兩棵死人樹的生長進程到底是誰動了手腳,只能找那個已經消失了的人,您看接下來……”
“把這間精神病院近期所有的住院者名單都給我看看。”
“哦,好……好。”
聽聞楹這麼指示趕忙把之前就整理好的檔案給他拿了過去,穆霄眼看著聞楹慢吞吞地接過那打檔案又垂眸一頁頁翻過,毫無光澤的死魚眼裡一時間也讓他察覺不出一點訊息,而等了好半天后,穆霄忽然就注意到聞楹冷淡的視線停在了其中的某一頁上。